虫族之浪荡子(35)

　　幼崽嘛，总要有个完整的家才能健康长大。”

　　“昨晚聚会上，我看到宾格的雄主就搂了另一个人……”

　　“你是大地方来的，不懂我们这地方风气。

　　刚结婚时，感情可不都是好得不行。过两年，新鲜感都磨没了，吵完了。雄虫们也就腻歪了。

　　雄虫哪个不是下半身生物，他们总是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你管也管不住，倒不如让他们随便去，只要这个家还好好的不久成了。

　　宾格是个挺好的雌虫，他把家里收拾井井有条，孩子教育得有礼貌，连他家雄虫都很是敬重他。”

　　“雄虫既然敬重宾格，为何又能做出在他面前抱着别人这样的事？”

　　“一看你就是太年轻，没经历过太多事情。敬重和抱别人是不相干的两码事。

　　我不清楚你们大地方是怎么样的，在我们这里一直以来都有句话：‘他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因为他的家庭和睦。①’

　　雄虫做些什么不重要，重要的家里人与人的关系是否和谐。”

　　卢瑟福悠悠地说，他的目光仿佛透过眼前，落到遥远的过去。

　　在告别时，艾利斯依然响着卢瑟福说的一通话，听起来也很有道理，可是却和自己成长过程中接触的观念有着冲突。

　　雌虫们从很小就是听着爱情故事长大，对爱情与婚姻充满幻想，在异性面前始终保有一份浪漫。他们所有的资源攫取，都为了有朝一日能与所爱之人走在一起。

　　爱情是两个人从自己的世界迈出，共同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爱情是婚姻的基础，婚姻是爱情的升华。

　　而在布尔德，大家却不认同于爱情，更在意于孩子成长，家庭和谐。

　　这使得雄虫对家庭不负责任，雌虫将关注重心从夫夫转移到父子身上。

　　他们能教育出在外人面前礼仪完美的孩子，却无法阻止孩子模仿大人对雌性的不尊重。

　　想到比尔，艾利斯不禁觉得有些悲哀。

　　当他回到家中时，厨房里叮当作响，他厨房里一边打发蛋清，一边对着念烘焙教程，艾利斯经历刚才一事，现下心中却是温馨不已。

　　席天看到艾利斯，直接将手里的蛋清交给他，叫他帮忙搅拌。

　　艾利斯接过来，顺时针方向搅拌。

　　特有的暖黄灯光之下，席天穿着超市赠送的浅白色围裙，特殊布料使得他在行走举动间发出沙沙声响。

　　他低着头，专注地在旁边的盘子上练习挤奶花样。

　　灯光投在他的脸上，映衬出半边优美的弧度。

　　上天对他厚爱，尽管已经朝夕相处，细看之下，依然忍不住惊叹他的精致。

　　艾利斯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他背后，抱住了他。

　　这一刻，他忽然体会到了为何雄子甚是热爱这种搂抱。

　　他们体温相触，他们呼吸相贴，

　　没有人比他们更接近，没有人比他们更亲近。

　　如果一场婚姻里，没有了爱情，失去了来自对方言语与肢体上的亲密，没有了对方的信任与支撑，艾利斯不敢想像，那将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附在雄子耳边，低声道：“雄主，还好有你。”

　　席天被艾利斯的动作弄坏了一朵花，他拍了拍艾利斯从背后拥来的手，调笑道：

　　“怎么现在才知道我的好？”

　　“嗯。”

　　艾利斯的声音闷闷的。

　　也许，对于雄子而言，他算不上是优秀的那个人，但雄子选择了他，并与他一起走到现在。

　　误解与揣测，理解与宽容。

　　他也应该像雄子对待他一样，放下那些惴惴不安，学会去信任，去交流。

　　他，没道理将所有的责任推给席天一人。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生活，是他们的未来。

　　当阳光又一次普照大地，万物萌发，鸟儿歌唱，处处充满了生机。

　　艾利斯拿着铲子在花园里种下花朵种子。

　　席天对花朵有着很大执念，他搬进新家正好错过了种花的季节，现在有机会，说什么也想要亲自养成一次。

　　然而席天现在身体容易疲劳，不能久蹲，这件事就被艾利斯代劳了。

　　院子之外，一个穿着时髦，戴着太阳帽，大墨镜，明显不同于布尔德的人站在信箱旁边四处张望，他看了看左右人家，看起来没有人，又拿起了胸前戴着的饰品仔细查看。

　　艾利斯认得出来，这分明是常年旅居母星之外的#24星才有的特征，他们将终端制成各式各样的亮晶晶的饰品，而这个人显然就#24星的人。

　　他似乎有些踌躇，脚步前走后移，最后走上前来，向艾利斯问道：“你好，能给我一口水吗？”

　　声音细细柔柔的，显然是个亚雌。

　　艾利斯点点头，去屋中找到杯子接了一杯水。

　　亚雌接过，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水，看起来秀气又惹人怜。

　　“谢谢你，没有你，我真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的终端地图没有更新，找不到宾馆，快渴死了。”

　　屋里的席天听到响动，他很容易受到外面响声影响，好奇出来看看情况。

　　这时，亚雌突然惊喜叫道：“席天！是你！”

　　席天疑惑。

　　亚雌摘下了墨镜，“是我啊，波茨！”

　　席天回想了一秒，恍然大悟，“我的老天，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然后与伏茨热情拥抱。

