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塞尔与格雷特?”迟衍说,“是海娜说的,用赏金新建的那间新房子?”
经过今晚的森林密行后,二人不约而同对海娜辛德勒夫妇说的话,包括他们提供的所有证词与证物,都产生了怀疑。
解昭没说话,还是盯着院内看。
这是个小院和镇上那些千篇一律的红顶蘑菇屋完全不同:
院子里种的绣球大片枯萎,看起来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后面是一栋平层小屋,深咖色的墙壁,烟囱从玫粉色屋顶上延伸出来。
“有点像。”迟衍跟着看了一会,做出评价。
像他们刚刚离开的,那座林中小屋。
可以说除了构造不同,一个是糖果另一个是石块和砖瓦,外表看来几乎完全相同。
“他们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迟衍皱着眉说。
没有理由解释为什么受害者要把房子建成和犯罪现场一模一样。
难不成被老巫婆奴役迫害的那段时光有什么值得回味的么?
解昭的视线落到大门上,挂在上面的黑锁沉甸甸的,看起来非常有安全感,再转到窗户外面密集的护栏——
像极了监狱牢门。
“……算了。”解昭说。
如果现在破门而入,肯定会引起巨大的动静。
初来乍到,还是安稳点。
反正这房子也没长腿,只要系统在里面安排了线索,一定会想方设法给岛民开路,引导他们进去。
沿着小道继续往前。
尽管这里的夜晚比坟场还安静,但每当解昭抬头看向道路两旁的民宅,总有种莫名的被窥视感,令人心烦。
窒息。
那些白天看起来云淡风轻的小镇居民们,真的已经安然入睡了么?
他无法得知,那一张张看似拉得严丝合缝的窗帘后面,那浓酽而幽深的黑暗里,是否会有一双双睁大的眼睛,悄无声息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来到海娜夫妇的小屋前,他们蹑手蹑脚地推开院门,穿过灿烂盛放的紫绣球花园。
走进屋内。
一楼,海娜夫妇的房门紧闭着,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压根没有回来。
迟衍把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狗子系在扶手上,然后跟着解昭上楼,本想直接回房,却在楼梯间的拐角处蓦地听到了奇怪的声响。
有人在二楼的走廊里小声说话。
是两个人。
他们立刻停下脚步,面对面驻足在黑漆漆的楼梯上,看着对方乌沉沉的眼眸,竖起耳朵。
钱靖的声音传了过来,滑腔怪调,听着很不舒服:
“那臭丫头没意思,跟尸体一样……我腻了。”
第67章 汉塞尔与格雷特(7)
林雪宜的声音太低,低到数步之外听墙角的人根本没办法获取哪怕只字片语的信息,甚至短时间内难以判断,她到底有没有作答,还是陷入了沉默。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她一定回答了什么,因为片刻之后钱靖又压着嗓子开了口:
“赵励那个大傻批觉得她蛮好玩……昂,但我还是喜欢你……你比她有趣多了……当然也漂亮多了……”
油腻的让人作呕。
言词和语气都是。
这算什么情况?
楼梯间里的两人靠着木制扶手一上一下站着,在沉默中大眼瞪小眼。
迟衍狐疑地看着解昭,用眼神示意他:
“她”指的是秦淼……?
解昭没吭声。
还是没听见林雪宜的回答,钱靖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
“……就让我亲一口……不干别的,真的嘛别怕我发誓……蒋霆不会知道的……”
迟衍一个没站稳,差点滑了个跟头。
他张了张嘴,表情复杂地抬头看向站在上面的解昭,用口型说:
贵圈真乱。
解昭嘴角一抽,也用口型回复:
关我屁事?
那边似乎发生了小波折。
沉闷的“砰”的一声,似乎是有人撞到了墙壁,紧接着传来钱靖低声怒骂:“我靠!”
