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不科学(12)

　　这个圆光做得完美极了，从画面到声音都已达到了“近乎道”的境界。清景根本想不到自己那段不成熟的主持经历能剪出堪比大片的效果但是，惊讶得反复看了好几片，才从圆光幻视紧张又神秘的气氛中回过神来。
　　薛从事不知何时也过来了，看着他意犹未尽的样子，眉飞色舞地说：“这次节目做得太棒了，我没想到你第一次做就能有这样的效果！你知道吗？这期节目刚推出几天，订购率就达到了百分之十一，足足卖出了两万多份圆光，还有一千三百份圆光镜加圆光套装，就连尚贤仙衣坊和知贤香水行的出货率也提高了不少，他们的老板巢山道人已经决定下期节目追加百分之十的赞助费了！”
　　“啊……真了不起。”清景也很高兴，不过并没有薛从事那么激动，因为他还不太懂那些数字代表着什么，他更关注的是另一件事——圆光画面中的他始终是独自一人行进，肩上并没有那个色彩斑斓的大鹦鹉，就连他第一次作自我介绍时说的那句“这是我的搭档沈屏山”都被抹掉了。
　　他问沈老师为什么不出镜，鹦鹉却只笑了笑，很随意地答了句：“因为摄制组是幕后人员，不能进入镜头。”
　　清景有点不满意这个答案。他识趣地没再追问下去，可心里还是想要一份有沈老师的圆光，想亲眼看看他们俩在一起的情形。 