　　艾利斯听到这个名字，心中警戒声一下子大声尖叫鸣响起来。

　　这个亚雌不是别人，正是他雄主的前任交往对象。

　　那个大学时，十分热衷于跑马拉松的亚雌。


作者有话要说：
　　① （德）歌德

第46章 第 46 章

　　艾利斯感到一种窒息感, 他几乎下意识想逃跑，脚底下却如生了根，牢牢扎进土地, 一动也不动。

　　这是席天却已经招呼波茨去屋里坐一坐。

　　艾利斯呆愣在那里，直到席天喊他进去，他的声音充满轻松和愉悦。

　　席天和波茨面对面坐着，谈起了毕业以来的事情。

　　“毕业以后就看不见你了, 听同学说，你连校友聚会都没参加。”

　　波茨姿态优雅, “毕业后我就回家了啊, 不会这你都不知道吧？”

　　席天：“我还真是不知道。”

　　波茨莞尔一笑。

　　连艾斯利都觉得，他笑起来是那样动人。

　　波茨：“你还是那副德行, 一点没变。”

　　席天也笑起来, “还是有变化的，这是我的雌君，艾利斯。”

　　席天拉起艾利斯的手，与他并坐一排。

　　波茨上下打量着艾利斯, 连连点头,

　　“和我想得一样，你还是需要一个雌子来照顾你。不过, 你大学时不是说不要结婚，要做单身贵族吗？”

　　席天：“合适就在一起了, 小学时还说要做大科学家不也没有实现嘛~”

　　波茨被这个说法逗乐了。

　　艾利斯并不想听他们的谈话，无奈手被席天死死握着。

　　眼前的欢声笑语, 都提醒着他，雄子与其他人渡过的没有他参与的曾经。

　　心中如同三月解冻河流，刺骨寒凉。

　　艾利斯手中出了层细汗，湿湿的，冷冷的。

　　席天一边与波茨交谈，一边不忘把手帕塞到他手中，两手握着他的手。

　　尽管雄子的体温比他还低，艾利斯还是舍不得把手抽出来。

　　雄子喜欢交谈，无论何种话题他都顺手拈来。遇到不熟悉的领域会表现出耐心倾听的样子，时不时给予回应。

　　和雄子的谈话，从不会感到无聊。

　　从前，艾利斯对雄子这样特质有多么喜欢，现在就有多么讨厌。

　　如果雄子的话题能够无聊一点，态度能够冷淡一点，那么他们之间的交谈就无法持续下去了。

　　可是现在，他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滔滔不绝。

　　席天对波茨的态度有多热情，动作上就有多么贴进艾利斯。

　　这仿佛就是一边抽鞭子，一边给蜜糖。

　　艾利斯感受到了三分悲哀，三分愤怒，三分绝望。

　　剩下一分，对自己的自暴自弃。

　　席天与波茨谈笑，谈起大学往事，工作环境，旅游生活。

　　他们有许多共同点，充满魅力，举止优雅。

　　他们还有许多互补之处，雄子的细致耐心，亚雌的不拘小节。

　　甚至连艾利斯现在都觉得，他们就合该是完美的一对儿。

　　以前，雄子从未向他以外的人展现过如此亲密的对待。

　　这给了艾利斯信心：他是特别的。

　　但是现在，艾利斯无法控制自己想像别的事情。

　　他和雄子的婚姻有名无实，雄子不让他怀孕，雄子明明察觉到了他想离去，却仍然选择把他留在这里。

　　雄子是不是真的想要他？

　　雄子又是不是真的想与他结婚？

　　雌虫对于雄子来说不是什么稀罕的，每个雄子招招手，就会有众多的雌虫蜂拥而至，纷纷献上自己所有财产。

　　也许雄子曾经真的想与他结婚，毕竟他们都进入了登记局。

　　但是现在，可能雄子改了主意，认为他还是不适合做他的雌君，认为还是亚雌更好，认为还是多收几个人更好。

　　甚至更有可能，雄子觉得他没了利用价值，想让他知情知趣一点，看清楚眼前情况，自己主动离开？

　　艾利斯心有戚戚，没精力听他们的谈话，只想快点逃离这里。

　　然而，雄子的手依然握得紧紧的，目光却一次不曾向他这里瞥来。

　　卢瑟福幽幽的语气，遥远的凝望，在这一刻又浮现出来：

　　“雄虫哪个不是下半身生物，他们总是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但是，席天和别的雄虫不一样，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显得那样与众不同。

　　艾利斯急急地看着他身边的人。

　　我想要你转过头来，目光看着我。

　　我想要你的注意力从他身上挪开。

　　我不想你要别人。

　　不想你曾经给我的，再给另一个人。

　　可是，比起这些，我更怕留不住你。

　　怕你毫不留恋转身离去，

　　怕你最终认清我的糟糕，

　　请你不要使我离开你，

　　随你怎样都好，只要你开心，

　　只要不离开你就好。

　　艾利斯的生机仿佛被掠夺而去，宛如篝火燃尽，只余零零星火。

　　坐在对面的波茨第一时间注意到艾利斯变化，他向席天打了个手势。

　　席天回看艾利斯一眼，艾利斯却只没再回望回来。

　　艾利斯乖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席天暗道自己玩过火了。

　　他连忙将艾利斯拉起来，把他拉到卧室里，紧紧关上了门。

　　又是熟悉的两人环境，艾利斯才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重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