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又因其他队友至今还是对新剧本持抵触的态度,内心产生了些许焦虑。
解昭整个人都处于三心二意的状态,甚至这出《最后的晚餐》表演到高潮部分——耶稣之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在意,仍半低着头心不在焉。
这时,他听到了一声短促的尖叫,是丁士超的声音。
那声音模仿垂死之人的痛苦惊惧模仿得太过逼真,以至于解昭产生了某种怪异的错觉,瞬间从晃神的状态里拉了回来:
丁士超?
他什么时候演技这么好了?
解昭下意识抬起头,循声看向舞台中央,瞳孔却在下一秒骤然缩紧——
舞台正中的地面上,立着一枚两人高的十字架,是提前准备好的刑场道具。
丁士超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十字架上,露出痛苦万状的表情,眼球向外凸出仿佛随时会掉出来,脸上的血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
在他的对面,面无表情的秦淼穿着宽大的白色戏袍,右手高举铁钉。
铁钉的尖头部分,深深扎进了丁士超的胸口,入肉三分。
……不是肺部,不是肋下,也不是胳膊。
是心窝。
第45章 一千零一夜(20)
有那么一瞬间,解昭感觉自己耳鸣了,耳道里像有成千上万的蜜蜂嗡嗡作响,挥之不去。
这是演戏吗?
不。
他忽然恢复了清醒,心底喃喃自语:这是谋杀。
与此同时,台上所有人都惊呆了,除了秦淼。
她在一片鸦雀无声中,缓缓抬起被鲜血溅满的面孔,转动棕黑色的眼珠看向垂死挣扎的丁士超,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然后踮起脚尖,尽量靠近对方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悄声道:
“我们不养只会混吃等死的蠢猪。”
就在这句话说完后,丁士超那张惨无血色的面孔像是被毒虫蛰了一口,整个人狠狠战栗了一下。
濒死之际,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秦淼站回原地,抬头看着他笑。
同时,丁士超因失血过多而渐渐散大的瞳孔一缩,回光返照似的抽搐着,顾不得嘴里不断喷涌而出血沫,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声叫道:“是……家……家……”
秦淼脸色微变。
致命一击下去,这蠢猪不仅没死透,竟然还有力气逼逼赖赖?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抬手,将铁钉拽了出来:
嗤——
鲜红的,温热的血再次呲了她一脸。
丁士超的身体战栗、抽搐,像古时候被腰斩还能勉强蹦跶几下的罪犯,但是很快就归于平静。
脊背顺着十字架的中轴一点点滑落,直至瘫软、倒地不起。
那双充血的眼球向外暴突,看似是死死盯住了对面年轻女孩的面孔,然而瞳孔已经涣散至边缘。
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谋杀。
换句话说,是对塔普拉国王所提供的剧本近乎于完美的诠释。
戏剧效果十足,艺术氛围满分。
空气像是死寂了足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台下忽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喝彩声……不绝于耳,宾客们开始尽情宣泄内心的欢愉和激动。
隐约间还夹杂着塔普拉国王的破锣嗓,兴高采烈地大声赞叹道:“太棒了!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但是这些对于台上的演员们而言,都不重要了。
他们像被施了强力定身咒,纹丝不动地木立原地,表情冻结在脸上,从身旁同伴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茫然错愕的模样。
直到维希尔命人拉下幕布,从后台走上来提醒他们及时退场,众人这才勉强回过神,提线木偶似的被卫兵簇拥着,一个接一个往幕后走去。
秦淼一个人走在队伍最前面,昂首挺胸,脚步轻快,看起来心情非常好。
其他人避之如蛇蝎,和她隔开了足足四五米的空档,面面相觑,脚步打颤。
“她……她真的杀人了……!”葛薇用力攥住江云磊的胳膊,嗓子里带着哭腔:“她……她为什么?”
江云磊脸色很差,心跳如鼓,喃喃自语道:“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啊?她疯了吗?”
余一洋用手指戳了戳夏语冰,小声道:“秦三水跟丁士超什么仇什么怨……我记得他俩好像没什么过节吧?她至于下死手吗???还是说,这其实是……那个谁的意思?”
他的言辞讳莫如深,却也没再说下去。
因为夏语冰已经踏上石阶的左脚一顿,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低声警告他:“别瞎猜。”
这时,走在队伍最后的解昭倏然惊醒,发觉自己手脚冰凉,额前冷汗涔涔,刚刚一切如在梦中。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杀人实况。
发生于大庭广众之下的,血淋淋的谋杀。
解昭垂下眼。
……今晚不用劳烦克雷诺夫医生了。
回到三楼。
今晚的气氛格外凝重,在维希尔走进房间之前,几乎没有人说话。
大家低着头一声不吭,满脑子都是刚刚戏台上的血腥画面,和丁士超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
当事人之一的秦淼把脸上的血迹擦得干干净净,抱着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起来像一只文静乖巧的小猫咪。
……如果忽略掉她沾满鲜血的外袍的话。
维希尔的表情也有些古怪。他扫视了一圈大厅,视线落到角落里秦三水身上,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过了片刻,他清了清嗓子,照例取出第四日,也就是明晚的角色信封。
供抽取的角色签再次减一,只剩6张。
“请抽签。”维希尔言简意赅,然后转向秦淼,“您的角色已确定,不参与本次抽签。”
秦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半分钟后抽签完成,解昭展开手里的纸条,上面写着——赫拉。
维希尔直起身子,高声宣布:“明晚九点待演的剧目是——《赫拉克勒斯的婚礼》。”然后转头看向秦淼,“您的角色是:赫拉克勒斯。”
顿了顿,他接着道:“本次戏剧的主演有两人,分别是赫拉,赫拉克勒斯。请起立。”
解昭和秦淼站了起来。
“很好,请坐下。那么其余五人均为次要角色,本次表演依然不存在不重要角色,望周知。各位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维希尔等了一会,见所有人仍是魂不守舍,对他的问话毫无反应,他便把剧本的抄写版放在桌上,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解昭开口。
维希尔回过头,忽然意识到这位抽中“赫拉”的青年演员并没有如他所说坐回座位上,而是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站在原地,像是在等着问他问题似的。
“您有什么事?”
“我想问,”解昭,“如果我们不按照剧本来演,会有什么后果?”
维希尔明显愣了一下。
“不按照剧本……具体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我们自己写剧本,自己来演。”
空气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然而就在解昭以为维希尔会皱着眉头、严词警告他们不要违抗王命自作主张的时候,维希尔的表情却忽然变得很奇怪。
他定定地盯着解昭,撇了撇下嘴唇,轻声问道:“你们要演什么?”
“是一本人物传记。说的是西方某个国家,有一位弑父篡位的王子。”解昭慢悠悠地说,视线一直没有离开维希尔的脸。
他看见了,就在自己说出‘弑父’这两个字的时候,维希尔的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
他们都在观察对方的表情。
又沉默了许久。
维希尔终于收回视线,转向其他人,但是他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含混其词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自己去问国王陛下吧。”
“我们见不到他。”解昭很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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