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在原书里就是死敌,见面就要争吵起来,这时更是两不相让,吵得不可开交。谢玄忽然感觉手背被谁挠了一下,一转头,就见沈大彪抬了抬下巴,小声道:“走。”
“你想充好人,全大义,为什么不自己扔下沈大彪去帮忙?”
乔听寒一下子噎住,想不出理由来反驳:“那是因为……”
谢独一冷笑了声,道:“因为什么?因为你怕沈大彪出事,还是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肯定没我出手有把握?”
“我……”乔听寒脸色沉下来,刚要再说,却见谢独一的眸光一震,不复方才的冷戾,神色隐隐慌乱了些。
他转过头去,果不其然,谢玄和沈大彪都不见了,再朝南方看去,两人早就跑了老远!
见此场景,谢独一恨恨地拔.出刀来,顾不得再跟乔听寒多说废话,冲上前去跟住了谢玄的脚步。
他们甫一进入第一座朝南的龙宫,便立刻听到阵梁柱倒塌的轰然巨响。
谢玄神色顿时凛然,抓住谢独一的袖子道:“独一,快去帮弟弟。”
事已至此,他不想去也必须得去了,谢独一眸光复杂地看了眼谢玄,说道:“躲到角落,等我。”
谢玄连忙点点头,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坏事,所以他并不打算进入大殿里,他相信谢独一肯定能救下娇娇和猫猫。
里面一顿堪称恐怖的嘈杂声响。
沈大彪胆战心惊地看着闭目养神的谢玄,惊奇道:“以前他们仨打个架你都心急如焚,怎么这会儿跟没事人一样。”
闻言,谢玄掀了掀眼皮,说道:“我镇定,他们也会镇定,我紧张,他们也会担心我。所以,我什么都不做就够了。”
他的话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半晌,沈大彪似懂非懂地喃喃:“哦,就是唐三藏跟他仨徒弟的相处模式呗。”
“啊?”
“没…没什么。”
*
龙宫内,谢娇娇和谢猫猫身上都添了很多伤口,墨姚像是故意留着他们性命,在引什么人来救。
谢独一闯进来时,墨姚看了看他身后,颇有些失望地道:“呀,怎么没看见你那新爹?”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谢独一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淡淡道:“送你上路,用不着那么多人旁观。”
墨姚听过他的话,倏地绽开笑容,哈哈大笑了两声,抿唇道:“这样啊,真是我教出来的好儿子,心真狠,你忘了你娘死前的嘱托?”
顿了顿,他满是恶意地扯起嘴角:“要听爹的话,爹娘不会害你的。”
听到这话,谢独一神色终于有了些波动,却只是缓缓地笑了声:“你不会真以为,拿到胎光魂我就奈何不了你吧。”
这些年,墨姚一直留着他的性命,怎么可能是因为想要培养他,只是因为打不过而已。
谢独一和墨姚都心知肚明。
“好好,爹不跟你吵,阿暄啊,爹这段日子想了很多,觉得你我父子一场,怎么说也要比这些个外人亲密,我毕竟是你亲生父亲。”墨姚眼中流露出些许温情,低低道,“爹一直都真心把你当儿子,伤害谢玄那事,是我做得不对,爹去跟他道歉好不好,你如果还是生爹的气,这次爹是真身,你把手臂再砍下来……”
“闭嘴。”
墨姚的声音顿然停下。
他抬起眼,看向不远处脸色冷然的谢独一,无奈地摇摇头,道:“真是长大了,胳膊肘往外拐,老婆比爹还重要。罢了,你要杀便杀吧。”
话音刚落,谢独一飞身上前,手疾眼快死死掐住了墨姚的喉咙,一刀捅进他胸口,动作利落狠快,毫不犹豫。
他们父子在杀人的时候倒是相像的,绝对不给对方留任何苟延残喘的机会,一刀毙命,永绝后患。
学的不错。墨姚想。
墨姚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是以这样的方式了结此生。
他的好儿子,居然连给他一点机会都不肯。从看到谢独一的那刻起,墨姚就知道,这次恐怕是真的躲不过了。虽然不知道谢独一究竟是从哪里猜出他就藏在龙宫穹顶,但事已至此,的确没有其他办法。
