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想到这层,旦尔塔手臂不受控制地收紧,就连身后的尾勾僵直了一下。
妈妈梦见了乌云……
妈妈怎么会梦见乌云?
乌云……乌云它有哪点能比得上我……
旦尔塔脑海里闪过乌云那副黑漆漆的尊容,浑身上下立马被低沉笼罩,似乎是在心里责问着,妈妈梦见为什么就不是自己?
阿舍尔没注意到身后子嗣的僵硬和阴鸷,只靠在对方怀里小声描述梦里的情况——
“我梦见乌云站在这颗星球的最高处,然后消失了。”
比起他简略的叙述,梦中的场景实则更加怪异,一向听话的乌云仿佛被蛊惑一般,无视身后阿舍尔的呼唤,只一路向前,宛若献祭般站在高处。
阿舍尔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如果是他还作为人的时候梦见这样的内容,只会觉得可能是白天听到看到什么,才会影响梦里发生的事情。
可当他成为虫母,拥有比之科技更加神奇的精神力后,自然无法再将梦境寻常化,尤其……
阿舍尔垂眸,晦暗的目光飘过模拟器给出的数据面板——
【姓名:乌云(高级虫族)】
【精神力:1002】
前不久还处于中级的乌云在这一夜跨出很大一步,成为了高级虫族,这样的变化不由得令阿舍尔想起了塞克拉对于王虫和肉畜的描述——
“……地表上的高级虫族对于王虫来说就是可以随意挑选的食物,每当有‘食物’成熟后,库亚都会离开天空之城,为王虫抓捕肉畜。”
“……我也不知道库亚每次都去什么地方抓高级虫族,但他离开到回来之间的时间一直都很固定,大概……不会超过一小时。”
云端之下的地表涵盖一整个星球的面积,在这片陆地上可能达到高级的雄性虫族也将分布在各地,只单单从云端降落至地表就需要不少时间,如果按照塞克拉所说,只能证明库亚对于“肉畜”的抓捕从来都是固定在同一个地方的。
——仿佛有一个固定的进货地点。
细节如此明晰,答案不言而喻。
乌云曾经提过,成为高级虫族后它们会去按照基因、传承记忆的指引去寻找深渊,而在深渊的另一侧则是地表的最高处。
乌云说,高级虫族,去深渊,可以向上。
“向上”是指云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讲,就是高级虫族主动把自己作为“肉畜”送给王虫。
阿舍尔神色冷凝。
一只又一只的高级虫族信任传承记忆里给出的答案,于是它们不约而同地走向深渊,殊不知来自远端的“索命鬼”正等候着猎物主动上门。
王虫统治天空之城不过数百年,仅可倒数的年份,又哪来的传承记忆?
来自云端的阴影浓重深厚,一时间让阿舍尔陷入了困惑,但很快理智的思维将他拉出旋涡,避免自己忽略眼前真正需要在意的事情。
他拧眉对旦尔塔道:“乌云已经成为高级虫族了。”
顿了顿,阿舍尔:“旦尔塔,你还记得之前我们讨论过有关于‘深渊’的事情吗?”
始初虫种的记忆力很好,好到祂能记住每一个微小的细节,但这一特例只限于阿舍尔,比如阿舍尔垂下眼睫的角度、颤动眼皮的频率、轻咬嘴唇的痕迹……
不过与“深渊”有关的是阿舍尔当时的反应和追问,自然足够旦尔塔借助对青年的回忆,勾连起另外的“无关之事”。
恋爱脑十足的旦尔塔靠着对虫母的记忆细节,严肃点头,就好像上一秒脑海里不曾闪过当时阿舍尔询问自己时微微挑起的眉头和咬住下唇的嘴巴。
旦尔塔:“记得,但是我……”
祂停顿片刻,“我的记忆和直觉,说那里危险。”
阿舍尔沉思。
乌云说应该去,旦尔塔说危险,那么他或许可以大胆猜测,所谓的“传承记忆”并非会祸及全部虫族——首先,始初虫种除外。
但显然,乌云还在“传承记忆”祸害的行列里。
阿舍尔低声道:“……必须要联系到乌云。”
他无法确定在“传承记忆”下,乌云会不会被诱导,他也无法判断乌云在晋升高级虫族后的选择,但是……
阿舍尔抿唇,或许是因为被乌云叫了他无数声的“妈妈”,或许是因为对方大大咧咧却从无掩盖的亲近,也或许是因为他待旦尔塔时乌云心里冒出来的醋意……
原先他本以为不会有很深联系的子嗣,也早已经在这场追求“完美虫母”的路上,与他之间结下了深厚的联系。
是利用,但是也是想要规避风险的利用。
“妈妈可以用精神力。”旦尔塔拢了拢阿舍尔鬓角的碎发,祂记忆中有关于虫母的描述并不多,但却一定比半吊子的阿舍尔多些。
“什么?”
