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蛮不讲理的香客母子,为之愤怒悲哀,却也看到了更多善良温暖的心,被一句关心感动得溃不成军。
监院打着电话步履匆匆的从观内走过,忽然就听到不远处的树里传来的嘤嘤嘤哭声。
监院猛地脚步一顿,迟疑了一下。
难不成……有鬼突破了山门,闯进观里来了?
他走过去拨开树叶,才发现是躲在这里偷偷哭的小道童。
监院顿时哭笑不得:“你在这做什么呢?不是让你去照顾来观内避险的市民吗?”
小道童赶忙用袖子胡乱擦了脸,吸了吸鼻子,抬起小花猫一样的脸,还带着一点哭腔的向监院解释。
即便手中有太多的工作堆积,等着他去处理。但是看着年龄小小的孩子说着自己一天的所见和感触,监院还是愿意分出时间给这孩子,温柔耐心的听他说话。
监院拍了拍小道童的发顶,柔和下语调,道:“记住你今天感受到的温暖,努力成为更优秀的道长,独当一面,去保护你今天感受到的温暖。然后,警惕你看到的自私利己,却不要把它放在心上。”
“这是值得你保护的人间。”
监院看着小道童,就觉得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曾经年轻的每一位道长。
他们都曾看到过人间的温暖,得到过善良人们的帮助,这份温暖,也成为了种在他们心里的种子。
当他们出师离开海云观,种子会被阅历浇灌,生根发芽,青松一般不曾弯折,成为支撑着他们咬牙淌涉过任何凶险痛苦的信念,最终成为他们所践行的道。
监院弯下腰,笑着抬手帮小道童擦去脸上的眼泪。
他知道,燕时洵和滨海市的人们,已经在这孩子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
或许十年二十年之后,这孩子也会像如今的所有道长一样,战斗在鬼怪横行之地,将所有生命护在身后。
哪怕身死,在所不惜。
这就是……海云观数百年的传承啊。
监院笑着拍了拍小道童的肩膀:“好了孩子,去吧,擦擦脸喝口水,前面的人们还需要你。”
“嗯!”
小道童狠狠点了点头,向监院行了一礼,然后飞快的跑开了。
监院远远看着,紧绷了一夜的面容,也终于缓缓散开,不自觉的带上了轻松的笑意。
没有挂断的电话里,对面的官方人员也轻笑起来:“应该是李道长他们在西南白纸湖成功了,不仅滨海市的情况在好转,刚刚得到消息,西南那边作祟的人形雕像,也都恢复了正常。”
监院仰起头,看向头顶的天空,却眼睫抖了抖,有眼泪蓄在眼眶中。
官方人员虽然多与海云观打交道,但对修道一事,终究不像监院了解的这样透彻。他不知道的是,涉及大道,必有死亡。
海云观所有人,以及那些因李道长的感召而冲进群鬼中救人的驱鬼者们,他们在动身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可能会死亡的结局。
他们是在向着既定的死亡而行。
当官方人员说西南地区得到了控制时,监院先是安下心来,紧接着的反应,却是李道长以及海云观道长们的安危。
李道长……那位全海云观的祖师,拼着生机断绝的危险,得窥天地,预料到了鬼道将生,使得海云观和驱鬼者们能够有时间提前做准备,这才尽可能将伤亡降到了最低。
可对于鬼道而言,简直就会对李道长恨之入骨。
现在鬼道得到抑制,那,李道长呢?
会不会已经……
监院的心脏,沉甸甸的坠了下去。
但现在西南那边还没有传回来消息,一时也不能确定,监院怀有一丝侥幸的希冀,觉得或许还有一线可能,让李道长能够活下来呢?
