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鬼簿(101)

　　看着案桌前积满的请柬，林序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七七四十九瓣。

　　五大家族内部的混乱，外面的家族对此一无所知。他们对玄览等人来小家族传经授道的原因猜测纷纷，但始终没人敢问到林序面前。

　　林序对于那些请柬，只是托人回信，说以后有机会他会去每个家族传经授道。

　　挟族长而号令起来的四大家族终究只是一盘散沙，世渊也深知这个道理，因此到凶犁的，只有世渊和自己的亲信。

　　林序收到世渊到达凶犁的消息后，立即跟小家族的族长告别，说改日再来。

　　拿上化羽剑，林序便使用传送符前往凶犁。

　　穿过凶犁的大街小巷，林序急忙走上通往归墟苑的石阶，却见世渊站在石阶的高处，腰间配戴着弑神，睨着眼看他。世渊身后跟着五名女子，正是之前在流长布下五音阵的那五名女子。

　　林序一下子顿住了脚步，手摸到化羽剑的剑柄上，蓄势待发。

　　岂料世渊往旁边让了让，笑道：“公子玄览，你也来拜访应龙族的世子爷？请。”

　　林序也浅淡地笑了笑，道：“我来得不巧了。”

　　世渊负手而立道：“不，来得正好。或许我们可以再等等，应该还有几人没到齐。”

　　林序抬眸，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世渊。虽然他极力隐藏，但很是能看出他眼底的红血丝，以及憔悴的神色。看来这些日子里，不仅仅是林序他们不眠。。

　　林序随手从旁边摘下一片叶子，捻在手中，注入灵力，往世渊脖子处飞去。世渊身形不变，眼神都没变，那片叶子便在距离他几丈的地方碎裂了。

　　世渊抬了抬手，他身后的五个女子就往四周散开，隐入周围的森林里去了。他道：“看来从极北之地逃出来，公子玄览是遇上了什么奇遇了。”

　　林序抽出化羽剑，剑出鞘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格外刺耳，他道：“算不上什么奇遇，只是拿回了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

　　世渊噢了一声，把弑神拿在手里，运转灵力，那弑神周身散发出可怖的黑气，看上去诡异极了。

　　正在世渊准备发动攻击的时候，忽的洞箫声动，满地飞叶，有一黑衣人疾驰而来，一跃而起，跳到一根树枝上。一金一红的瞳孔邪气至极，他冷冷道：“不知道长老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世渊本来已经把弑神举到胸前蓄势待发了，闻言又把弑神垂到地上，笑道：“恐怕你们不太欢迎我。”

　　聂子枝冷哼道：“是不太欢迎，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吧。”

　　说罢，聂子枝把洞箫举到唇边，吹奏了一曲，此曲调子低沉，节奏缓慢。虽然林序五音不全，但能听出，这首曲子不好听，而且听了让人感觉不舒服。

　　这首曲子一出，世渊笑得更加和蔼了，勾了勾嘴角，道：“很好。”

　　石阶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变得粘稠，树叶还在满天飞。在聂子枝的洞箫声外，还有一阵阵的鼓音。

　　林序从地上捡了几颗树上掉下来的小豆子，用手腕化开一道口子，让血淋在小豆子上后，把他们丢了出去。

　　那些豆子落到地上后，很快就变形长成了一个个酷似林序的人，只是五官和衣物非常粗糙，像是用地上的枯叶制成的一般。林序吹了声哨子，那些豆子长成的人便往四周散开，很快也消失在了视野里。

　　世渊见此笑道：“公子的术法还欠些火候呢。”

　　说罢，只见周围的狂风大作，沿着世渊，地上迅速凝结成了冰。寒意也极快地席卷而来，铺天盖地地侵蚀着这方天地。周围的动物全部被冻成了雕塑，倒地后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涌到世渊的身后。

　　世渊道：“当初在鸿都门学，没机会当你的师父，或许你应该拜入我的门下的。”

　　林序并起两指，在几个穴位上点了点，回了暖意，道：“这还是免了，我有师父，他很好。”

