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虫星上大多数虫过去的想法。
现在它需要更正一下。
在目前风靡全星的非典型性家庭——齐斐一家出现后,这个“最好”的状态,已经完全成为了以齐斐一家为参考模板和衡量标杆。
“小叔叔,您想找一个齐斐叔叔那样的吗?”
贝余禁不住好奇的问。
然后被敲了一下脑袋。
“看来校内校外不间断的交流练习确实很有效果。”
发觉自己正在被晚辈关心着感情问题的贝奎有些哭笑不得,他侧头看向走在他身旁的小雌虫。
因贝余继承了自家雌父的高个,亚雌在体型上又天生便比雌虫娇小许多,哪怕贝奎已经是一只成年亚雌,贝余还仅是只雌虫幼崽,但两虫并排一起走路时,贝余并不比贝奎矮上太多。
初等学院与高等学院处同在一片教育园区,贝奎每天乘园内公共飞行器去初等学院接贝余,若接完小雌虫天色还不太暗,当天也还不觉得非常劳累,他便会拉着贝余,两虫一起快走回家,既能锻炼锻炼身体,还能给时常在园区附近晃悠的某只大雌虫制造些看崽的机会。
“效果”一词上被稍稍落了重音。
贝余明白小叔叔的画外之音。
这是贝奎在调侃他,暗指他不光说话恢复流利了,连找寻话题的大胆程度也提升许多。
“小叔叔,对……”
话语出口后也察觉自己来问这个问题似乎太逾越了些,小雌虫低下脑袋,正准备乖乖再次道歉,便听到贝奎又开口,“没关系。”
亚雌牵着他的手摇了摇,示意他不用在意。
那声音依旧是贝余日常所熟悉的轻柔温和,说明对方没有因问题逾越而生气。
贝奎回答了他刚刚的提问。
“齐斐阁下的确很好,但那并不是我的理想对象。”
“齐斐叔叔……还不够理想?”
——虫星上难道还有比这只更理想的雄虫?!
得到了回答的贝余却比之前更加迷惑,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比那只黑发大雄虫还要理想的雄虫该是什么模样。
因为惊讶兼迷惑,贝余整只虫看上去都有些傻呆呆,不习惯有太多表情的小脸上只一双眼睛充分表达了主虫的疑问。
贝奎忍不住又敲了敲他。
“不。”
“啊?”
“就雄虫来说,齐斐阁下已经我所见过的最理想的雄性,没有之一。”
“可您说他不是您的理想对象,这难道不是指……齐斐叔叔还达不到您的理想标准?”
“并不是达不到,而是齐斐阁下并不能作为我衡量理想的标准。”贝奎在小雌虫更加呆愣愣的神色里笑起来,他的眼睛就像是夜幕完全降临后,肉眼可见的那些与虫星只相距十光年以内距离的,因反射着太阳光芒而明亮的天体,“因为我的理想对象根本就不是虫。”
“……啊??”
任凭贝余露出不能更惊讶的神情,亚雌只继续笑着,牵着他回家。
小雌虫在进入家门后,看到被自家小叔叔摆在客厅显眼处的装饰品,才猛地想起了什么。
那被珍惜擦拭得锃亮的装饰品是一名人类青年上门拜访时,送来的满满当当一大箱子礼物之一。
那也是他搬过来后唯一一次见贝奎收下赠礼。
那个时候的小叔叔,笑的就和现在一……
贝余想着,扭头去看小叔叔的脸,然后坚定地摇摇头。
不,不对。
他所见到的当时收下礼物时的贝奎,要比现在的对方笑得还要开心许多。那是他第一次见总是表现得温柔有礼的小叔叔露出如此鲜明,几乎难以自制的惊喜情绪。
贝余仔细回忆了一番。
他还记得当时那位人类叔叔说过,那一大箱礼物都是另一名人类托他带给小叔叔的东西。
所以……
小雌虫得出结论——小叔叔所说的理想对象,正是那名托人带了礼物来的人类!
“猜到什么了?”
在贝余凝神思考期间,贝奎一直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见小雌虫将眼神落在那个地球出产的装饰摆件上半天,又看看他,再看看摆件,随即露出了一丝恍然大悟之色,他便料想小家伙应该是猜出了什么。
“是送那一箱子礼物给您的那个叔叔。”
“猜对了。”
亚雌伸了个懒腰,将带回来的需要今晚整理的教案数据板,以及那一盒明天就拿去退回的礼物放好,走向厨房,“奖励是你今晚可以点餐,不过仅限一样。”他笑着说道,准备去做些什么来填饱自己和小雌虫的肚子。
但往常对于点餐都兴致勃勃的小雌虫今天格外安静。
虫都走进厨房了还没听见小家伙报菜名,贝奎又从厨房里探出脑袋,看见贝余正眼带忧虑的看着他。
“?”
于是亚雌又从厨房中走出来。
“怎么啦?”
“……他是个人类。”
“嗯?他当然是。”
“他现在仍处在地球,与您隔着许多万光年的距离。”
“是啊。”
贝奎走回贝余身前,他揉揉小雌虫的脑袋,“在担心你的小叔叔这段异星恋是否能成功?”
“……嗯。”
对贝余而言,贝奎是所有与他有血脉亲缘的虫子中,除雌父以外对他最好的那个。他明白以自家小叔叔的条件,如果是按部就班的与一只倾慕对方的雄虫结合,即使日后称不上是十分的美满幸福,但也一定能至少和乐安稳。
可他的小叔叔心有所属的对象是一名人类。
一名现在连在虫星上常驻都还不是的人类,日常的交流都还隔着跨越几个星系距离的阻碍。
“医学项目组的研究课题更容易通过审批,在当年他们的学术访问团返回地球前就已经提出了预案,他所在的合作项目组还需要两年才能正式开启项目,那时候他就会过来了。”
“可是在缺乏交流的情况下度过这几年,对方真的还会……一样吗?”
就连朝夕相处的双方,都可以逐渐疏远,关系降至冰点,直至出现裂痕,分崩离析。
贝余无法想象连基本交流都没有的情感能维系多久。
在他看来,那几乎难以维系。
“所以,看见那一箱礼物的时候我很高兴。”亚雌轻轻拍了拍他。
贝奎清楚小雌虫因为自身双亲的缘故,对情感一事已有了芥蒂,他半俯下身,抱了抱神色里笼着几分阴影的贝余。
“随波逐流或许能获得安稳,但挑战一下,说不定便可以获得自己真正想要的。”
亚雌的声音柔和。
而贝余从中听出了笃定。
——有些事,不努力尝试过,怎么知道自己真的做不到呢?
贝奎想着,听到贝余叫他。
“小叔叔……”
“嗯?”
埋在他怀里的小雌虫说话声略有些发闷,但依旧词句清晰。
“您刚刚不光在想,您还说出来了。”
“……啊!”
松开怀抱,迎着小雌虫写满“不行根本没办法不担心”的脸,感到窘迫的亚雌清清嗓子,干咳一声,“晚餐想吃什么?可以点两样你想吃的菜。”
“……”
贝余确信,他之前的权利是可以自由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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