林雪宜的声音终于响起,冰冷而幽深,不带任何感情,甚至也没有厌恶。
她冷冷说道:“你还想活着回去的吧?”
空气凝固了两秒。
钱靖顺着墙壁站起来,冲着对面的狠狠啐了一口,低声骂道:“婊子都当了还要立牌坊,装你妈装!”
他骂骂咧咧地走了,来到楼梯间门口的客房,推开半掩的房门钻了进去。
黑暗中,他没有看见也没有留意,就在不到五步远的右手下方,有两双沉默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闹剧结束后,迟衍竖起耳朵等了一会,向解昭打手势:她还没走?
解昭摇摇头,示意他再等等。
林雪宜还站在走廊里,孤零零的。
她在干什么呢?解昭突然产生了莫名的好奇。
就在这时,轻巧的脚步缓缓向他们的藏身处走来,伴随着低低的嗓音:“看够了么?”
解昭一僵。
他抬起头,对上林雪宜的双眸。
窗户透出来的微弱光亮映照下,她的脸看起来似乎很平和,既没有为他们二人不经允许肆无忌惮的偷听而感到愤怒,也没有为刚刚谈话内容明显偏离了正常人类三观而感到羞愤。
解昭没说话,静静地和她对视。
片刻后,林雪宜微微笑了一下,“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贱?”
解昭的手心微微冒汗,但他几乎没有思考,下意识摇了摇头。
他不认为她有什么错。
无论自愿与否,她想要活下去的心愿如此强烈。
既然如此,去攀附一个看上去强大而值得攀附的对象,对于她这种前半生以美貌作筹码来获取资源的女人来说,实在是太划算,且太过熟练的买卖。
这大概就是笑贫不笑娼。解昭冷冷地想。
在恰图兰卡,一切回归最原始的丛林法则。
虽然审判庭发出的任务大都以“童话”、“故事”为主体,但现实跟童话故事半毛线都搭不上边,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混乱且邪恶。
权力,拥趸,性。
这些东西原本再现代社会里虽然司空见惯,但总会因为普世价值观而被多数人下意识掩饰起来,全部都在恰图兰卡原形毕露。
更何况,钱靖和赵励这种就算在现代世界强有力的法治约束下,也未必能乖乖遵纪守法的货色,到了制度宽松的地界,就会更加肆无忌惮。
这种虽坏但蠢的人,结局无非是两种,要么是被当枪使到死还乐在其中,要么越来越疯但到最后一无所有。
解昭在心里冷笑。他们看似分工明确、坚不可摧的小团体内部,其实有着非常显著的不确定因素,或者说定时炸弹。
疯子永远是疯子,且只会越来越疯。
so what?
他和他们都不一样。
钱靖会为了蒋霆口中那句缥缈的“恰图兰卡的终极秘密”而勉强压抑住疯狗本性,心不甘情不愿地俯首称臣,但是他解昭不会。
他对现实世界没有怀念,对离开这鬼地方没有期待,也就对蒋霆自以为终极筹码的,那次与审判庭的秘密会谈毫无兴趣。
谁也不能扼住他的咽喉。除了他自己。
秦淼如何,钱靖赵励和她是什么关系,她和面前的林雪宜又是什么关系……
跟他有什么关系。
闹吧,乱吧,越闹越好,越乱才越有趣。
解昭心头,那股久违的恶意在这一刻重新浮出水面。
谁知道呢,说不定我们早就死了,这一切都是死后世界的骗局。
他内心冷的像块冰,甚至有点想发笑。
闻言,林雪宜诧异地扬起眉,复又笑了。那笑容明媚而艳丽,在暗夜里仿佛熠熠生辉的明珠。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向身后虚掩的房门偏了偏头,轻声提醒:“快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做任务呢。”
解昭抬腿走上楼梯,推开房门,从一个黑暗进入一个黑暗。
上一篇:我是一只猫?
下一篇:神级抽卡,污染物为我狂赚十亿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