　　点了穴位，林序拿起化羽剑，脚尖一点，就朝着世渊刺去。于此同时，聂子枝的曲调变了，林序只觉身上的暖意更甚，一股热气在胸腔里奔涌。

　　世渊身后的一个个冰雕的动物从地上爬出，七歪八扭地朝着林序抓去，虽然身形摇晃，但它们的速度却是极快的，眨眼间就跑到林序的脚下，伸出爪子就往林序身上招呼。

　　林序用剑往地上一点，一划，飞涌起来的剑气就掀翻了那些冰雕，继而林序朝着世渊刺去。世渊手执弑神，两剑碰在一起，鸣声清脆，喷薄而出的剑气把两人的衣袍吹了起来。

　　两人缠斗在一起，一青一紫的身影，在石阶上一直变换。

　　听得周围的鼓音都被压下，聂子枝从树下跃下，手伸到背脊处，拿出雕羽弓，对准世渊的脚就是一箭。

　　世渊一剑荡开林序的攻击，反客为主把聂子枝的箭踩在脚下，那箭立马四分五裂。世渊脚往前一磨，那箭碎裂的粉尘就往空中旋转，又朝着聂子枝飞了回去。

　　聂子枝往后一闪避开，便化弓为剑，跟着林序一齐攻向世渊。

　　世渊左手化开林序的攻击，右手用弑神挡开聂子枝，笑道：“看来是我来得不巧了，两位的伤势都恢复得很好。”

　　聂子枝冷笑道：“长老还是多挂念自己吧。”

　　世渊拂了拂袖，道：“我自己倒不用挂念了，只是四大家族许多人现在都在极北之地，只差你了，世子爷。”

　　聂子枝道：“看来你这么多年，没什么长进。”

　　世渊皱了皱眉，道：“是的，一千多年来，我都没什么长进。但总归是还能最后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说罢，世渊看向石阶的方向，笑道：“呀，人来齐了。吴长老，长怀公子，还有本来是我捏的，却意外生了自己灵智的土地神，我当初就应该把你内部掏空的，没用的东西。”

　　闻言林序顺着石阶看过去，果然吴青昱和长怀都来了，还有土地神。看见世渊，土地神的一只脚忍不住地往后退，但看见周围都是自己人，把那只脚又生生地拉了回来。

　　林序一跃而下，挡在长怀等人的面前，和世渊对视着。

　　世渊的笑看上去依旧和蔼，声音也阴沉沉的，他道：“要死的人，是拦不住的。”

　　见世渊的眼神晦暗不明，里面藏着遗憾，林序心知这话是一语双关了。世渊要杀死的人，他林序拦不住。而心生死意的人，他世渊也拦不住。

 

第八十章 不困于冰但困于心

　　“长怀，你们退开。”

　　林序挡住世渊冲向长怀等人的剑，如是说。

　　世渊收了收剑，随意地笑了笑道：“公子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吧。”

　　林序和聂子枝交换眼神，两人合力把世渊引入了归墟苑的后山。那里人少，也极为开阔，世渊顺着他们跃入了归墟苑。

　　上次几人一齐来归墟苑时，还是世渊为他们疗伤，如今却是敌对了。

　　世渊一进入归墟苑的后山，刺骨的寒意就把整座山包裹住了，冰天雪地，一片白茫茫。他伸手捏住后脑勺的面具，头一转，那银色面具就戴在他的脸上了。

　　戴上面具后的世渊灵力暴涨。寒气席卷，林序身体有些僵硬，剑法也不如方才那般灵活。

　　聂子枝则在周围升起一团火，那火随着他的攻击紧紧跟着世渊。在世渊露出破绽时，狠狠地咬上去，烧破他的衣角。世渊不在意地掸了掸衣角，手心运出冰石，和聂子枝的异火追逐起来。

　　一青一黑一紫的身影在归墟苑的后山极速转换位置，跟风一样变化莫测。刀剑交叉的声音源源不断地响起。

　　慢慢的，那一青一黑的身影慢了下来。紫色的身影占据上风，黑色的剑气破开寒气，狠戾地刺向那一青一黑的身影。

　　就在三人难舍难分时，忽的，一道摇摇晃晃的白色身影从石阶上走来。那白色身影虚弱极了，扶着石阶周围的树，才不至于倒下去。

　　世渊眼睛一红，掷出弑神，把林序和聂子枝挡在一边。他闪身到锦生身边，把锦生扶住，问道：“你怎么来了？”

　　那白色身影推开世渊，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来？”

　　林序和聂子枝对视一眼，双双暴起，捻起术法朝世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