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约能明白虞时在想什么,当然,不是“读心”。这种“明白”就像是一种特殊的感知能力,就像是你碰触到一块木头,然后你能知道这是木头一样。
现在,谢尔菲斯就感受到了一阵稍显热烈的、羞赧的情绪。联想到他们刚刚的对话,谢尔菲斯大概能明白虞时在想什么。
……精神力的接触,是比身体上的接触,更加敏感、更加深入灵魂的东西。
这当然可以是“正经”的,但问题是他们两个好像……不太正经。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片刻。
某些昨天勉强解决的小问题,好像又因为这短暂的对话,而再一次蠢蠢欲动起来。
不过虞时还是强行镇定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我们之后得安排好时间,把你的精神图景慢慢清理干净。”
“……是的。”谢尔菲斯接住了这个话题,“其实现在精神图景里的污染,已经比以前少很多了。”
虞时想到精神图景中近乎无穷无尽的星星,不免吃惊:“这叫少很多?”
“精神力炸弹其实也包括了那些自精神空洞入侵的无用信息。”谢尔菲斯解释着,“虽然确实是两败俱伤,但对我来说也算减轻了负担。”
虞时恍然大悟,不禁说:“祸福相依啊。”他仔细地琢磨了一下,然后突然皱了皱眉,“等等……所以,你是故意使用精神力炸弹的吗?”
谢尔菲斯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无奈地说:“可以这么说。”
再一次强行使用精神力拟态机甲,这是几乎等同于自杀的行为,在那一瞬间,精神力的崩散与溃败,就会让更多来自精神维度的污染信息趁虚而入。
当时的谢尔菲斯意识到,他唯一的生机,或许就是使用精神力炸弹。
但那或许也不能说是“生机”。
这是一条不算办法的办法。他这么做,主要是为了消灭敌人,次要才是为了“打扫”自己的精神图景。
这就像是家里已经堆了太多的垃圾,根本分不清垃圾和有用的东西,所以就干脆通通打包送走。
但问题是,如果全部都扔掉了,那么家里也就空空荡荡,根本无法生活了。
虞时所做的,就是重新填补,重新让谢尔菲斯得以“生活”。
……如果没有虞时的出现,那么谢尔菲斯也就将在那个时候迎接死亡。精神力炸弹不可能救他,这终究是两败俱伤。
如果没有这场袭击,如果谢尔菲斯没有再次动用拟态机甲,那么他们可能会迎接更加顺利的一次结合,说不定会在更加平静、轻松的场面下进行,而不是濒死之时的孤注一掷。
但是,正如虞时所说的,祸福相依。
如果没有这场袭击,如果谢尔菲斯没有使用精神力炸弹,那么虞时可能将会迎接一个更加混乱的精神图景,说不定还会遇到更加可怕的、疯狂的污染信息的攻击。
……虞时很清楚这一点。应该说,他比谁都更加清楚,他现在并不是一位成熟的向导,他拥有强大的力量,但还没能彻底掌握这份力量。
但是,即便如此、即便如此……
“……我还是不希望这场袭击发生。”虞时认真地说,“那给你带来了痛苦,也给更多人带去了痛苦。我宁愿我多努力一下……我宁愿你不要这么辛苦,谢尔。”
“小鱼……我明白。”谢尔菲斯望着虞时,几乎下意识回应着。
虞时笑了一下,利用纽带朝着谢尔菲斯说:那我们达成共识啦。
谢尔菲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虞时又说:“下次我进入你的精神图景,应该能更加熟练一点了。等到我把精神图景里的星星都擦干净了,等那些星星都变得漂漂亮亮的,那么你就完全痊愈了。
“说不定,就能恢复你全盛时期的力量呢?”
显然,虞时想到了谢尔菲斯昔日的辉煌岁月。
他不禁望了望身侧的谢尔菲斯。
如今的谢尔菲斯四十岁。在这个时代,这个年纪几乎可以用“年轻”来形容,实际上人们通常在二十岁发育完全,但直到三十岁才算是彻底成年。
但谢尔菲斯好像就与这种评判标准完全绝缘。他三十岁的时候,都已经成了人类帝国的元帅了。
……但是,相对应的,他四十岁的时候,实际上已经不像是“年轻人”了。
他鬓边出现了少许白发,尽管容貌依旧英俊、身材依旧挺拔,身躯中仍旧蕴藏着黑暗哨兵那种强悍的力量,但是,他的生命被那十年的战场吞噬了许多。
在精神力结合之后,虞时能感知到这一点。他很难形容自己是怎么感知到的,就像是灵魂与灵魂的接触,带来了一些更加复杂的信息的交换。
他知道,谢尔菲斯可能活不到这个时代的人类应有的岁数。
……但是那又有什么呢?虞时轻松地想,他也活不到啊!
他一个古地球人,能在这个时代活上一百岁,都已经谢天谢地了。
谢尔菲斯说虞时最终能适应这个环境,但虞时并不信。他前几天还因为半个月的太空飞行,就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呢。
……说到底,他们两个还是病友嘛。虞时想。
即便如此,他也希望谢尔菲斯能够重新获得那份力量。那是谢尔菲斯应当得到的嘉奖与荣誉。
虞时微微笑弯了眼,然后对谢尔菲斯说:“你之前答应过我的,到时候要给我看你的拟态机甲……说起来,你都已经用过两次了,我也没仔细看过你的拟态机甲。”
第一次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慌慌张张,看到漆黑机甲上的裂痕就震惊不已,更别说仔细看看整体的模样了;至于第二次,隔那么老远,他什么都看不清。
谢尔菲斯失笑,便说:“下一次一定会让你看到的。”
“要是健康的模样!”虞时强调,“你还没恢复好的话,就不准用了!”
“好。”谢尔菲斯答应得很快。
不过……
如果又有敌人出现,那么谢尔菲斯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再次使用拟态机甲。
他尽量不用。但虞时的安全高于一切。
……恐怕虞时也很清楚这一点。
虞时盯着谢尔菲斯看了看,最后也只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再强求。他应该再好好锻炼自己的精神力,让谢尔菲斯对他更放心一点,这样,虞时也能更放心一点。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出了很远。在远处,他们意外地发现了一片湖泊。
现在是查普林星球的春天,春暖花开,湖边栖息着一些无害的小动物,都长着一副虞时不认识的模样。无知的古地球人对着它们大呼小叫。
谢尔菲斯跟虞时介绍着那些小动物,但有一些谢尔菲斯也不认识。这年头,宇宙已经广袤到令他们难以想象。
好在他们的智能管家要远比他们博学得多。
他们在湖边站了片刻。
这个时候,谢尔菲斯收到了来自荣琴的消息:“那个年轻的芬恩来了。你们该回来了。”
短暂的休憩之后,正事与麻烦还是来了。
很快,他们回到了飞船上。
这个年轻的芬恩,名为诺兰·芬恩,是查普林研究所的一名研究员。
他是个很有主见的年轻人,昨天发生的那场灾难让他耿耿于怀。在他来到阿莫斯的飞船的时候,他带着一点怒气,这怒气是对着他的家族的。
因为,即便发生了这种事情,他的家族也仍旧在固执己见。
而诺兰并不这么认为。
他认为,他们已经没有沉默的权力。他们必须要在这个时候选择一个立场。
“我来到这里,是因为我个人的立场。”诺兰声音低沉,“……我很抱歉,我没能说服我的家族。”
在场除了他之外,一共有五个人。虞时、谢尔菲斯、荣琴、阿莫斯和西莉亚悉数到场。
荣琴问:“说服他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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