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海上烧烤, 早搭好了架子。
他没让霍竞动手, 第一份烤串他要亲自做, 前一段时间都是霍竞下厨房给他做吃的,这次换他来。
“嘚~嘚~~嘚嘚~~”边哼边偶尔翻动烤架上的食材。
武山在一旁递盘子。
“谢了, ”他将烤好的肉串装入盘子, 再往烤架上放新的, 放下手里的夹子, 把整盘都端起来,转身,一只手还故意遮挡着肉串, “当当当当~~~第一份食物新鲜出炉。”
林亦然笑得甜。
武山朝霍爷看了眼, 表情露出怪异。
“烤了什么?”霍竞坐在餐桌旁,椅背向后倾斜,姿态闲散。
林亦然往他腿上一坐, 得意地奉上盘子,笑道:“特地为你做的碳烤章鱼腿~”
吧台后准备酒水的任一抬头,突然理解了人类所谓的“心惊肉跳”,目光在林亦然的笑脸和霍竞情绪不明的表情上一阵游移,支配者虽然不是章鱼, 但和章鱼确实类似,这简直就是侮辱和挑衅!
“你看,我还涂了一层蜜汁, 味道应该不错,”林亦然献宝似的拿起一串, “嗯.....虽然有些地方焦了点,不过焦了会比较香嘛,尝尝?”
任一紧盯着他们。
但没有发生他幻想中的血腥场面,支配者只是很泰然地搂住林先生,张口尝了林先生递上的章鱼串。
“好吃吗?”林亦然在同一串上咬了口,因为烫,不禁张嘴吐气。
“下次别这么着急,”霍竞颦眉叮嘱。
“嗯,”两人分食了一串,林亦然又朝武山和任一说,“你们要不要来点,我手艺不错,一起吃。”
武山和任一当即拒绝。
当着支配者的面吃章鱼,他们不敢。
“叔叔,你慢慢吃,我再考点素的,蘑菇你喜欢吗?”林亦然将盘子放在餐桌上,掸了掸手掌,转身又去捣鼓素食。
霍竞道:“都可以。”
炽热的视线紧紧锁住林亦然,不论是林亦然摆弄烤架上的烤串,还是在一旁穿食材,他的目光都不曾移开半分。
他现在的心思不在吃的上面,配偶承认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已经从心到身都认同了他,他在考虑是不是该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他。
游艇上空的磁场悄然起了变化。
人类感受不到,但对任一和武尤来说已经特别熟悉,他们静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霍竞释放出了一条触手。
黑色触手在空气里缓慢挥动,一点一点接近林亦然,因为自己的真实面快触碰到老婆,激动得吸盘都开始收缩和舒张,触手细圆的顶端卷住林亦然的衣服下摆,轻轻扯了扯。
“干嘛呢?”林亦然没回头,他身后就是霍竞,除了霍竞没别人了,他反手把衣服扯回来,“我现在在认真准备食物,你别打扰我。”
“不影响,你回头看看,”霍竞又用触手探进林亦然衣服里,抚摸上了后腰。
“喂~”林亦然觉得痒,笑着扭开,“是不是年纪大的人都没羞没臊的啊?”
还有助理在呢!
多尴尬!
“叔叔,我劝你别闹了啊,不然我很容易翻脸的,”他故意唬人,说着侧了下身,自己探进衣服里把那只“手掌”抓出来,手指握住触手,滑腻的手感霎那间从掌心传递至大脑。
长的,滑的,那不是手!!!
