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主角不想拯救世界(90)

　　他又叹，“告诉你了，夏娃是我杀的。你不应该害怕吗？”而不是相信我会把你，你们给救出来。

　　说什么混话呢，夏娃不是还活着吗？她可是个丧尸，插一刀还是活的。

　　苟明义大口地喘着气说不上话来，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给刚才那一下和i71的玩笑话给吓飞出去了，可抬手一摸，却还发现那把刀还插在心口上。

　　原来我真的已经死了。这个认识伴随着腐朽的浓烈臭味灌进了他的鼻腔里，让他的眼睛猛地一酸。

　　邱邺早已坐起了身，他看起来和平常并无异样，甚至连呼吸也没有变化，就好像他就算在方才的重压中真的丧命，也只会坦然接受。

　　是了，自己其实也并不需要呼吸。

　　“怎么才能死？”苟明义苦笑道，他知道i71的目的。随手抓了一把身旁的粘稠物，“吃这些吗？”

　　i71没有说行或者不行，他说，“我不知道。”

　　“我觉得我还活着，我明明还可以和你们正常地对话，以前的事情我也记得一清二楚，我也没有吃过任何一个……，我怎么就死了呢？”苟明义抱着头，世界真荒诞，所有的迹象都告诉你，你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你自己却觉得你还活着。

　　“……你太相信我了，这在我们的世界里不好。”i71坐在了苟明义的对面。如果不是方才i71调用了能力，他们就真的会成为池里的“精料”。

　　“大家都遵从自己的欲望。”他琉璃一般的眼睛仿佛能看透苟明义的内心，“你压抑了自己的欲望。”

　　苟明义仰着头看天，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才道，“你可没有。”

　　什么是欲望？进食的欲望，血腥的欲望，攻击的欲望，临死前可望不可及的贪恋、遗憾、悔恨。身为人类时用道德桎梏的一切渴求，都是欲望，都在死后肆无忌惮地释放——并成为了他们的能力。

　　在这样充斥着腐臭味的逼戾的空间里，苟明义听见i71答道。“我有欲望。”

　　黑暗中他的眼睛隐隐透着一点红光，像是沼泽毒雾中垂诞猎物许久的野狼。

　　“抓捕猎物的时候，如果逼得太紧，猎物就会拼命逃脱，甚至不惜选择死亡。”

　　他这一句话像是真实经历过以后得到的领悟。而这份领悟让他学会了潜伏和隐藏。

　　“抓住了以后呢？”

　　i71眨了一下眼，他似乎没有深切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有一个答案他是很清楚的，“想和他融为一体。”

　　“直白的欲望。”苟明义道，“虽然他不是个好人，但我还是勉为其难地庆幸有他的存在。最起码他创造了你。”约束了你。

　　“我也不是好人。”i71认真回道。“下一次我不会救你。”他又加了个限定词，“直到你获得能力为止。”

　　“放心，我对抛弃队友这件事很熟悉。”苟明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的问题呢？”他朝邱邺偏了偏头。

　　“他没有欲望。”i71答道，“因为没有记忆所以没有欲望。”

　　“没有记忆对他来说才是件好事吧。”苟明义用手在鼻子前狂扇，“走吧走吧，太臭了真的，熏得人头疼。”

　　等他们顺着通风管道爬出，才发现S2基地不光有精料区，还有粗料区，培养区，发育区，特制区等等。

　　“我说怎么这么大的地方怎么跟闹饥荒似的，一点粮食都没有。原来都在这！”粗料区被许许多多的食物给填满了，大米、小麦、甚至还看到了鸡蛋和牛奶。这些食物早已泡发在一起，只能艰难地那些漂浮的残渣中分辨出它们原本的样子。

　　看起来S2基地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大型实验，需要许许多多的营养物质，甚至连尸体也没有放过。

