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找来他合作,那本小说,或者说那些人,构筑了一个虚幻的世界,让苦难终止。
陆听澜忽然捂着胸口,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但这感受是如此的真实。
此刻,他不是异世界的玩家,他是所有人中一员。
……
那些如同誓言一般的议论,不仅震得陆听澜面色呆滞,雁景惟也垂着头,紧紧攥着手边的刀,手指无意识的落在刀刃上,已经划出一道血痕。
陆听澜被这股近在咫尺的血腥味提醒,终于回神,他伸手,五指在雁景惟眼前挥过。
“喂,还没到歃血为盟的时候呢。”
雁景惟回神,顺着陆听澜的视线看到手上的伤,一语不发的收回手,也不处理,就这样放置着。
陆听澜一看就知道他也被镇住了,大发善心的从储物袋中取出药粉,给他撒在伤口上。
血痕马上止住,再慢点兴许就要愈合了。
陆听澜看着他,传音入耳道:“你是不是在想,这件事的代价太大,但即便不是为我们,他们也要支撑到最后一刻,为这天下万千生灵。”
雁景惟微顿,“你没有心吗?”
陆听澜愣了片刻,他还是头一回听到雁景惟这样暗含指责的疑问,他想了想,“我有,正因我有,所以我要同你说,无谓的负担对你我的修行毫无助益,反而会拖垮更多人的性命。”
这番话说得雁景惟气息越发低沉,他终于意识到肩上的担子有多沉重,他不是拒绝,也不是恐惧,他只是害怕进步得太慢。
两人堪称全场修为最低,哪怕是传音入耳,那微小的灵力波动也能引得场上其余人侧目。
当然,这些体面的宗门执掌不会施展自己的神通去偷听,这样除了被年轻的天命二人察觉,并且生气之外,并没有一点用处。
他们很关心二人的情况,但他们也不想吓到这两个孩子,今日所说的事情,足够他们消化很长一段时间了。
……
这场讨论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海域上还需要人。
结束后,仰境仙尊找来二人。
他斟酌许久,才开口,“等再过些时日,你们二人回凌绝山脉去,潜心修炼,这里的事情不必忧心,有人顶着。”
陆听澜望着仰境仙尊:“师尊,我们要修炼到何时,直到渡劫吗?”
“这倒不必,只是你刚修炼没多久,基础不够扎实,要多刻苦修炼,等到了元婴,我再叫你来西境对敌。”仰境仙尊当然不觉得闭关修炼就是最好的,但西境的资源还是太差了一点,“你虽说有了剑骨,但修炼时要用到大量灵气资源,这都是西境不能供给的,所以才要回凌绝宗,届时举宗上下供养,也能成长的更快些。”
“弟子明白了。”陆听澜点点头,又问道:“师尊,我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仰境仙尊问他。
陆听澜:“修为到了渡劫,能摸到天吗?”
这个问题仰境仙尊回答不了,虽说他修为已至渡劫,但是……他没有试着摸过天,天这个字,本身就代表一种强大,一种漫无边际,一种威严。
但这话仰境仙尊不能说。
他道:“等你到了渡劫期,便知道了。”
陆听澜又问:“天雷残暴,我们真的能顺利晋级到渡劫期吗?”
“你怕吗?”仰境仙尊问,“你有剑骨,有仙器,有可以托付的同门师兄弟,还有我,你不该担心的。”
陆听澜应了一声,他显然不是因为担心天雷,他是想引出真正的问题,“天雷自天上来,若抓住它,是否就能摸到天呢?”
仰境仙尊被他的话噎住,才发现陆听澜这么……这么天真烂漫。但他还是思考了一下,仔细回答,“雷霆鞭辟入里,恐怕你握不住它。”
“弟子明白了。”陆听澜拱手。
雁景惟看着陆听澜的面孔,直觉他问的不简单。
等走出门,雁景惟便追问他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陆听澜挑眉望着他。
雁景惟:“你想顺着天雷上天?你以为凭现在的我们,凭什么能飞上天,又凭什么可以劈开天障。”
“你想错了,我还不想飞上天。”陆听澜回答,“但我确实想做点什么。”
第63章
以万万人的血肉性命做基石,踩在他们身上去成就伟大事业。
或者,让这万万人都活下来,不,即便是十之存一,存二,何尝不是一番伟大事业呢?