想到燕时洵,监院暗暗对自己说,一定可以的,毕竟是恶鬼入骨相,天地之间仅剩的一线生机,也在西南白纸湖。
或许,奇迹也因此生发。
即便那生机再渺茫……他不愿意放弃。
监院缓缓转过身,看向不远处大殿中的威严神像,心中默诵经籍,为所有海云观的道长们,所有驱鬼者和民众祈福。
而在海云观的山门旁,兰泽看着前一刻还在冲撞大门的人形雕塑,竟然下一刻就都倒地不起,一时也愣住了。
因为海云观将所有道长都抽调了出去,派往西南白纸湖,就连还没有出师的年轻道士们,也都派往了滨海市内去保护人们,所以观内反而空荡了下来。
除了监院和一位道长主持大局,镇守大本营,就只剩下了小道童们。
这些小道童年纪都很小,放在外面还是应该背着书包上学的年龄,却已经要在这种危急时刻,担负起观内事物,保护前来避险的市民们,有序疏导市民,为他们提供食物衣物,忙得不可开交。
但因为海云观内聚集了大量的市民,属于生人的气息浓郁到方圆百里都能看到,所以还是引来了不少恶鬼。那些攻击市民的人形雕像,也都转而攻击起了海云观。
即便海云观在数百年的漫长历史中,由每一代道长们留下的阵法一层叠一层,死后残留的力量也都留在了海云观,继续守护后代弟子,这里堪称铜墙铁壁。
但是以往的道长们,毕竟没有料到海云观会遭遇鬼道取代大道这样的事。
鬼婴的怨恨蔓延滨海市,鬼气覆盖之下,使得所有阵法和驱鬼手段失效。
原本被层层阵法保护得密不透风的海云观,顷刻间失去了所有的保护,像是失去了蚌壳的珍珠。
如果厉鬼想要对海云观做些什么,那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轻易占据这座数百年传承的古老道观。
监院和留守的道长也在担忧,海云观是否会被那些恶鬼撞开,危及来此避难的市民。
但问题在于,海云观留守的力量有限,如果真面临那样的情况,恐怕也无法自救。
所以留在观内的兰泽立刻自告奋勇,主动请缨镇守山门。
他毕竟也是经历过千刀万剐之痛后形成的厉鬼,冲天的怨恨甚至可以引动阴路。
对于普通的恶鬼而言,兰泽是极为恐怖的存在。
而最重要的是,因为兰泽被燕时洵和海云观所救,所以他虽然为鬼,却对人间依旧怀抱着温柔善意,感激道长们为他所做的事情,想要回报道长们。
在鬼道之下,兰泽的力量大增,却没有将攻击指向人,反倒调转过来对准了群鬼。
属于兰泽的鬼气丝丝缕缕的将连带着海云观的整座山,全都包裹其中,代替那些失效的阵法,成为了海云观新的外壳。
任何想要靠近海云观的鬼魂,都会被兰泽毫不留情的斩杀在当场,灰飞烟灭。
恶鬼惊诧,厉声质问兰泽为什么要伤害同类,难道兰泽就不恨生人,不想把那些以往高高在上镇压它们的生人拽下来吗?
兰泽却瘪了瘪嘴巴,不高兴的反驳恶鬼:“不要侮辱我,谁和你们是同类?”
旁边的成景注视着自己的爱人,也笑着点头应是:“我家兰泽现在可是海云观编外道士呢。”
兰泽闻言,有些小骄傲的悄悄挺了挺胸膛。
而在兰泽的保护下,海云观也得以撑过一整夜的攻击,安然无恙。
刚刚看到那些人形雕像倒在地上,就像是重新变成了没有生机的死物时,兰泽还呆了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直到他发觉自己的力量开始衰弱,鬼气下降而周围阳气上升,这才恍然大悟,意识到现在滨海市已经重新回到了大道之下,在逐渐恢复正常。
紧张了一整夜的兰泽,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累得瘫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燕先生,也该回来了吧。”
兰泽抬起头,笑着望向远方:“希望燕先生,一切顺利。”
成景微蹲下身,双手穿过兰泽腋下,将他稳稳的端起来,转身往海云观大门内走。
大道恢复正常,海云观的阵法也重新运转起来。现在已经不需要兰泽再继续保护海云观了,外面的阳气和阵法,反而会伤到身为厉鬼的兰泽。
所以成景第一时间就抱起脱力的兰泽,迅速准备回到观中兰泽的埋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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