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韦绝和傅慷到访,登门给宁时亭道歉。
上一回在街上时,顾听霜点名要他们家主过来赔礼道歉,但是韦绝父亲早逝,母亲在王城当御医,家主不在,只有辗转写了道歉信,让韦绝带着上了门。
傅慷也是一样的情况,他十二岁之后父亲便去了冬洲边境对抗血族,算起来和顾斐音也是战友。这次上门,也是他一个人来,打算亲自赔礼道歉。
宁时亭本来觉得不必要为了自己这样大动干戈,但他拗不过顾听霜的意思,同时也知道这是个帮助顾听霜在西洲立威的机会,无奈也应下了。
韦绝和傅慷上门,本来以为会大受刁难,却没想象到顾听霜让人好好地迎接了进来,摆了个小宴。
“一事归一事,你们既然是来道歉的,只要他不再计较,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顾听霜举着酒杯,眼眸深沉,“诸位也不是不懂进退的小毛孩子了,祸从口出的道理应当懂,这次是我脾气好,下次若是遇到什么脾气不好的人,未必能这么轻松。”
韦绝目光如炬:“谢殿下。”
傅慷在一边如坐针毡。韦绝内敛,他也知道顾听霜指的是自己。他和顾听霜从碰面开始就落了下风,无论是武力上还是气度上。
……
“殿下这次去见了客人,真稀奇。”荷花池边,下人们坐在一起喝茶。宁时亭坐在其中,并不摆架子,也愿意跟他们聊一聊。“世子殿下……我是说,灵均王殿下,现在真的是一天比一天不同了呀。”
宁时亭随手剥开一枚清香的莲子棕,将粽叶抛入水中,池水底下鱼群攒动,一瞬间就将柔韧的叶子撕咬得粉碎。
他轻轻说:“韦家受陛下器重,是殿前头等御医红人;傅家虽然品级稍微低了一点,也是实打实的武将,麾下带兵十万。现在的两位少主……日后,也会是叱咤风云的主人。那些孩子和殿下不同,被保护得太好,还是纨绔心性,也不知道殿下会如何和他们相处。”
听书靠在他膝头啃粽子,满不在乎地说:“他自个儿也才十五呢!摆什么大人样子。”被宁时亭敲了一记头:“不许这样说殿下。”
听书冲他做了个鬼脸,宁时亭把刚剥好的粽子递给他。
不多时,另一边有人禀报:“公子!那边韦少主和傅少主请您过去一趟。”
宁时亭就起身往那边走。
今天他没什么事要打理,被顾听霜打发过来吃粽子,不许打扰他会客,他也就当成偷闲,穿着一件墨绿的冬装,裹着同色暖手炉子,头发半散着,听书简单帮他绑了一下头发。
他一过去,见到两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直接都傻了,这才想起昨天出门时是戴了纱罩的。
很奇怪的,以前他只要出门,一定不忘戴上这个东西,如今却经常忘了这回事。
韦绝算是比较镇定,反应过来他是谁之后,赶紧道了歉:“宁公子对不住,昨日我们出演唐突,希望您能原谅我们。我如今才知道开设民事堂的是您,仙洲人民都感念您的恩德……”
他性格很沉稳,言谈举止也更有一些世家子弟的风范,比较成熟,昨天他其实一直在劝阻,全是被傅慷这个家伙给拖累得。
他说完后去碰傅慷,示意论到他道歉了,结果碰了两三下都没碰动。
傅慷是直接傻了。
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宁时亭,感觉自己受到了冲击。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那一瞬间,他直接抛却了“顾听霜那人借着这个人折腾我们呢”的想法,他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
长成这样的人,要是他的人,谁敢对他说一句重话,谁敢欺负一下,他不得撸起袖子上去直接揍人啊!
难怪顾听霜昨天那么生气!
