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你还没玩腻啊?”
男人长吁短叹:“早就腻了,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儿。”
他们被领主派来开荒,这附近没有城镇和村落,没法去妓院取乐,也买不到酒喝,虽然领主偶尔会让人送食物干粮过来,不会让他们饿着,可也没什么能享受的。
于是他们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最容易找的乐子就是奴隶。
领主大人十分富有,死几个,甚至十几个奴隶都无所谓,这都是正常的损耗,并不会因此责罚他们,死了还能再买,奴隶实在不值钱。
“等这边的土地都开出来就可以了。”同伴安慰他,“你就别玩他们了,让他们多干点活,我们也就能早点回去。”
男人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次怎么没带女奴过来?”
同伴笑道:“不是你说不要的吗?”
男人冲地上吐了口唾沫:“真恶心。”
“我一想到她们是奴隶,就觉得恶心。”
同伴耸了耸肩:“你毛病可真多。”
吃过饭,奴隶们并没有休息的时间——他们生来就是牛马,可真正的牛马是珍贵的财产,还有休息的时候,但他们不是,廉价意味着他们不会被珍惜,死一个立刻就能补充下一个。
红发男人麻木的干着活,直到太阳落山,黑夜降临,奴隶们双眼看不清东西后才停下。
为了防止奴隶们逃走,他们要回到草屋内,管理他们的人会从外面把木门锁上。
十几个奴隶挤在一个狭窄逼仄的茅草屋内,人挨人人挤人,甚至都不能躺直。
他们也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喝水撒尿,就这么被赶进了屋子。
红发男人缩在角落里。
他一点都不困,目光无神的看着从稻草缝隙中透进来的月光,鼻尖是挥之不去的臭味。
汗臭,排泄物的臭味,还有狐臭跟口臭,无数种臭味交织在一起,他却像是完全闻不到。
外边没有声音了。
身边的奴隶也都睡了。
男人小心翼翼的靠着墙站起来,他双手紧握成拳,急促地喘息。
就在他马上要靠近门边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脚腕。
男人被吓得愣在原地,额头冒出了冷汗。
他僵硬的低头去看抓他的脚腕的人。
对方脸上的水泡密密麻麻,尤其是正中间,一个巨大的水泡似乎泛着亮光。
“你是不是要逃?”男人忍着疼,用嘶哑地声音问,“带我、到我一个。”
红发男人连忙蹲下去去捂男人的嘴。
好在不少奴隶都已经睡着了。
不是所有奴隶都想逃,有些奴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他们生来就是奴隶,在日复一日的洗脑和辱骂下,早就放弃了抵抗和思考。
如果有人想逃,他们还可能会告发,以换取奖励。
逃跑的概率太小,失败的可能性太大,如果逃跑失败就会丢命,但如果告发别人,不仅不会丢命,还能得到奖励,说不定能拿到一块黑面包!
红发男人抿着唇,他看着男人脸上的水泡,最终还是说:“别睡,等更晚些。”
说完后他就原地坐下,和男人靠在一起。
在别的奴隶梦呓磨牙放屁的声音掩护下,男人小声说:“我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死了。”
红发男人沉默着看自己的手。
他成为奴隶还不到两年,身体却已经千疮百孔,他时不时就会身体疼痛,头晕目眩,却不能休息,最近他感觉自己快无法呼吸了。
再这样下去,他活不过今年。
“我叫凯恩。”红发男人突然说,“如果我被抓住了,我不会把你供出来,我死以后你想办法为我立个墓碑,木头的也行,我叫凯恩·肯。”
男人愣了愣:“肯?”
凯恩抿了抿唇,他曾是庄园主的儿子,虽然不是贵族之后,但家境优越,是实打实的小少爷,比许多落魄的贵族过得都好,他有小牛皮做的靴子,骑着的小马驹也是纯血好马。
他生来就什么不缺。
直到他的家族被国王陛下降罪,他的父母被吊死,他和兄弟姐妹都沦为了奴隶。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自己的兄弟姐妹了,他也不敢思考他们是不是还活着,过得好不好。
他并非生来就是奴隶,他感受过自由的气息,他知道作为一个自由民的幸福,所以哪怕被抓住就会死,也想试一试,也要赌一把。
说不定他成功逃走了呢?
说不定他不会死呢?
哪怕当乞丐,也比当奴隶好。
凯恩不想听别人提起自己的姓,因此说:“你就叫我凯恩吧。”
男人轻声说:“好。”
他们就这么等待着,夜晚变得格外漫长,每分每秒都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无限拉长。
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了,只有虫鸣和风吹到树叶的婆娑声。
凯恩再次扶着墙面站起来,他尝试着去拉门,果然,外面被铁链拴着。
铁链在他的拉动下发出碰撞声,凯恩立刻稳住门框,不叫它再动。
“现在怎么办?”男人有些急切地问,他激动又害怕,怕屋里有奴隶此时醒来,叫破他们要逃跑的事,又对可能到来的自由激动不已。
凯恩小声说:“你敢不敢赌?”
男人有些迷茫的看着他。
凯恩:“门被铁链拴着,但我们可以破坏门框,但这样会把人吵醒,我们必须在被抓到之前尽可能的跑到远处去藏起来。”
他们没有办法偷偷溜走,最好的办法就是引起混乱,这样所有奴隶都是他们的掩护。
男人咽了口唾沫,他下意识的缩起了脖子,小心翼翼地说:“算、算了吧……”
“我、我不想死。”
凯恩却已经打定了主意,他抿了抿唇:“那你别叫。”
说完,凯恩就抬腿去踹门框。
他一个人的力气实在有限,踹了好几下,铁链碰撞声越来越后,门框才开始摇摇欲坠。
有奴隶在黑暗中发出声音:“天亮了吗?”
他以为是管事的人在解开铁链。
还不等奴隶们意识到有人在踹门试图逃跑,凯恩就已经撞向了门框。
“砰——”地一声过后。
趴在门上,倒在地上的凯恩沐浴在月光下。
“有人逃跑!”奴隶群中有人大喊,“有人逃跑!快!快抓住他!”
“抓住他!我们可以领到黑面包!”
凯恩爬起来,他不知道往哪儿跑,只能朝着月亮的方向跑,他希望月神能为他指引求生的路,带领他离开这噩梦一样的世界,他宁愿死在追逐自由的路上,也不愿意作为一个奴隶。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有没有跟上他,他只知道跑!
不停的朝前跑!
只要跑下去,他就能自由!
很快,树林里亮起了火把,火光让四周的树木投射出张牙舞爪的影子,管事们怒火冲天的对着林子里奔跑的凯恩大喊:“你这个该死的猪猡!我敢保证,你一定会被抓回来!到时候我会亲手敲碎你的所有牙齿!切下你的手指脚趾让你那没有牙齿的嘴咽下去!”
“快去抓他!把他抓回来!胆敢逃跑的奴隶应该死在所有人面前!”
有人牵出了猎犬。
犬吠人声格外喧闹。
凯恩跌了个跟头,他的脚腕传来剧痛,可他不敢停下,他瘸着一条腿,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跑。
犬吠声离他越来越近,凯恩看到了树林的出口。
他摒弃了一切想法,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出去,出去就自由了。”
离开树林他就自由了!
凯恩以为自己的速度越来越快,但他那条剧痛的腿拖了他的后腿,他的速度并未变快,反而越来越慢。
在猎犬距离他不到十米的时候,凯恩终于跌出了树林。
他满怀希望的双手撑起,抬头看向前方——
没有自由,没有希望,只有头顶的一轮弯月和不远处的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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