墨姚确实打不过谢独一。
但是,杀个谢玄一起下地狱,也不是什么难事。他狞笑了声,任由冰冷的刀刃在心口绞动,附在谢独一耳边,轻轻道:“阿暄,你以为你藏起他,爹就找不到了吗,还是说,你觉得那块破玉真能保住他的性命。这是爹给你上的最后一课——”
“别把重要的东西,放在别人手心保管。”
不远处,龙宫外,乔听寒忽然伸出手掐住了谢玄的喉咙,在谢玄和沈大彪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撕下人.皮.面具,笑着拧断谢玄的脖子,轻声道:“好了,这下我们可以一起下地狱了,阿暄肯定很高兴。”
杀掉谢玄的刹那,“乔听寒”也彻底晕过去,一道魔雾从他身上飘出,化为烟尘,消散在天地间。
徒剩沈大彪惊慌失措的哭喊。
—
忙活了大半辈子,墨姚从来没什么明确的目的,魔族不能成仙,他偏要强行逆天改命,杀了沈如是再灭昭南宗,搅乱妖族再夺胎光魂,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只差那么一步。
差的那步,不是乔听寒手心里那对双魄。
而是……他发现根本就没办法融合这该死的胎光魂。
那缕魂太过纯净,太过圣洁。
与他肮脏的魂魄躯壳格格不入,每一分每一刻都在极力的挣扎,像是想要冲破他的身体,推翻他的统治,撕裂他的头脑。
真是麻烦得很。
沈如是,死都死得叫他心烦,跟那个谢玄如出一辙的恶心。
与其说是他斗不过谢独一,不如说是,他现在连跟谢独一斗的资本都没有。
死在他的阿暄手里,是意料之中。
人人都说魔没有情感,修为越高便越冷漠。
他记得,阿暄出生那日,襁褓中的婴儿紧闭着眼,伸出手“张牙舞爪”地去够他。
他伸出手指,就一根手指,立刻被婴儿小小的手软绵绵握住。那一刻,他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甚至没有觉得这只软乎乎的小手出自他的儿子。
那时,他垂眼看向自己的妻子,一个被人类养大的魔族女子,对她笑了笑,万分虚伪地说:“他真可爱,长得像你。”
其实,他一点也没觉得。
魔族的亲情何其淡漠,但相对于所谓夫妻之情、手足之情来说,已算是最深刻的情感。
墨姚很少去看阿暄,很少关注阿暄是不是又长高些,是不是会跑会跳。但阿暄似乎很喜欢他。
稀少的见面次数中,墨姚很平常地又见了一次他的儿子,没他膝盖高的小崽子趴在地上,扯着他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喊他:“爹。”
他笑眯眯地说:“乖儿子。”
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阿暄的脸。
没有感觉。
没有任何感觉。
他理解不了人类为什么会对一个孩子产生怜惜心疼的感觉,即便那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有时就连墨姚自己也想,可能这就是魔族天生的诅咒,得到强悍体魄和无边法力的同时,失去了对子嗣亲人产生感情的能力。
无法摆脱,无法改变。
阿暄的母亲与他相敬如宾,基本上没有吵过架,他向来很会处理这些不必要的关系,只要摆着张笑脸就是了,他不想徒增麻烦。
直到有一日,阿暄的母亲死了,似乎是生了什么病,墨姚记不大清,只依稀记得阿暄立在他殿前,眼睛红得厉害,僵硬地站着,问。
“她生病了,想见你一面。”
当时他回了什么?
墨姚有点想不起来了,他好像是笑了声,没忍住,阿暄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那个初长成的少年眼底闪过不可思议、无法理解的目光,就像他无法理解为什么阿暄的母亲死前要见他一面,有什么好见?
哦,他想起来了。
他当时说:“可是这个时间,我要就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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