　　☆、武教官个人番外

　　我叫武程，是名军人。
　　我出生在军事世家，父祖都是西羽星联邦的军官，亲戚们也大多有过从军的经历。我和同样出身背景的孩子一样，二十岁就进了军队，一直守卫在异兽出没的国境线上，为了国家的安定和人民平静的生活而战。
　　直到四十岁时，我调任到51军区，因为某次作战中受伤的缘故暂时不能担任一线作战工作，就在白羽军校暂时担任军训教官。可是谁能想到，这短短几个月的教官生活竟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
　　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兽人历4285年8月13日，那天下午天气特别晴朗，我带着机甲一班的学生进行长距跃野训练。正在训练当中，一个和军校毫无关系的人忽然出现在了那座山上，并且试图逃避学生的追击跑向山顶的军事禁区，我在山上巡视时看到了这个人，于是化出兽态擒住了他。
　　那就是我们的第一次会面。那个人长得非常小巧、精致、柔软，完全就像一个雌性。我曾见过不少雌性，大概是因为受人追捧的缘故，他们几乎都很娇气，自恃身份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就算是外表再美我也不喜欢。可这个迷一般出现的小雌性却完全不同，他被我制服之后就乖乖地揽着我的脖子跟我回了营地，怎么看也是乖巧无害，而且很容易脸红，温柔得就像每个兽人的梦想。
　　后来我从同事口中听说他叫清景，他说他会说话，只是太胆怯了不敢跟我这个凶恶的兽人说话而已。当时我觉着他这么胆小，像小动物一样可怜可爱，如果能护住他，不让他再感到害怕就好了。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事实与我的想象完全相反，他的胆子大得要命，实力比我不知强悍了多少倍，而且还是个兽人。
　　可我对他的好感并没因为他暴露本性而减少，反倒越积越多，积累到最后使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他，喜欢上了一个来历不明，外表和气味都不知真假的雄性。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或许是被鸣兽围攻，发现他救了我那一刻；或许是在山洞里按住他，叼着他脖子上的肉厮磨的时候；或许是半夜不知为何难以入眠，偷偷溜去他房间窗外的时候；或许就是抱住他，感受到他柔软清凉的身体的时候……无论最初动心是什么时候，这感情都出乎我意料的长久，而且坚定。就连他消失之后，我被带到军部调查龙吟峰事件时，我都没有后悔把他从山上捡回去，没后悔让他留在军营，没后悔为了找他进入了龙吟峰。
　　军方最终也没调查出他的身份来，这个人好像是凭空出现的，然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若不是有无人机拍下的影响，或许大家都会以为这个人的存在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事后军方取走了真兽之水，并在实验室里研究解析其成份，想要复制这种神奇的繁衍之水。后来虽然复制工作没什么进展，但也研究出了针对亚兽人和雌性的促孕类药物，兽人世界近几百年来的生育低潮终于可以扭转了。我在这件事之后也因为发现真兽之水的功劳，升迁非常迅速，短短几年之内就由中校升任为准将。
　　那时候常有人给我介绍相亲对象，其中有父母同僚家娇养的雌性，也有同军的英姿飒爽的亚兽人，可每次相亲都以失败告终。我发现，无论面对雌性还是亚兽人，我都在想他们如果是雄性又会怎样，然后就无法自抑地想到清景，想到他半人半蛇时的模样。
　　那样子真是眩目到了极致。直到许多年后我的审美还没扭转过来，再看正常的雌性和亚兽人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这么多年也没能和任何人走到一起。
　　或许我不该放纵自己沉迷一个永远不可能的人，可至少，我想让他知道我的想法，想要当面和他道一声“再见”。
　　时间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联邦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些叫作“天妖健体中心”“孔雀飞升工作室”“祖龙血脉帮助中心”的组织，组织成员几乎都是娇小美貌的亚兽人或雌性，以外表和健体长寿的噱头骗了不少会员。
　　最开始军方并没注意到他们，但后来这些组织开始贩卖一种叫作“圆光幻视镜”的体验式电影播放器，以跨世纪的科技水准引起了全社会的关注。他们出售的第一批圆光里，有一个叫作《走进诸天万界》的节目，竟是对龙吟峰事件从头到尾的跟拍！
　　节目的主持人一出现，我的脑子整个就懵了，因为他就是那天莫名出现又莫名消失的，我至今也没法忘记的小兽人。我看着他在山上出现，遇上我的学生，然后被我抓到送回军训基地，每个镜头都一如我记忆中那样鲜明清晰。有画外音解说在我耳边响起，和场中的人物对话同时出现又层次分明互不干扰，看得人身临其境。
　　整个节目耗时近一个小时，里面穿杂着许多和清景一样打扮、也一样俊美娇小的人解说真兽之水的真相与还有兽人纪产生的本源，可是最吸引我眼球的还是清景。比我记忆中更耀眼、更美貌、味道更甜美的清景。
　　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知道他为什么只在我身边呆了这么短时间就匆匆离开，知道他为什么要接近龙吟峰。
　　可我更想知道他对我是什么看法。
　　圆光播放结束后，我立刻换了衣服，出门去祖龙帮助中心询问怎样才能见到清景。那里的负责人热情地接待了我，很痛快地告诉我：“《诸天万界之旅》是万仙盟圆光幻视部纪实司的节目，清景是纪实司现在最受欢迎的新人，要见到他可不容易。不过偷偷告诉你一件事，我们关爱中心和万仙盟是有很密切的往来的，如果你能做到我们的优秀学员，就有机会到万仙盟游学……”
　　他仔细看了我一阵，纤小的手忽然不知怎么就伸到了我头上，竟然好像平白长了几十公分似的，指尖里流出一股热流从头顶流遍了我全身。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而充满诱惑力，问道：“少年，我看你根骨清奇、元阳未散，要不要跟我修行？”
　　我记得这些组织往里拉人时，说得好像都是这句话？
　　不知是他用了什么魔法，还是我想见到清景的心情太急迫，总之当时我就掏出钱包，花了两年工资购买了一个学期的锻体课程。
　　事后我被父亲骂了整整一个星期，可是事实证明这件事我做得并不亏本。关爱中心的人的确都不是一般人，他们的能力简直和清景一样不科学，训练方式也是我前所未见的，从呼吸方法开始，更重调节体质而非单纯力量或异能训练，短短几年的课程下来，我竟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兽人都是注重实际的，既然这种训练能提升力量，越来越多的人就接受了这种组织的存在，也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了他们带来的超前科技和新的生活方式。
　　而对我而言，参加这个中心最大的好处实际上是在几年后，我收到了一张印制精美的节目海。那份海报其实是个邀请函，只要填了就能参与清景所在的万仙盟策划的《情感调解》节目。交给我邀请表的工作人员不停推荐着节目里的“万老师”，说那位老师极擅长处理感情纠分，不放过一个劈腿人渣，如果有感情不顺一定要上万老师的节目调解，分分钟教你做人。
　　我其实没有什么感情问题需要调解，可是如果能去到万仙盟，能借这档节目见见我想见的人，说出那句一直压抑在心底的话……
　　在工作人员的喋喋声中，我拿起笔在嘉宾签字处填上了自己的名字，并在我的名字旁工工整整地写下了“清景”两个字。

