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现在他看到的顾淮后颈皮肤上那还在愈合中的刀口,除了顾淮自己完成手术,显然没有其他可能。
“顾淮,你就这么信不过我吗?!你要对自己腺体动手,就不能找我商量一下?!”郑语忍不住地握紧了拳头怒声质问着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顾淮,哪怕明知道他听不到也不可能回答自己。
原赦已经把病床推到他们身边,郑语立即就把人抱起来放到病床上,然后说道:“得给他做个CT,他给自己腺体动了手术,我得弄清楚他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你跟我来吧,如果需要紧急手术我能搭把手。”维塔斯当机立断就让郑语跟他把人先推去做CT扫描。
猛一下抓住郑语的手,提尔脸色紧绷道:“要在这里做手术吗?”
郑语摇头,道:“得先做CT确认情况,我现在回答不了你。”
正如维塔斯所言,战机上有全套的医疗设备和紧急手术室,而以顾淮现在的情况,必须先得到CT成像确认腺体受损情况,才能确定具体的治疗方案。
一声不吭地放开郑语,提尔没有再阻拦郑语,他跟在最后面,怀里抱着安置着两人孩子的小型培育仓,双眼直愣愣地看着消瘦苍白的顾淮,大脑里一片空白。
他从来就没见过顾淮这副模样。
再强大的实验体特种兵也是人,并不是刀枪不入的不死之身,即使能进入OE状态,陷入被围攻面对不仅仅是士兵还有枪林弹雨的时候,遭到突如其来的轰炸的时候,还有情报有误进入地雷区的时候,他们也会一样会被子弹打中被炮弹和地雷炸伤,真要说有什么区别,也不过是也许一般特种兵已经死在那种绝境中,而他们还能凭借出色的分析反应能力和优于常人数倍的战斗能力硬生生给自己杀出一条血路,然后在接受完医护人员和研究人员的治疗后,他们作为实验体恢复的速度会比普通人快,也基本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所以在过去这些年里,他见过很多次顾淮受伤,各种大大小小的伤,除了他去接应最后因为顾淮重伤而暴走的那次,实际上他还亲眼见过顾淮浑身浴血昏迷不醒地躺在病床上被推下飞机,之后从手术室出来直接被送进重症监护病房里足足躺了六天才醒来。
他一直以为,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在赶回来救顾淮和孩子的时候,顾淮可能会跟那次一样,受伤需要做手术,也会昏迷很久才能醒来,可是顾淮一定会好起来,然后像从前那样以比任何人都强大无畏的姿态继续跟他并肩作战。
可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错了。
他从没见过顾淮消瘦到这般身上根本已经摸不到多少肌肉的样子,也没见过顾淮在OE状态下的信息素爆发后就再也放不出一星半点信息素与他交缠,更没见过顾淮用那样虚弱的姿态抱着他对他说自己很痛。
那是顾淮,是一直以来领着他往前走,教会他很多很多,在他心里所向无敌,让他无比安心也是他唯一全心信赖的,他的Alpha。
如果不是真的已经撑到极限,如果不是真的已经痛到难以承受的极致,顾淮怎么会对他说出那样的话。
呆呆地看着维塔斯跟郑语把顾淮推进CT室,提尔站在关上的门前,全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又能做什么。
他是一个只会战斗的特种兵,这种时候,他除了等,什么忙都帮不上。
他甚至感到了陌生的恐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来得太晚,所以才让顾淮变成这个样子。
肩膀突然一沉,走到他身边的原赦抬臂搭住他的肩膀,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沉声说道:“不是你的错,你已经替他找到密钥和解毒剂,也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现在没有必要胡思乱想来折磨自己。而且,你不是一向很相信自己Alpha,他那么强悍,总不至于就这样把你丢下。”