陡然脸色一白。
比脸色发白更快的是他的动作,应激下猛然一颤,顾不得看是什么,身体撞向装着烧红炭火的烤架,哐当一声,架子摔倒,红彤彤的木炭四散燎起火星和烟灰。
霍竞大急,瞳孔乍现赤红,触手迅速卷住林亦然腰身没让他摔在烤架上。
看着缠绕腰上足有小臂粗的黑色物体,林亦然呼吸停滞,恐惧如潮水覆盖全身,皮肤上的汗毛根根竖起,每一处毛孔里都透出冷意,海风一吹,寒意全部没入骨头里。
他的害怕全部被霍竞感受到。
触手当即松开。
“然然!”霍竞接住他,捂住他眼睛牢牢拥入怀来,“不怕了。”
“不怕了,”他重复话语。
“蛇,有蛇!”林亦然开口,连唇色都是惨白一片,手脚僵硬。
“我知道,走了,已经走了,不怕了,”霍竞附在他耳边安慰,眸色变得复杂,心底滋生出一种陌生情绪。
痛恨。
他痛恨自己刚才吓到了配偶,痛恨自己让配偶感受到了恐惧,而恐惧对他来说也相当陌生,他从不感受那些被他撕裂的生物发出嚎叫时的痛苦,而老婆的恐惧是触手感受到他的发抖、体温降低与心跳加快,是身体表达出极端情绪的信号。
“那条蛇刚才就在我背后,还缠到了我身上,你看到了吗?”林亦然发着抖,拉下他手,胆战心惊地四下查兰。
虽然只一眼,但多大多粗心里有大概,这辈子都没见过。
“先前还撩了一下我衣.....”话一顿,他抬头看向霍竞,“你之前就在我身后,你应该看见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处在痛恨中的霍竞没及时回答,这短暂的沉默让林亦然眼底凝聚起震惊。
他明白了。
“是你抓来逗我的吗?”
“对不起,”霍竞有办法清除林亦然的记忆,但对方用一种痛心眼神望着他时,他只想道歉,“对不起,老婆,对不起,然然,对不起,不是蛇,别害怕了...”
漆黑瞳仁里泛出痛苦的底色,此刻连恐惧是什么他也一清二楚了。他的恐惧来源于配偶,害怕配偶厌恶他,逃离他。
配偶不喜欢他的本体。
那就永远藏起来,永远不让老婆看见他那漆黑的令人颤抖的本体。
“对不起有什么用,”惊惧过后是蹭蹭冲上头顶的火气,林亦然用力推他,“对不起有用吗,你快把我吓死了!好玩吗,你觉得好玩吗!!你是不是自己胆子大就觉得别人的胆子也很皮实!”
“不是蛇也很恐怖啊,章鱼吗?那么大的章鱼腿和蟒蛇有什么区别,你以为是猫是兔子是狗吗!”
“混账,混蛋!”
林亦然死命推他,撼不动也接着使劲儿,气恼下握紧拳头砸了霍竞好几下:“混蛋!王八蛋!把我吓出心脏病你还有个屁男朋友,你就做寡夫吧你!”
“所以你要离开我吗?”霍竞一把握住他手腕,蓦地嗓音沉得厉害。
一层汹涌海浪骤然扑向甲板,忽如其来,撞击得游艇摇晃。
海水打湿了林亦然衣裤。
比起刚才的惊吓,这点浪都不算什么了,他用力想把腕子从霍竞手里抽出来,可霍竞抓得紧,简直跟焊在他手上一样,气得另一只手又去捶。
霍竞把他这只手也捉住,还是那句话:“你要离开我吗?”
“离开个鬼!在一起没两天就分开,闪婚闪离都没这么玩儿的!”
“所以你不会离开我?”
“当然,”林亦然气道,“我要缠着你折磨你,也要找东西吓唬你!”
但一想又不公平。
他年轻好歹心脏强,霍竞年迈的心脏可能禁不起吓,谁知道会不会一个不留神脑中风呢。
“我身体好,随便你怎么吓唬回来,”霍竞低头去亲他,林亦然偏头躲开,亲吻又追过来,他又偏向另一侧,霍竞不放弃,把人攥进怀里不容他躲。
骂也骂了,该发泄的也发泄了,又是蹭又是亲的,林亦然没了脾气,不过还是再三警告:“以后别拿类似蛇的东西吓唬我,我高中的时候被蛇咬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知道了,”霍竞应允,“再也不会了。”
“有烟吗?”林亦然问。
霍竞不抽烟,任一和武山也是,但游艇上有,为了扮演人类,该准备的他们都会准备,任一把烧烤架收拾好,武山拿了烟给他。
林亦然抽出一根,兀自点了。
霍竞拉了把椅子,坐下后将他揽到腿上。
林亦然右手松散地搂着霍竞脖子,说起读书那会儿的事,假期和同学去野营,没注意草丛里有条蛇,幸亏及时送医院才捡回条命,后来上大学听说同系的一个男生也被蛇咬了,虽然没见到是哪个人,但着实加深了他对蛇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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