“用精神力,和乌云联系。”
在此之前,阿舍尔与子嗣之间的精神力交流仅限于面对面,猛然听到旦尔塔的说法时,他心里还闪过如人类时的匪夷所思。
但很快,属于虫母的本能战胜了人类的固有思维和规则。
在阿舍尔不曾想到这层办法的时候,他的精神力也在近日的训练下老实蜷缩在原地,可当旦尔塔为他切出这道豁口时,某些流动于虫母和子嗣之间的联系将变得无比自然。
就仿佛在面对面一般,中级虫母的精神力如流水向外四溢,缓慢而悠长,在这片宽广的陆地、海洋之上,凡是芬得拉家族的子嗣,都将在这一刻感知到呼唤——
是妈妈的呼唤。
叮。
这颗星球不同的方位、不同的地域,却有同一批年轻的雄性虫族于深夜里振奋:
白茫茫的雪原之上——
旦尔塔笼罩虫母的怀抱愈发收紧,尽可能地以最近距离感知青年精神力中流淌的温暖。
原本睡在冰洞外的塞克拉骤然清醒,雪鬼蝉巨大的翅膀在夜色下微震,那是一种雀跃又兴奋的频率。
临近海岸的水流中——
一直恪守虫母命令、带着六个兄弟藏身于深海食骨虫族老大缪猛然一怔,周身猩红的触须瞬间膨胀延伸,像是一团炸开在深海里的焰火。
过路的游鱼陷入了这片红艳艳的漩涡,在它们未曾感知到痛苦的瞬间,血肉消弭、白骨森森,变作了食骨虫族们庆祝被虫母呼唤时的夜宵。
寒风凛冽的山崖上——
还未曾寻到虫母踪迹的小象鹰蛾伽玛于浅眠中苏醒,连带着几个同类在夜空中瞪着锃亮的复眼,灼灼看向天际之北。
漂亮的翅膀在夜色下轻颤,它们每一个子嗣都做好了虫母一呼,便展翅高飞、横跨千里的准备。
浓密幽暗的丛林之间——
正和同伴们相互配合、与巨型森蚺抢夺领地的阿尔法微愣,在险些被敌人掀翻之时,来源于灵魂的战栗令它力气大作,连同贝塔、西格玛的压制,将森蚺死死定在了钳足之下。
腥臊的血液染红了松软的泥土,伤痕累累的子嗣们却在为虫母的呼唤而狂欢。
干燥荒芜的戈壁——
赤身裸体的乌云手捧巨大羊腿,才和伽德、伽斓炫耀自己拟态的高级虫族猛然一顿,便和身边的同伴一般呆呆傻傻瞧向北方。
在那片幽深静谧的天边,在所有芬得拉家族子嗣听到呼唤的同时,只有乌云——只有他一个,于虚无的精神力链接中看到了他想了很久很久的小虫母。
莹白朦胧的光影里,清瘦又漂亮的青年像是一弯明月,照亮了乌云前不久被噩梦所笼罩的大脑。
他迫切地想要见到虫母,想向对方表忠心。
于是,在虫母呼唤之后,待这片属于芬得拉家族的精神力堪堪相连时,拟态下的乌云于整个网中说出惊天发言——
【我想当妈妈的伴侣!】
阿舍尔:?
虽然这一次的远程精神力通话是为了告诉你,崽啊,妈妈爱你,不要被其他乱七八糟自称妈的虫给骗了,可、可这也不是你搞成人向母子背德小黄油的理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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