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扑簌簌落下来,落了满身,还落到了男人张大的、久久无法闭合的嘴里。
燕月明的嘴比他张得还要大!
两个震惊的人背后,还有一个匆匆赶到但同样震惊的闻人景。他也张着嘴,瞪大的眼睛看着闻人景:学弟,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学弟!
学弟在心里疯狂摇头,面上却强行恢复镇定。他激动啊,但他也确实脱力了啊,刚才砍得太卖劲,这会儿手都在抖。
他只能强行装出凶狠模样,把小金斧子抽回来,对准了男人威胁道:“看到我的厉害了吧?还不快起来跟我回去!”
男人果真被吓住了,而且被吓过了头,眼泪飙飞,一下子崩溃了。
“你们到底是谁啊?好可怕啊呜呜呜呜呜……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天地良心,我只是难得地翘了一天班啊妈的!放假我不想加班!”
社畜的崩溃就在一瞬间。
燕月明有些无措,小声问闻人景:“他怎么了?”
闻人景还算有点经验,摸了摸下巴,说:“吓破胆了吧。普通人第一次掉进缝隙,会有这样的表现也很正常,毕竟现在的缝隙比平常时候还要危险,毕竟那是橙红小镇。”
第54章 橙红小镇(一)
燕月明不辱使命,跟闻人景一起把男人押解回了桥头。男人再次看到对岸的小镇时,垂头丧脑、满含泪花的样子,仿佛一个被胁迫了的良家妇男。
黎铮还站在原地,除了肩头多了几片雪花,连站立的姿势都没有变。
“学长,我们把人抓回来了。”燕月明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跟黎铮报告。黎铮迎上他暗含期盼的目光,道:“不错。”
燕月明满意了,不好意思地笑笑。闻人景看得直乐呵,瞥了眼满脸鼻涕眼泪的男人,又很嫌弃,忙问:“人是抓回来了,接下去怎么办?”
闻言,黎铮抬眸看了一眼飞舞的雪花,这雪越来越大了,温度也在急速下降,进退其实都很危险。
他又回头看向两个学弟,尤其是燕月明,问:“害怕吗?”
闻人景要面子,怕也得说不怕。
燕月明很害怕,人也实诚,捣蒜似地点头,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害怕,但他又很快小声地说:“但是我都听学长的,我跟你走。”
语毕,他又抓紧了小金斧子,补充道:“我还有武器。”
黎铮隐晦地勾了勾嘴角,“那就过桥。”
“不行!不能过去!”男人一个激灵,又再次挣扎起来,“那鬼地方太危险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怎么能再回去!”
黎铮:“那你说,小镇里发生了什么?”
男人看着他,本能地感觉到危险。这种危险不是那个面嫩但凶残的斧头帮给他带来的震惊的感觉,而是仿佛黑云压顶般的压迫感,而且一个男的长得那么漂亮肯定有诈!他忍不住又后退半步,战战兢兢地开口,“你、你们先告诉我,你们跟我一样,是、是人吗?是人对吧?”
燕月明诚恳点头,“我们是啊。”
男人很崩溃,“那你们干嘛抓我!”
燕月明此刻也已经察觉出黎铮的用意了,看着眼前的男人,不免想到自己第一次掉进缝隙的情景,颇有点同病相怜之感,便主动用温和的语气解释道:“这里是缝隙,乱跑可能更危险。而且天气冷,前边都有人冻死了,你一个人出去怎么行呢?”
闻人景点头附和,“是啊,那个冻死的都已经梆硬了。”
男人想了一下,顿时悲从中来,语速极快地说起自己的遭遇来。他刚开始还有点语无伦次,说着说着倒也能勉强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据他所说,他是林城人士,叫赵申,一个大龄未婚卑微社畜,因为不满假期加班,所以今天翘班了。谁知他就难得地浪了那么一会儿,就不幸地掉进了缝隙。
大家都是这个奇怪世界里的纸片人原住民,虽然对于缝隙里的详情并不了解,但对于“会掉进缝隙”这件事,却不陌生。
突然出现在一个陌生地方,那99%就是掉进缝隙里来了。
林城距离上方城大约300公里远,不算远但也不算近。如今缝隙的位置被打乱了,赵申跟他们遇见,倒是也不奇怪。
“我发誓我只是在公园的一棵树下面不小心眯了一会儿,一醒来,天都变了!”