　　不同于精料区和粗料区，其他几个区全都看守得严实，难以混入。正当一筹莫展之际，他们的身边却响起了一个声音。

　　“终于找到你们了。”是麦山。

　　她人小小的，还是那副老成的表情，绷得紧紧的。虽然也穿了一身深色衣服，却仍是和那些黑色的军队格格不入。

　　麦山摊开手，“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苟明义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确实揣着人家的一包扣子，当时他笃定这是重要证物，出于常年办案的习惯，随手就给带上了。

　　麦山在三个大人的注视下镇定地将扣子收回自己挎着的包里。

　　i71扯住了她的包带子。“等价交换。”

　　麦山瞪他，“我没有举报你们，就已经是交换了。”

　　“那个交换已经达成，现在交换的是你自己。”i71道。

　　麦山咬牙，梗着脖子道，“任杀任剐随便你。”

　　“哦。”i71松开包带子，“那你走吧。”

　　麦山狐疑地打量着他，后退了几步，直到确定他没追上来，便飞快地跑走了。只是没过一会儿，又黑着脸蹬蹬蹬地跑了回来，“你耍我。”

　　她的小包大开着，刚刚失而复得的那包扣子，正握在i71的手上。

　　“等价交换。”i71一本正经道。

　　*

　　“你们难道不都是实验体，这都没见过？”麦山抱着胸，一张脸鼓了起来，领着几个人穿过了那些几乎嵌满了整个墙壁的培养器皿，不情不愿地替他们解释。

　　“这是“茧”，我们诞生的3天后，就在这里接受记忆，成年。”麦山停下来，仰头看着一整面墙壁的密密麻麻的铭牌，“每一个铭牌都代表一个人。”

　　“你们还是人吗？”苟明义咋舌。

　　“我们当然是人！”麦山炸毛了，“我们有家人，会长大，怎么就不是人了？”

　　“呃，我是说，你们就不能正常点长大吗？”苟明义道，他这段时间着实被火车上那些研究员耸人听闻的研究手段洗礼了一遍世界观。

　　“我们不能，我们的家园一直在承受着威胁。哪怕我们的战士队伍一直在壮大，可也不能避免残酷的伤亡，而每一次伤亡都代表着一个结伴的破灭。”

　　她的目光盯着一个铭牌，上面写着“M2317-8”。“等价交换，帮我取下那个铭牌，换一个问题。”

　　真是一个固执到有些古怪的小孩。

　　i71替她取了下来，问道，“这是谁的记忆？”

　　“你，你就问这个问题吗？”麦山紧紧地握着铭牌，“这是我的记忆，M2317是我的编号，8是我的重生次数。”

　　她注视着这张铭牌，脸上有一点点笑意，“我想看看我的记忆，我想看看里面会不会有我的结伴。”

　　“我想你们也猜出来了。我和穗不是姐妹，穗是我的结伴，亲人，爱人，最亲密的关系。”

　　麦山的脸色又有一点点黯淡，“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接受了记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就像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看重这一包扣子——里面的数量正好就是8个。”

　　她指向一排靠墙摆放的玻璃仓，里面有许许多多的电感贴片，从仓顶朝下垂落。“那就是我们接受记忆的地方。你要是再问我别的，我也答不上来了，为什么重生，怎么重生，这些我都不知道。”

　　“但是我接受了记忆以后，应该就能回答这些问题。”

　　i71把那一包扣子交还了她。

　　麦山嘴唇蠕动了一下，“你不怕我反悔。”

　　“等价交换。”i71道，“你要还的。”

　　“带着它去面对你的记忆。”也许会因此而更勇敢一点。

　　麦山哼了一声，“就知道学我说话。告诉你吧，我之所以等价交换，是因为我不知道我哪天就死了，或者哪天就接受了记忆，或者哪天就重生了。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我，还会不会是现在的我。”

　　“所以每一次都要公平地交易，我绝不会欠债。”

　　“告诉你们最后一件我知道的事情，这个记忆舱除了刻入记忆，也可以用来存储记忆，找回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