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精神状态本就不太稳定,受到神欲力量的无形影响之后,显得更加岌岌可危了起来。
此刻他又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和文雅,轻轻开口:“我可以死,但不是现在。”
说着,他缓步往前走去。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达了指令,楼内原本忙碌的污染们此刻如同归巢的蚂蚁一样,三两下便不见了踪影。
戚觅从那些沉寂着的污染裂隙中走过。
他每走过一个裂隙,裂隙中那些翻腾的污染就会涌动一下。
似乎在打招呼,亦或是一种警告和提醒。
偌大的高楼内部,此刻竟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对于污染,祁知辰一直以来的感官就仿佛看到了臭水沟,此刻面对如此多的污染裂隙,更好似身处一个垃圾场。
他强压下内心的不适感,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破绽,耸了耸肩:“怎么,你打算今天就为我上演这一出世界末日的戏码吗?”
“非常抱歉,”戚觅微微欠身,“世界的壁垒还没那么快破碎,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还好。
祁知辰心想,至少还能有点时间准备。
不过万一世界之间的屏障真的完全破碎,有什么能够抵挡得住吗?
如果世界的融合是必然,此方世界的生灵要如何才能从污染手中活下去呢?
祁知辰的心头无法控制地被沉重的乌云遮盖。
他看了眼周围:“好吧,不过你确定,两个世界融合之后,会比现在更有趣?我可不想跟没有脑子的污染打交道。”
戚觅意味深长:“放心,到那个时候,您会喜欢所看见的一切的。”
“喜欢所看见的一切?”
神欲喃喃道,随后他笑了一下,忽然毫无预兆地朝着污染裂隙伸出了手。
裂隙中的空间极度不稳定,神欲本就不是擅长防御的种族,顿时手上便被剧烈的空间飓风割出了数道伤口。
而他却恍然不觉疼痛,而是慢条斯理地从裂隙中扯出来一个尚未完全成型的污染,然后一点点捏成了粉末。
“到时候两个世界里全都是污染,”他跟沾上什么垃圾一样,嫌弃地拍了拍手,“你打算让我天天看着这些东西?”
戚觅沉声道:“完全体的污染,和这种涣散之物,并不一样。更何况所谓污染,也只是这个世界的称呼罢了,真正的污染界,完全是和这个世界一样的繁华。”
祁知辰诚恳询问:“你去过?”
戚觅毫不心虚:“没有。”
祁知辰:“……”
莫非这人真是个患有妄想症的深井冰?
他试图从深井冰口中套出情报是不是个错误的选择?
祁知辰实在忍不住:“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喜欢融合后的世界呢?”
戚觅轻声道:“因为任何生灵,都会怀念故乡。”
祁知辰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您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戚觅轻轻叹了口气,“您也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啊。”
他缓缓道:“你与这些污染一样,都来自于同一个世界。”
祁知辰:“……”
祁知辰当即警惕起来:“你骂谁呢?”
“……”
戚觅试图解释:“非常抱歉,可能我的措辞冒犯了您,但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什么事实?”祁知辰忽然抬高了声音,“你拿什么证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就是事实?”
“我继承了来自过去的记忆,”戚觅垂下眼眸,伸手按住了额头,“那些记忆是恩赐,是梦魇,是遥远的过去,世界上第一个‘人类’留下的记忆。”
祁知辰皱眉:“第一个……人类?”
戚觅缓缓道:“是您创造的……第一个人类。”
祁知辰:“……”
祁知辰后退两步,双手在身前比了个大大的叉:“你这逻辑越来越混乱了……我创造了‘人类’,行吧那按照这个理论,难道其他异族都是我创造的?我是耶和华还是女娲——”
戚觅似乎沉浸在了回忆中,呢喃道:“确实如此。”
祁知辰追问:“那这些异族呢?”
戚觅低声道:“很可惜,作为您的造物,他们没能抵挡得住那群窃取力量之人的偷袭。”
“您看,如今的世界,那些人庆祝着过往的胜利,抹去了真正的历史,将一切归咎于一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引发的战争。”
戚觅嘲讽地笑了一声:“而如今,他们自己内部就已经分化成了两派,将窃取来的力量称为异能和返祖——”
说到这里,他的情绪无法控制地激动起来,额上青筋暴起,每一句话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恨:“他们也不想想,在遥远的过去,真正的异族怎么可能看得上他们!”
祁知辰:“……”
他倒是有过疑问,比如花灵那个体型是怎么和人类有后代然后出现返祖现象。
如果套用戚觅的理论,倒是能说得通。
但还是有哪里不太对。
祁知辰此刻的表情完全冷了下来:“那你如何解释,窃取来的力量,居然能比正统的力量更为强大?”
就现在的那些返祖者和异能者,虽然顶尖级别的还可以,但和祁知辰记忆中的那些异族还是差了太多。
戚觅深吸一口气:“那是他们偷袭——”
“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伎俩都是徒劳,不过我先不和你辩论这个问题,”祁知辰打断了他,同时将神欲的力量开到最大,“在你的故事中,污染又起到了什么作用?”
戚觅的表情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有些茫然,紧接着他捂住半边脑袋,似乎在忍耐着巨大的疼痛:“他们——”
“他们是另一个世界,世界的融合是必然,”他嘴里吐出含糊不清的话语,“污染的出现,不过是世界融合路上的小小插曲。”
“您可以多看看我吗?您可以只看着我吗?”戚觅显然已经不太清醒,神欲的力量放大了他内心全部的渴望,“为什么要看着另一个,他只是第二个,我才是第一个,我才是——”
声音戛然而止,只余下破碎的呜咽,戚觅跟疯了一样,跪倒在地上。
有点做过头了。
祁知辰试图回收部分神欲的力量,然而此刻的戚觅就像一锅煮沸了满溢出来的汤,挽救的措施起不了太大的效果。
他瘫倒在了地上,完全被痛苦的记忆和情绪包裹,眼泪糊了一脸,看上去像个得不到糖果就耍赖的小孩。
看来这次得不到更多的信息了。
祁知辰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他看着戚觅的目光很平静,像是在看一丛路边的小草。
他转身就要离开,身后的人却忽然呜咽着往前爬了两步,伸出手,试图抓住祁知辰的裤脚。
祁知辰低头,目光却落在戚觅挣扎时散落在地上的那张陆黎海报。
虽然被神欲烧穿了两个洞,残留的部分却依旧不减半分美貌。
甚至因为这一点残缺,更多了几分特殊的美感。
祁知辰犹豫了下,正要弯腰捡起,地上蛄蛹着的戚觅却忽然精神状态回光返照一样,一个鲤鱼打挺翻身把那张海报踩在了脚下。
祁知辰:“……”
这得是多大的仇和怨啊。
不过戚觅并没有恢复正常。
他精心打理的发型此刻乱七八糟地糊在头上,眼眶泛红,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人,声音嘶哑:“你被骗了,你被他给骗了。”
戚觅目光仿佛不只是在看眼前的神欲,而是透过神欲,看到了那些不同的异族。
“陆黎骗了你,他和那些人勾结在了一起,”戚觅哽咽着,“他是不是说对你一见钟情?他是不是对你用了美人计?”
“那都是他刻意装出来的,他获得了你的爱,利用你的爱,让你对那些人也充满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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