闻人景追问:“你一进来就在橙红小镇?来这儿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啊……”赵申想到什么,满脸惊恐,“反正我醒过来就在那镇子里,也是一棵树下面。睡着的时候还是上午,怎么醒来就是晚上了,又下着雪,差点儿冻死我!那镇子里家家户户都亮着灯,我远远还能看到那屋里有人。有人!你知道吗?这见鬼的缝隙里还有人住着你敢信?这不见鬼呢吗?”
燕月明非常能理解他,如果他第一次去寂静街区,看到房子里也有人,那他一定会觉得比见鬼更恐怖。
赵申继续道:“后来、后来我找到一家旅馆还在开门做生意,我实在太冷了,又冷又饿就进去,结果那旅馆竟然不要住宿费,倒找我钱,你们说是不是有问题?”
闻言,黎铮立刻反问:“你拿了多少?”
赵申微怔,随即道:“3、360啊……就是一个普通标间的市价?有问题吗?”
他的心里逐渐不安起来,看看黎铮,又看看闻人景和燕月明,一时无措。黎铮神色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他透心凉,“那是你的卖命钱。”
赵申:“卖命钱?!”
这一下,连燕月明都惊了。
黎铮:“这是你自己的报价?”
赵申回想起在店里的情形,如遭雷劈,“是、是啊,难怪呢,难怪那店老板让我自己定价,我不敢往高了说啊,我怕有问题所以才报了个普通大床房的价格的!”
黎铮神色未变,“还剩多少?”
“哦、哦。”赵申连忙掏兜,因为太过慌乱再加上害怕,那钱一边掏一边往下掉,他又忙不迭捡起,求救似地看着他们,“我、我实在太冷太饿了,我就用了点儿,现在还剩下这么多了,大概两百块。怎么办?我会不会死啊?”
黎铮:“你还活着,不是吗?”
大约是他的沉稳和平静感染了赵申,所以赵申虽然仍感到害怕,但没有那么慌乱了。可下一秒,黎铮又无情说道:“但你的命已经卖给了旅馆,银货两讫,就算你跑出去再远,都会重新回到这里。”
“那怎么办?”赵申人都麻了,揪着头发,声音打颤。
“赎回来。”黎铮言简意赅。
至于要怎么赎,这就是个技术问题了。
闻人景紧接着问:“你既然都把命卖了,在旅馆住得好好的,为什么又突然往外跑?”
“呵、呵呵呵呵呵呵……”赵申突然开始冷笑,像恐怖片里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一样,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笑,“你们不知道,那旅馆刚开始进去的时候还挺正常的,等我拿完钱,办好入住,就开始不停地犯规、不停地犯规,我感觉我连呼吸都是错的,那四不相就好像跟在我后头扒我的脑髓,你们知道吗?就差拿根吸管来吸了!我现在晃一晃我的脑子,感觉里面都是浆糊!是浆糊!”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仿佛魔怔一般,“只有我花钱享受服务的时候是太平的,这不是妥妥的消费主义陷阱!”
燕月明听得心中一凛,不是因为赵申话里吐露出来的意思,而是赵申的状态。这让他想起了11号的那个流浪者,时而清醒时而疯癫,赵申还没到这个地步,但他的小命已经只剩两百块了。
两百块啊,小明又能值几个钱?能够在小镇里存活多久?
黎铮心里也已经有了思量。赵申出现在橙红小镇的时间应该不长,去到的地方有限,光是一个旅馆就足以让他吓破胆了。
此时风雪加剧,呼呼的冷风如刀,刮得燕月明和闻人都开始打喷嚏。黎铮又看了眼桥那边,当机立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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