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胆小还怪旁人?”乐正鸩熟练骂他,“不就第一次见杀人吗,你至于把自己吓到魂轻吗,雷一震你就得走魂,也就这点出息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应琢突然蹙眉:“什么杀人?魂轻?”
乐正鸩骂:“关你屁事,出牌。”
酆聿冷笑:“你不会认输了吧,我告诉你输的人可是要任赢家为所欲为的……”
话音刚落,应琢将手中玉牌扔到桌案上,淡淡道:“大有、临卦——你们输了。”
酆聿:“……”
乐正鸩:“……”
两人面前飘着的琉璃玉简像是折断翅膀的鸟儿,噼里啪啦砸落在地。
众人面面相觑。
“赢家可以为所欲是是吧?”应琢似笑非笑看着酆聿。
酆聿唯恐此子觊觎奚将阑,手一拍矮桌,一副英勇赴死的架势,道:“来吧,対我为所欲为吧!”
应琢:“……”
应琢唇角抽动:“我是赢了,不是输了。”
酆聿脸都绿了。
奚将阑拼命忍笑。
应琢慢悠悠地道:“我只想知道,刚才你们说的‘杀人’‘魂轻’是什么意思。”
乐正鸩立刻就要骂人,但他并不想赖输赢,只好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奚将阑。
酆聿很能输得起,见不用自己“献身”,忙乐颠颠地问奚将阑:“阿绝啊,你的糗事哎,能说吗?”
奚阿绝也不在意,阴阳怪气道:“你都许出去‘为所欲为’了,我还能说不吗?”
天衍学宫每年都会有一次秘境历练。
在诸行斋第三年外出历练时,阴差阳错遇到一个恶贯满盈的獬豸宗逃犯。
当时诸行斋八个少年対獬豸宗有种莫名其妙的推崇,只觉得穿那身獬豸纹黑袍好英勇哦,便自告奋勇帮獬豸宗执正逮逃犯。
最后顺利无比成功逮到。
只是这逃犯太过罪恶滔天,獬豸宗执正追捕了好几年,估摸着怨恨上头,定了罪后竟直接就地格杀。
那是骄纵的小少爷第一次见杀人。
其他人也都吓了一跳,有的胆小的转过身不敢看,但小奚绝握着春雨剑,呆呆傻傻地见着一地鲜血和苦苦挣扎最后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罪犯。
盛焦察觉到不対,冲上前将奚绝僵硬的身体扯过。
稚嫩的手捂住小少年拼命瞪大的眼睛。
不知为何,奚绝像是吓丢了魂似的,酆聿画了一堆阵法给他叫了半个时辰的魂儿也没将他唤醒,最后还是温掌院过来将他接走。
自那之后,奚绝便每回遇到雷便会被惊得走魂。
诸行斋的人最开始都没学会定魂诀,没有完全防住的雷雨夜,七个人都会拎着灯笼满天衍学宫的各种找奚绝的魂。
应琢蹙眉。
怪不得天衍学宫时,每次雷雨天诸行斋的人都像是发了大病似的在草丛角落各种东翻西找。
奚将阑没好气道:“我可是娇生惯养的小仙君,见血受惊又如何,谁像你们一个个没心没肺。”
酆聿说:“是是是,小仙君有心有肺,当时还吓得钻盛焦怀里嗷嗷哭哈哈哈。”
奚将阑:“……”
脸都丢没了,奚将阑牌也打不下去,寻了个幽间闷头钻了进去。
三个人也没办法打牌,只好各自散了回去玩犀角灯。
应琢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诸行斋那群碍事鬼,便端了一堆精致可口的糕点轻轻敲开奚将阑的门。
奚将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谁啊?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应琢失笑:“我给师兄拿了点糕点。”
奚将阑闷闷道:“我不爱吃糕点。”
这便是委婉拒绝。
应琢何其了解他,也不敢擅闯,只好失魂落魄地离开。
没一会,奚将阑的门又被敲了敲。
奚将阑烦得要命,还以为是应琢,怒气冲冲地赤脚下床,砰的打开门就一脚踹过去:“我都说了不吃,扰人清梦你……”
还没骂完,就対上盛焦那张冰块脸。
奚将阑:“……”
奚将阑缓缓将脚收回来,不自然地道:“你……你有、有事吗?”