陆听澜近来总是这样想。
命运并非不给这个世界以活路,无论是预警,还是天道,或者仙器,这些东西串联在一起,处处逢生,又处处致险。
天幕封锁,所以异人魔出。宝物降落,于是天薄。异人魔动荡,于是宝物和仙器显露眼前,再去破那天。
所以,一定有一条路,是留给清云大陆这些修士的吧。
陆听澜和雁景惟在西境又待了半年,直到这厮杀再不能给他带来助力,于是他二人折返凌绝山脉。
因着两面对敌,两支剑宗的人手尚且充足,不过有这样庞大的山脉作为天然的防御,那些异人魔的数量倒是没有西境多,且在靠近山脉时,便被杀灭了。
这些都和陆听澜与雁景惟无关。
他们的任务是进入一处秘境。逛秘境嘛,要有实力也有脑子,向来是修道者强身健体优化智力的首选试炼。
不同的秘境有不同的挑战,这恰恰是陆听澜需要补充的,并非书本上学的,通识峰教的那些东西。
二人自是形影不离,出入大大小小各种秘境。
陆听澜有了剑骨,修为更兼刻苦,有他在旁如此一日千里,雁景惟也十分紧张,加倍刻苦。
如此过两百年,陆听澜修为步入分神期,而雁景惟单靠自身的努力,竟也同他紧追不舍,同样迈入分神期。
两百年光阴,足够一名天赋不弱的修士从出生到修得金丹修为,再到迈入击杀异人魔的行列。
两百年,也足够异人魔冲破斜月海的禁锢,肆无忌惮的往西境扩张蔓延,无尽的徘徊在凌绝山脉上空。
正道修士固守阵线,一代一代的强者奔赴东西两境,从此不归,但还是被逼得一步步缩小防线。
又过两百年,陆听澜修为及至合体。
四境沦落,无数修为低弱的修士惨死在异人魔手下,那些魔气越发的浓郁深沉,日光缩短大半。
每个人都在这样的阴郁下活着,留在沧澜洲的外围,像是保护火种那般,保护境内仓惶度日的凡人。
凡人何惧也?他们从活着到死去,不过几十载,从原本的日夜半分,到如今昼短夜长,他们不知天灾何时到,也不关心,他们只见到粮食的产量逐年降低。没有粮食,那才是真的绝路。
陆听澜总是能听到各门各派的伤亡,那些名字被记录在宗门典籍里,像是从来没离开过。
死了很多人,还有人会死。
陆听澜便开始学着去摸天,往上飞,直到飞不动为止,再慢慢的降下来。
他经历过好几次雷劫,每次都想知道天的尽头在哪,每次都想伸出手去抓住那道天雷,却总是收回了手。
雁景惟也总是会在这时候,对他投来淡淡的谴责的目光。
他可以试探,却不能这样冒险,至少现在不能。
但他找到了别的对象。
闭关出来后,他与雁景惟便又赶到了前线帮忙。
在这里,月如槐在等他们。
这位昔日眼眸澄澈的女修,如今模样虽然未变,眼底却多了肃杀之气,行走间像是一樽被打磨得光滑锋利的武器,伴随着青霆门的人不断死去,她也变得更加沉默。
见到陆听澜,她没有寒暄,而是亮起那双黝黑认真的眼睛,问他:“现在可以了吗?”
“你想好了吗?你的性命或许会因此而早早消散。”陆听澜再次问。
月如槐点头,“我想好了,这人必得是我。”
几百年前两人在问缘岛上碰面,陆听澜向她说了那番关于天雷的话,此后二人再无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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