　　

　　☆、第 15 章

　　为了庆祝这次拍摄的成功，薛从事自掏腰包请了两位员工到员工食堂吃饭。说是食堂，其实也是一座高百丈的琼楼，因为万仙盟本身就有小城的规模，生活在其中的散修上万，为了满足工作人员的口腹之欲，食堂自然也建得像酒楼一样豪华。
　　纪实司现在就三个人，也不值得订什么包厢，薛从事就在二十楼窗边选了副座头，点了份鸳鸯火锅。汤锅热腾腾地端了上来，送菜的都是筑基以上的男女侍者，端上一盘盘新鲜的灵兽肉，都切得薄到透光，光看着就能感受到蕴含在肉丝里的丰沛灵气。
　　火锅！四川火锅！他给人当宠物时就看见主人一家吃过，想不到自己也有吃上的一天！清景偷偷激动着，表面上努力摆出薛从事和沈老师那样司空见惯的从容态度，抓起筷子夹了一小片雪峰岩羯，在汤里涮了涮。
　　香气四溢！不仅香，而且一吃进口肉里含的灵力就随着肉汁滑进了肚子里，全身都暖融融、轻飘飘地，好舒服！他简直舍不得咽下那片肉，右手紧攥筷子，咬着筷尖儿，幸福得快哭出来了。
　　薛从简看他吃得慢，生怕他是跟领导吃饭放不开，于是多拨了些肉到汤锅里涮着，笑道：“不用拘谨，这些兽肉里虽然含有灵力，但对我和沈老师来说就太少了，只能吃个口感。反而是你这样修为较低的人吃了才有辅助修行的好处，年轻人就得放得开，多吃点儿。”
　　“嗯。”清景特别诚恳特别感激地笑了笑：“不拘谨。”就是没怎么用过筷子，手不太熟。
　　他抓筷子跟抓哑铃一样，在盘子里夹肉片还方便些，到汤锅里捞就真的捞不上来了。幸好侍者送菜时还搭了个小漏勺给他们，清景就撂下筷子，用漏勺在汤里拨了拨，捞出满满一勺烫得白生生的龙鲤肉——全都倒进了沈老师的碟子里。
　　如果说他捞肉时“不太方便”，沈·鹦鹉·屏山老爷就是在耍杂技了。整只鹦鹉就站在滚烫的锅边上，脚趾虽然没伸进汤里，可低头捞肉的时候翅膀一乍一乍地，总让人担心会不会下一刻掉进锅里变成涮全鸟。清景虽然看见沈老师就有食欲，可还没丧病到真要吃了他的地步。为了挽救沈老师那身羽毛，也为了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节操，他果断地先给沈老师捞了肉，又把小碗里的酱料倒出来给他拌了一下。
　　沈老师夸了句“真贤惠”，又用目光谴责了下已经好几千岁还没年轻人有眼力价儿的薛从事，扑腾腾飞到盘子边吃了起来。
　　被嫌弃の薛从事完全不介意自己的待遇，看着蛇精和鹦鹉吃得热火朝天，欣慰地笑道：“看到清景你这么会养鸟我就放心了。原本我还担心你们俩处于食物链的上下游，关系不好处，想多让你们休整一段时间呢，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趁着《诸天万界之旅》第一集播出有了人气，要尽快再出下一期，维持住这个热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