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橘(84)

　　祁郁当时在听到猫猫关于这件童年玩具的描述之后，很罕见地沉默了一瞬，随后开展了一场语重心长的教导。

　　类似于——人类的速度是很慢的，而且爪子（姑且算是爪子吧）也没有猫猫那么有力道，如果遇到蛇是很难躲开的。

　　“还记得昨天看的电视剧吗？”祁郁灵光一闪，启发身边的猫猫。

　　“那个被蛇咬了的女孩子吗？”

　　中意记得很清呢。

　　“怪不得，”猫猫拿食指抵住下巴，若有所思地开口讲，“原来人类真的很没用喵。”

　　祁郁：“……”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捏了捏眉心，哭笑不得地对自家猫猫解释，“你看，旁边的男孩子不就救了她吗？”

　　昨天他们看的是一部古代题材的电视剧，姑娘家出门踏青，被蛇一口咬在脚腕上，碰巧撞见一样出门游玩的穷书生，替她吸了毒血，还送去郎中处，救了一命。阴差阳错，二人由此便结了缘分。

　　老套极了的故事，祁郁只在洗碗时候瞥了一眼就失去兴趣，自家猫猫却好似是第一次见，兴致勃勃地盯了许久，直到睡觉前，还不忘同他讨论。

　　“也是哦。”猫猫受了启发，再次陷入思考。

　　就在祁郁以为这段话题就要结束时，他听到自己身旁，中意开了口，语气中带了几分恍然大悟，“所以，你才给我棍子，不想要我遇到蛇。”

　　自觉想明白了其中逻辑，中意一双圆眼睛微微地眯起来，里面带了一点狡黠的笑，施施然地朝着祁郁问，“祁郁，你是怕会有别人来救我喵？”

　　“到时候，我要和那个姑娘一样，对着救我的人以身相许啦。”

　　祁郁：“……”

　　虽然但是……似乎也不必这样代入电视剧吧？

　　中意显然是认定了这人的想法，嘴角挤出很小的一颗笑涡，愈发得逞地晃到祁郁面前，“老实交代吧，人类，你是不是又在吃醋喵？”

　　祁郁，真的好爱吃醋一人类。

　　祁郁：“……是。”

　　他看向面前站着的中意，背对着阳光，轮廓被镀了一层毛绒绒的浅金色，柔软又漂亮。于是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变轻，“被乖宝发现了。”

　　“那是。”

　　中意很得意地握着手中的树枝，在半空中舞了几下，“没有什么能够瞒得过猫猫的眼睛。”

　　末了，又非常客观地对眼前的人类做出评价，“醋精。”

　　祁郁：“……”

　　无可奈何地咬了咬牙，他伸出手，不顾反对，捏了捏自家猫猫的脸颊，“所以，”

　　“不可以对别人以身相许。”

　　他说，“醋精生气起来，很吓人的。”

　　“好啦好啦，”中意忙着去前面探路，很显然对于“醋精”这个话题没生出多大兴趣，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很敷衍地回答道，“我记住了喵。”

　　祁郁没好气地笑，“记住什么？”

　　“记住不要被蛇咬，”猫猫的声音越来越远，听不大清楚，“就算被咬了，也只能来找你吸/毒血。”

　　祁郁：“……”

　　虽然解题过程完全错误……但结果也算半对吧。

　　山上的林子里有很多树，结着红丢丢的小果子，各色各样的鸟在树冠上飞，时不时地啄一两口。

　　中意看得很馋，但是变成人之后的这副躯壳又实在不适合爬树，只好眼巴巴地看着祁郁替他动手。

　　拿细长的竹竿朝着结果子的地方用力，几下就能打落下一大片。半青半红的只有拇指肚大小的果子扑簌簌落了满地，混在浅草枯叶里。祁郁替他捡了几颗，在袖口擦干净，放到掌心里。

　　酸酸甜甜，猫猫连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可啃了一个，忍不住又想要再啃一个。

　　和外面超市里卖的果子似乎又总是不太一样的。

　　祁郁看他皱眉，忍不住笑，伸出手，拿指腹在他额上抹一抹，“生吃酸的话，一会儿捡回家去。”