傅慷结结巴巴地说:“对对对,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不是有意的,那个公子你……你……”
他根本想不起准备的说辞是什么,眼神追着宁时亭走。
韦绝快要看不下去了,咳嗽一声后硬是把他拽退了半步,对宁时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宁时亭微微颔首:“二位少主,亭不敢当。外面风冷,请移步正堂,喝点热茶吧。”
顾听霜听闻宁时亭那边煮了莲子棕,指挥小狼要了几个过来,他自己在大堂里慢悠悠剥着。
忽而听见那对少年讨论的声音由远及近。
“我的天!韦绝,你看到没有!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行了,瞧你那花痴样,人名花有主了吧,我听人说他在晴王身边跟了许多年的事情是真的,如今在灵均王身边,你想想,这不就是晴王的家里人了么?韦绝,花街柳巷那些个哥儿姐儿的你看上谁都没问题,这个可真动不得。”韦绝的声音。
傅慷激动地说:“我也没说要动他啊!我只是……只是……操!他太好看了!看起来也没比我们大几岁呢。”
说完又酸溜溜地说:“晴王那个老东西何德何能?”
“……”耳力好的坏处就在这类,有些声音即使不想听,自己也会钻进来。
韦绝和傅慷回到宴席上时,刚跨进门,就听见主人坐席上的顾听霜咳嗽了一下。
两人同时噤声。
“宁时亭不喜欢我爹。”顾听霜慢悠悠地说,“他以前在晴王身边,现在在灵均王身边,并不是一回事。”
第88章
晴王世子如今已受封灵均王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九洲。
除了西洲高门贵胄纷纷上门来贺以外,临近的洲府也都派了人过来庆贺。
顾听霜在这件事上处理得相当漂亮,宁时亭原以为他很快就会厌烦这种成人间虚与委蛇的小把戏,但顾听霜迟迟没有,并且一直都没有让他插手过多,只让他全心全意负责灵均王府衡玉天的修建工作。短短几个月时间,顾听霜已经多少笼络了一些人脉,为自己建立起一定的威势与名声。
这份人脉很巧妙,离朝中远,多是和他同龄同辈的人,并不直接干涉朝政,却是下一代的新生力量。与此同时,他对他们的荫蔽也会一起传达到这些少年的父母耳中。青年才俊一向是人人关注的重点,不到半年,顾听霜这三个字再度被所有人认识。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以晴王世子的名号,而是以灵均王的名号。
顾听霜出门的时间也变得多了一些,宁时亭总是会陪同他前去,戴着他的纱罩,不以真面目示人。仙洲灵气式微,论法会、灵兽观、香会的热度再掀高潮,人人挤破了头想进来寻出一点成仙的门道。
顾听霜灵根俱废,但十岁以前他已经到达过许多人无法到达的阶段,对各种阶段的修行方法依然能说出门道来。灵修一事,他绝口不提,连小狼在府中变得人来人往之后,都被关了禁闭不准随意跑出来,惹得这只小肥狼每天呜呜地哀叫,非得顾听霜和宁时亭分别抽出半个时辰特意来抚摸它才好。
时隔五年再参与灵兽观,顾听霜的轮椅显得有些刺眼。
他和宁时亭永远是格外惹人注意的一双人,身上没有半点根骨修为,都是凡人体质,但是两人都泰然自若。
灵兽观相比论法会、九洲香会,显得更加神秘。每年一度的盛会,无数人踊跃前来,其中大半部分都会遮掩自己的面容。
很难说每年参加的人都是什么心思,灵兽观中展出的都是举世罕有的灵兽,大部分都是因为种种原因被捕捉到,而现今无人能够驯服的。一是按照灵兽的气性,如蛟龙、狻猊等高傲的性格,是不会臣服于比自己更加弱小的主人的。
顾听霜十岁时纵横灵兽观,如今晴王府百兽园里的大部分灵兽,大多数都是他每年在灵兽观时随手捉回家去,给他母亲解闷子的。
顾听霜并未颜面,而宁时亭戴着纱罩。
一进场,不少人的眼神就递了过来,在顾听霜身上辗转流连。也有不少人留意了他身边一头银白长发、看不清面目的人,裹得严严实实,穿得周正规整,雌雄莫辨的样子,却透着一种动人心魄的吸引力。
“那是晴王世子?有点眼熟,他身边是什么人?王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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