盛焦将一块桂花糕递给他,用动作问他:吃?
奚将阑一言难尽看着那块干干巴巴一看就很廉价的桂花糕,嘴中不知嘀咕了句什么,劈手夺过来将门打开,让盛焦进来。
在床上吃这干桂花糕怕是会掉渣,奚将阑便抱着膝盖缩在椅子里两只爪子抱着小口小口啃着,看天看地看桂花渣渣,就是不看盛焦。
他在为那个一时偷懒而起的花魁名字“兰娇娇”感觉到心虚。
“不过也没大事儿吧。”奚将阑自欺欺人地心想,“我就是想宰那个姓曲的缩头长老,况且都是三年前的破事儿,本花魁早已‘从良’,就算知道兰娇娇也怀疑不到我头上吧。”
嗯,很合理。
奚将阑刚安抚好自己,脸又绿了。
他差点忘了,当时和盛焦吵架时,他好像暴露过自己在南境花楼当花魁的事。
奚将阑:“……”
完了。
天衍珠又得多加几个「诛」了。
奚将阑越想越烦躁。
当时他一心想杀曲长老,根本没做他想就去红尘识君楼宰人,当时的他怎能料到有朝一日能和盛焦一起故地重游呢。
只希望不要有人将“兰娇娇”这个名字给捅到盛焦面前才好。
奚将阑思绪翻飞,啃桂花糕啃得满脸都是都没发现。
突然,盛焦朝他伸出一只手。
奚将阑吓了一跳。
盛焦嘴唇轻动:“前方一里有雷云。”
说着,将奚将阑耳朵上的璎珞扣耳饰轻轻解下来。
“哦,哈哈。”奚将阑继续心虚地啃桂花糕。
他本以为盛焦有什么大事同他商议,但等他啃完那块干巴巴的桂花糕噎得都要翻白眼了,盛焦也一个字没吭。
“说话啊。”奚将阑脸皮厚,心虚一会又泰然自若,拍了拍身上的糕点渣,“你又不食人间烟火也不常常说话,长着嘴到底干什么的?嗯?闷葫芦?”
盛焦:“……”
盛焦沉默看他好一会,突然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奚将阑更迷惑了。
他到底干什么来的?
只是为了看他啃糕点?
奚将阑也没想太多,他没犀角灯玩,只好将外袍脱掉爬上床去睡觉来消耗时间。
他身子不好,睡觉又沉,本以为能一觉睡到南境,但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人正在自己床边。
奚将阑睡眼惺忪,含糊看了眼,发现盛焦正坐在床头,垂着眸安安静静看他。
“你……”
他想说话问问盛焦来做什么,一张口却是一阵急促喘息。
这时奚将阑才后知后觉已是子时,「弃仙骨」的后症还在。
但这次发作比前几次要好了太多,盛焦磅礴的灵力顺着灵台灌入枯涸渴求着「弃仙骨」的经脉中,止住他迫切的欲海。
“继续睡。”盛焦说。
奚将阑浑身冷汗,虚弱地笑了起来:“盛焦,我们能找到屠戮奚家的罪魁祸首吗?”
盛焦默不作声。
“一定能找到的,一定会找到他。”奚将阑自问自答,额头轻轻在盛焦指尖蹭了蹭,呢喃道,“等此事尘埃落定……”
或许他们能像从前一样。
盛焦想要说话,突然像感知到什么,蹙眉往上方一看。
奚将阑也跟着仰头,轻轻皱眉:“有人来了。”
万丈高空中,有人穿过雷云,悄无声息落在行舫顶端。
修为定是还虚境。
奚将阑窝在锦被中笑起来:“看来奚明淮这条线索的确能寻到点什么,否则罪魁祸首不至于如此急切,半路便来阻杀我们。”
盛焦将手收回,眼神骤然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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