原赦想,此刻大概不会有谁比他更理解提尔的心情了,他曾经,也无数次苛责过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那个人的不对劲之处,为什么在歼灭战的时候让那个人进入OE状态,如果他再强一点,不需要那个人救他,那个人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那些无法摆脱的念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让他痛不欲生无法安眠,以至于到最后,他连自己原本的名字都无法用,因为不敢想起那个人是怎样叫自己的名字。
低下头,提尔看着在小型培育仓里沉睡的孩子,抿紧唇一言不发地推开原赦,然后就地坐下。
看到提尔这个样子,原赦没有再多言,只是回头看一眼威烈还有索菲雅和德特里,示意他们都不要在这时候乱说话。
威烈平常虽然嘴贱,但自从之前闯完研究室之后,他对提尔是彻底的心服口服,早就没有之前对提尔那种不服气的态度,心里甚至都已经把提尔看作是自己的战友,眼下看到提尔这么难受,本来想上前去安慰两句,可想想原赦说话都不管用,自己一个不太会说好听话的人还是别去添乱了。
抬手抓了一下自己的寸头,威烈跟索菲雅和德特里交换几个眼神,三个人都知道这时候自己一样是帮不上什么忙,也就达成共识默默坐到一边去了。他们跟来的时候都以为要大干一场才能把提尔的Alpha和孩子救出来,可谁也没想到现在会是这样的展开。
在里面的维塔斯跟郑语给顾淮做完CT扫描后,皆对顾淮的腺体受损情况感到棘手不已。
“顾淮这是往自己腺体里置入了什么玩意,我就没见过这种装置!”郑语看着扫描出来的成像图,简直恨不得把顾淮那颗脑袋敲开来看看,好弄清楚这人到底怎么想的,“他是不知道这种极低温会大面积冻伤腺体吗?!他真的不想要自己腺体了是不是?!”
看着成像图上显示出来的腺体受损范围,维塔斯沉吟少许,道:“他不是不知道,而是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他显然知道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腺体都已经撑不了多久,我想即便没有峰会的事,他也已经在计划这几天内从军事基地逃离。而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想要顺利逃跑,就必须确保自己能正常战斗,但纳米腺体装置以及跟Tyr分开带来的标记痛已经极大的损伤了他的腺体,造成他身体机能的退化,如果他不用这个短暂冻结纳米腺体装置,是不可能进入OE状态战斗,也就很难顺利带着他跟提尔的孩子从军事基地逃离。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唯一的出路。”
“他知道我的身份!他……”郑语情急之下差点便要将自己的身份暴露给这个对他来说还不知是敌是友的少年,把自己舌头都咬出血地把话吞回去,郑语忍了忍才带着一时之间消化不了的恼怒说道:“好,我理解对他来说除了提尔已经无人可信,但他这样赌命,就没想过腺体会无法恢复的吗?!就他现在这情况,就算是现在立即给他做修复手术也只能暂时保命!”
“只要能暂时保住他的性命,就足够了。”维塔斯看着这个耳闻已久却直到今日才初次真正谋面的双腺体Alpha,神色微妙却又十分冷静地说道:“只要让他的腺体再多撑一段时间,我就能保证日后他仍会是跟Tyr最契合的S级Alpha。”
第八十三章 该相信谁
郑语过了将近两三分钟没有说话。
他打量着这个看起来还十分年轻的少年,斟酌许久后才再开口:“你是Omega吧,但看起来,外面那些人都听你指挥。”
维塔斯在郑语沉默的时间里打开了自己的通讯器,发出了一条加密信息。他刚把信息发送出去,就听到郑语的话,于是他抬起头,面对郑语笑得人畜无害:“郑少校是想知道我的身份吗?还是想知道,Tyr给自己找了什么帮手或者靠山?”
“身份自然是想知道,但或许我对于你掌握了多少关于亚盟国的情报这件事,更感兴趣。”郑语并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便也干脆挑明自己的态度,且依照他的判断,维塔斯不是个难沟通的人,只不过维塔斯虽然听得懂中文但在说这方面则很生涩,郑语停顿一下后便也干脆改用英文跟他说话,“Tyr跟你提过我么?所以你知道我的姓和军衔。”
他身上的战斗服是没有军衔标志的,眼前这个少年若是光看他此刻的样子,不可能知道他是少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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