　　“做酸枣糕给你吃。”

　　他们捡了小半口袋，又继续朝前走，再遇到一棵矮矮的柿子树，结了一树橙黄色的小圆果实。这个是踮踮脚就可以够到，很甜，汁水又足，在舌尖上抿一抿，有一点像是橘子瓣的口感。

　　于是他们把口袋里剩下的部分也一起装满。

　　蒲公英是在山坳里遇见的。

　　很大一片浅绿色的草坪，他们坐下吃午饭，白色的毛绒绒的小伞就在手边，星星点点，整片草坪上落得都是。

　　祁郁教他怎么玩儿，白色的绒毛落了满头满身，落在长长的眼睫上，祁郁忍不住笑，伸出手替他摘下来，动作很轻，又小心翼翼。

　　他和祁郁挨得很近，面对面站着，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听到了对面人的心跳，在一点一点变得剧烈。

　　然后，下一刻，祁郁就亲了上来。

　　猫猫不明白，事后，红着嘴巴问祁郁，为什么要亲？是不是像书上其他国家的人类那样，在槲寄生树下就要接吻，蒲公英旁边也要亲。

　　祁郁当时的表情似乎有些一言难尽，停了好大一会儿，才很犹豫地点了点头。

　　但也没有解释为什么。

　　这样看，人类世界真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规矩。

　　回忆完毕，猫猫抿了抿唇，把自己的蒲公英小碗放去了哥哥面前。

　　“蒲公英很漂亮的。”

　　他对铣洛讲，“不过它和槲寄生很像。”

　　“所以到时候，我们要互相站的远一点，而且不可以让它落在眼睫毛上喵。”

　　他从前是只小猫咪的时候，哥哥经常帮他舔毛。但是现在……还是不要了吧。

　　人类习惯里，似乎是不会随便亲亲的。

　　之前电视上怎么说来着，如果哥哥和弟弟亲亲，似乎是一种不太好的现象，要送去一个叫做德国的国家医院里看骨科专业。

　　——虽然猫猫不太明白，亲嘴为什么需要治疗骨头，但大约也是人类社会里奇奇怪怪的规矩吧。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今天大概还有两到三章更新，争取都在12点前来！

 

第95章 喂我吃一口

　　铣洛是知道槲寄生树典故的。

　　事实上，那本小说还是中意偷偷从他的书架上拿的——没有成年的小猫咪是不被允许看这种题材的。

　　所以不用动脑子，他都知道自家弟弟这个小笨蛋又被人骗着干了什么。

　　见鬼的蒲公英！

　　他敢打赌人类世界任何一本书里都没这个说法。

　　于是在饭后，中意去厨房洗苹果时，猫猫哥哥看着坐在对面的人类骗子，忍无可忍地开了口。

　　“你就是这么欺负我弟弟的？”

　　“无耻！”

　　铣洛的语气简直痛心疾首，看向祁郁的眼神活像对方偷走了自家祖传的宝贝——虽然的确如此。

　　很想说点什么来辩驳但是发现自己实在理亏的祁郁：“……”

　　停了片刻，他垂下眼，默默地将装着章鱼小丸子的盘子朝这位猫猫哥哥面前又推了推。

　　——他一共做了二十个，刚才饭桌上，他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哥哥活活吃了十三个。

　　比中意的最高纪录还多了一个。

　　别的不说，爱吃章鱼小丸子这一点上，两只猫倒是实实在在的兄弟俩。

　　“……”

　　铣洛冷着一张脸，瞥了章鱼小丸子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收回去，神色不见半分松动，“怎么？”

　　“这位嫌犯，你现在是要贿赂受害人家属？”

　　祁郁：“……”

　　他默默地又把盘子拽了回来。

　　于是那位猫猫哥哥的表情变得更加不好看了。

　　脾气不太好一猫猫——人类祁郁再次下了结论。

　　比起来，自家猫猫是多么乖巧可爱！

　　“请您放心，我绝对没有欺负喵喵的意思。”嫌犯祁郁竖起两根手指发誓，努力保持着目光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