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爻歪了歪脑袋, 脱口而出,“刚刚那番话是假的?”
荀渊刚想承认, 可是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又突然顿住,抬头望天,“也许吧。”
什么叫也许?
鹤爻还想追问, 荀渊却突然转身离开了,“我先回屋了, 你也早点休息。”
……
又一次无功而返后, 杨玄终于憋不住了,“那个荀渊到底在哪呢?师父让我接近他,可我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
一旁的谭慈已经喝上了养生茶, 平静地说道:“才不到半年时间,你急什么?”
“他可是邪修的共主之一,你若是能这么轻易找到他, 十有八九就是陷阱了。”
听着对方的一番劝说,有些烦躁的杨玄一点点平静下来,跟着坐到他身边, 先是叹了口气,“……我倒是不急, 只是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他还真是神出鬼没啊。”
他瞥了面容平静的谭慈一眼, 神情古怪, “……你这是打算转投另一位共主了吗?”
谭慈愣了一下, “什么?”
杨玄语气怪异地说道:“怀尘啊,天生佛子却为此所累,最后堕为邪修,只为了结他的心魔。”
谭慈眉头微皱,“说什么堕落,你我不皆是邪修吗?”
杨玄冷哼一声,“我和你们只是合作。”
谭慈一时语塞,到底没有揭穿对方,只是好脾气地道:“为什么这么问?”
杨玄故意学着对方刚刚平静的腔调,“若没有投向怀尘,那谭家主如何学得这样养气容人的本事?如此重要的事情,近半年没有进展,谭家主都还有心思喝茶?”
谭慈先是被说得一愣,随后再也抑制不住笑意,倒也不恼,先是打趣一声,“不愧是钟玄机的徒弟,怕是往日隐晦的天机说惯了,连损人的话都说得如此婉转。”
说完,他话语一转,脸上的笑意更浓,“不过,我只说了你没有进展。”
杨玄一愣,猛地抬头看向对方,一脸诧异。
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谭慈嘴角含着笑意,“谁说我没有了?”
“什么进展?”
谭慈轻笑一声,站起身来,“这就与你无关了,当然,你也不用担心,即使我找到了那位,我们依然是合作关系。”
说着,他抬脚便要离开,杨玄连忙道:“等等,那你今日?”
谭慈大笑两声,坦言道:“没错,就是来和你炫耀的。”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杨玄一人沉着脸不发一言。
……
端坐在桌旁,刚刚还被谭慈捧着不肯放手的养生茶早已放凉,谭慈面容沉肃,心中竟难得有几分紧张。
他在等人,等那个会告诉自己进展的人。
之前和杨玄的谈话倒也不全是炫耀,他还是有些紧张,甚至是有几分担忧。
他担心那消息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或者说,可能对方根本拿不出他想要的消息。
只是想想来人的身份,他又暂时松了一口气,天下知分阁掌柜,和自己同为大乘期,这样的人物,应该不至于拿这件事情开玩笑。
况且,严格来说,他们二人还算是同僚,都在一人手下。
正胡思乱想着,门被悄然打开,谭慈抬头望去,目送着对方落座,本就有些按耐不住的他立刻开口道:“消息呢?”
“你们真的找出和那位关系亲密的弟子了吗?”
老者点点头,“没错。”
谭慈呼吸一滞,“把握呢?”
老者自信地说道:“十成。”
刚刚还有些期待的谭慈瞬间语塞,“……你在诓我?”
老者摇摇头,脸上的笑容极为自信坦然,“自然不是,您是谭家家主,当初天下知的崛起,您功劳颇丰,我怎么会拿这件事情诓骗于你?”
谭慈眉头紧锁,“那这十成把握是?”
老者微扬起头,一脸莫名的骄傲,“我实在想不出,若他不是,还有谁有资格做那位的亲近子弟?”
谭慈一顿,视线停在对方脸上良久,最后他不得不确认这家伙说的居然是真的,最起码,他一直认为这是真的。
他心中顿感失望,原来所谓的十成把握就只是他的个人揣测,可这种事情哪容得猜测?
也不是说那位天资绝伦,他的亲密子弟就一定是个天才的……说不定,那位就是想到这一点,才会放心地将弟子放进九宗呢?
若只看天赋,看九宗哪位弟子在天赋上更接近那位便可以了。若真是如此,谭慈都不需要去想,也不需要花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调查。
答案就在题面。
他有些兴趣寥寥,甚至不想再听对方接下来的谈话,还能是何人?
荀渊。
“荀渊。”在他想着那个名字时,老者也正好自信地开口。
谭慈彻底失了兴趣,也不回话,站起身来便要离开。
“哎?”老者连忙拦住对方,“谭家主也不用这么急,我们虽猜到了那位的身份,但如此急迫地去拜访,只会给对方留下坏印象……”
他絮絮叨叨地劝导着,谭慈却有些忍不住了,他不耐烦地开口道:“我为何要去拜访荀渊?”
见老者语塞,谭慈也有些压不住脾气,“他不会是和那位亲近的弟子。”
老者愣住了,迟疑片刻,“……谭家主语气为何如此笃定?”
这下,轮到谭慈被噎住了,他本想将荀渊的身份告诉他,可这样一来,他和邪修的关系也会暴露……
可是,他为什么非要给他一个解释呢?荀渊本就不可能成为那位亲近的弟子……
这样想着,谭慈突然一愣,嘴中下意识呢喃道:“对啊……为什么不可能呢?”
那位天资绝伦,他的子弟为什么不能是个天才呢?
或者说,就该是天才。
这才是普通人的思考思路。
唯有他,被众多消息迷惑,又自作聪明,才从一开始就否定了这个选择。
可是,为什么不呢?
谭慈自嘲一笑,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倒不是真的觉得荀渊就是与那位亲近的子弟,只是和荀渊类似的因为他的小聪明而被他不经思考地排除掉的还有不少。
他看了老者一眼,脸上的神情柔和了许多,“还要多谢您的提醒。”
“您继续说吧。”他决定听完对方的理由,然后再为对方解释荀渊为什么不是,毕竟,理由有很多。
最关键的一点便是,他们没有互相接触的可能,那位的身份他打探不到,可荀渊的人生不过十七载,打听到他可是很容易的,更何况,他身边还有自己的儿子。
听着老者的叙述,谭慈眉毛一挑,看不出,这位倒还有两个有机缘的徒弟,竟也混进去听了荀渊的讲法。
那些剑法,荀渊既然教给了圣地弟子,自然也教给了他的好友,也就是他的儿子,所以,他也跟着了解了一些。
虽然剑招稚嫩,但那些领悟的确有意思。
他就这样安静地听着,直到老者提到一句话,“我徒弟为了打探消息,仿照着天下知的风格,以消息换消息,从某个和许连云……就是魔修的一个后起之秀,关系不错的弟子身上打听到……”他话语一顿,“陈百知陈首领曾经伪装身份和许连云交好。”
谭慈呼吸一滞。
老者淡笑一声,“而我的徒弟还打听到,有弟子曾经见过许连云领着一个小孩子的身影,而那孩童和如今的荀渊很像。”
老者看着还处在震惊中的谭慈,笑了笑,说道:“如今,谭家主还觉得不可能吗?”
他伸出手指,灵力在指尖凝聚,克制着力气,在面前的木桌上依次刻下几个人影,分别代表许连云、陈百知以及荀渊。
他先是用线连接起许连云和陈百知,又将荀渊和许连云连接,最后画上一个神秘的身影,和他将陈百知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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