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新计划
不过说是这么说。
李乐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帮助指挥官先生找到新的战斗理由。或者说他觉得旧理由已经足够好了,完全没必要抛弃初心。
但指挥官心意已决。
与人类通常的想法不同,岚认为初心已经会在精神层面上阻碍他获得胜利,那么他就干脆舍弃掉,寻找一个新的战斗目标。
尽管李乐完全不能理解,不过他愿意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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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2.07.08 新计划敲定结束,由A组成员负责与使者进行沟通,其他组同步开始推进。】
【人类没有散步的时间了。】
“这些计划我都在你们来说之前就看过了。”挞责使者没等人类说话,便自顾自地翻一页书,说道:“第一个是你们的地下世界计划,第二个是你们的外星移居计划。嗯,可以啊,我觉得可以。”
对于挞责使者的偷窥监视,A组人类一致表现出习以为常。
在这相处的二十年里,他们双方都已经完全接受这种互不理解的状态,却因此变得更加宽容。
“就当这是来自通讯功能发育不是很好的人类文明的一点请求。”
A组成员说:“如果有任何您想要叫停的项目,都请尽快告诉我们……不,请现在就告诉我们。您的每次中途叫停都让我们非常伤脑筋。”
“……过于谨慎了,人类。”挞责使者露出一口尖牙,像是嘲笑。
可人类知道这不是嘲笑,这只是挞责单纯在为人类疑神疑鬼而感到好笑。
“如果您没问题的话,我们之后会严格按照计划上去做,希望您不要再阻拦我们。”人类小心翼翼地试探。
而挞责使者意外地一口答应下来。
这是有史以来最短一次交涉。
最短,且最符合人类心意的一次。
“电视”那边,没有喋喋不休的宇宙理论,没有再指手画脚判定某某为危险项目。这让A组成员同时提起一口气,将一份文件捏紧。
“欺骗,人类离不开欺骗。”
使者轻飘飘地看向那几本档案袋,缓慢说:“看你们的反应,似乎也知道什么是有可能被我叫停的东西。”
此刻,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大而尖锐的声音,让位于二楼的所有F组的成员不由望向窗外。他们是最靠近窗的一侧,能清晰听到橡胶轮胎与地面飞速摩擦,像是两股力……甚至是三股力在不断对抗。
这里近乎与世隔绝,很久没有发出过那么大的声音。
终于车辆还是失控,狠狠撞上建筑物。
嘭。
使者说:“从现在开始,让我们双方都来回忆一下初心。”
【2042.07.08 D组刘■■确认死亡。死因为自动驾驶车辆失控,无他杀嫌疑,判定为一场意外事故。】
这件事没人告诉李文卉。
是她自己看见的。
消息在两分钟后传到一楼,A组成员先是看向站在门口的女性,沉默了很久,随后才愤怒地面向使者。
然而使者只是轻飘飘道:
“只是一次轻微到不能再轻微的警告。”
二十年来,这是使者在初次登场后,在初次叫停人类计划后,第三次真正带给人类以恐惧。
“我看过了,那个长距离通讯设备你们也并不是特别需要,而且也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不是吗?”
挞责使者没有掉价去抵赖。
人类法律在它身上不起作用,人类的道德观也无法约束它。
所以当A组成员选择正面质问时,他就已经决定诚实一点了,这又没什么损失:“我觉得你们的计划很好,但不代表支持你们的一切行为……这次是从私心的角度来说,那个人类让我很不爽。”
纸片身体正面转向屏幕,显得比以往大出整整一倍。
他大声道:“那个该死的、卑劣的、肮脏的老鼠——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研究挞责,他怎么敢研究挞责的通讯来制造那台东西,你们所有人类都应该为他的行为感到后悔的愧疚!”
站在门口李文卉冷漠地注视着他。
A组成员只负责交流,并不清楚长距离通讯设备是以挞责为理论原型制造出的机器。
“多余的话不用讲了。”她看着这位,真的算是看她长大变老的外星文明,想要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但她不知道该怎么消除沙哑:“你不会再干扰这台机器,对吧。”
使者并不高兴。
但他决定至少不在现在发脾气:“对,我的怒火已经消失了一多半,你们应该感到庆幸。”
李文卉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肌肉拉扯起嘴角微微抽搐。这样很难看,但她一时竟不知道除此以外,嘴角应该放在哪。
A组成员互相使了个眼色,继续将谈判问题向有利人类的方向拉扯。
正如使者所言,对于人类计划而言,长距离通讯设备只是锦上添花,即使失去了最初的研究者,也并没有扼住人类咽喉的紧迫。在漫长二十多年里,人类早已学会了从仅剩的喘息里寻找出路。
回到F组时,整间办公室的气氛都是死寂的。
李文卉在桌面上看到一杯调好的热可可——虽然她很少会喝这玩意,但是在组员若有似无的目光暂留中,她还是领情地小抿一口。
没有味道,没有温度。
抱着陶瓷杯发了一小会儿呆,她转头催促起来:“加快速度!”
人类喘息的时间不多了。
可是离午休时间还有挺长一会儿。
李文卉坐下来,她们组目前在研究地下世界的进一步可行性,进而把问题拆分成小块,分往各个小组进行统一攻破。但是连续发了好几次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或者知道,只是不想深想。
坏消息如同插翅膀,等到下午时,再也没有人来问有关婚礼的事情。
“和以前一样。”
在医务室输液的蒋春意看向窗外,低声道:“和以前一样,所有资料销毁。”
一位研究人员的所有资料,将随着他的殒命而删除。这是三年前由蒋春意亲自立下的守则。
在接连经历了老一辈研究者逝去,资料通过大脑被挞责使者复制,从而泄露人类计划的事件后,任何人都无法以情感理由拒绝这个守则。
“一个人真的很容易分析。”挞责使者微笑着说:“只要能结合他的基因和成长经历,再怎么厉害的人类欺诈师也能被精准把握。”
工作人员驱车前往D组刘某某的家,将死讯告知家属。
好在死者家属都是相关人员,虽然情感上难以接受,但理智依然让他们选择帮助工作人员进行资料销毁。
一名研究人员的身上包含着太多不可被他人探知的秘密。
以前经常遇到难以理解从而大吵大闹的家属,这次遇上如此温和却又如此悲哀的眼神,工作人员的心情没有丝毫轻松。
一个有名有姓,曾为人类反抗做出巨大贡献的人,将在死亡的那一刻,化为一个简单的“刘某某”。
“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他们压低帽子,向家属表示衷心的哀悼。
任何离别都是悄无声息的,不可张扬,不可被探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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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姓的研究者去世后,另一个明显发展起来的仿生人计划,则继续稳步实现着。
在生死存亡的命运面前,伦理问题和社会问题暂时搁置一旁。
人类需要一大批不畏死亡、尽职尽责的劳动力,同时不能引起大范围关注——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只出现在艺术作品中的“仿生人”诞生了。
【2044.12.25 第一批仿生人正式投入使用,为人类挖掘与布置地下世界。】
李乐看向坦然走过他面前的一批仿生人同胞,他们一排跟一排,每次眨眼、迈步都是相同的时间幅度。
一时竟有种跨越时光的错觉。
他们的眼睛与自己当年一样平静,没有真正的智慧,有的只是在程序之间设立的、看起来像是在不断学习的大数据,以及对完成工作这件事非比寻常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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