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我还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想想哪有人十点来山脚摘野菜。回去的时候她问我大清早过来拍照,拍了些什么……我当时好像说什么都拍,从山头拍到山脚。”
朱成说到这凝滞片刻,然后懊恼地一拍脑袋:“我好像知道了,我真蠢。如果王勇真的是她杀的,那她肯定担心我拍到了凶案现场。但当时我还补充了一句……”
“我说:拍的时候不觉得,但回去重新翻阅照片的时候,能发现很多刺激又惊喜的事。”
沈槐:“……”
周谠:“……”
“你还说你没拍到什么?”沈槐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怎么想起来说这句话。”这……要是真拍到凶案相关也倒罢了,但他明显是不知道自己拍摄的情况,这会儿加的这句话在明显担惊受怕和心虚的刘丽丽面前,倒像是直接告诉她“你快自首吧,我拍到你杀人了”。
朱成委屈无比,长叹一口气:“我当时真的没多想,我也是陡然想起一个笑话,提到国外有摄影师在河边给女友拍照,事后才发现距离女友两米处的河里,有一条鳄鱼正紧盯着。”
“我也是一时脑抽,觉得很应景……”朱成吸吸鼻子,“这也不至于吧,她今天瞧着还蛮喜欢我的样子……”不至于因为这事儿弄死自己吧。
他这会儿倒也情愿野生保护区的事情是个意外了。
“不好说啊,现在当务之急是找找山脚下有没有王勇的尸体。”沈槐摩挲自己的下巴,“也不知道她埋尸成功没。”
两人一亡灵皆唏嘘地叹口气,在山脚下翻找起来。
好在这边密林不深,手电筒亮光所到之处,敞亮无比。
走着走着,沈槐突然感伤一句:“其实刘丽丽,也挺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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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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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尘埃落定 摄像机里,其实什么都没有
面对沈槐的感慨, 当事人朱成是最有发言权的,他沉吟片刻后才说:“虽然目前我的死亡不知道是意外还是别的, 但她这个人的确挺可怜的。”
闯入他镜头的人那么多,也只有满脸愁苦,眼神无光却又透露着绝望的刘丽丽被他下意识地叫停,随后为她拍摄了一组专题作品。
“可怜之人也不是她犯罪的理由,能理解她的心情,但若是每个人都选择用暴力解决问题, 社会也不会太平。”周谠抿嘴,神色较为严肃地看着前方的山林,“她的罪行由法院去定夺。”
“诶知道,只是有时见多了这种案件, 难免产生诸多感慨。”沈槐伸了个懒腰, “虽然我大学时也背过法条, 知道什么行为该判什么罪, 但到底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不是严谨的文字和典型的案例,而是一段……较为悲惨的人生故事。”
所以哪怕他起初是觉得破案有趣, 能见识到百味的人生故事, 但往往案件结束都会怅然那么几小时。
为案件中的人感觉到可悲, 设身处地时难免也在想:如果是自己,他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但后来一想……诶,他能反弹恶意伤害。
沈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摩挲着,闷声闷气:“不过要说最惨的肯定还是朱成了, 可惜没有来生……”
朱成眼睛瞪得老大, 不敢置信:“你都开亡灵公交车了, 已经不科学成这样,怎么会没有来生?”他还希望来生也能拍照呢。
“你瞧吧,刚上车时我就跟每个人说过:相信科学,不要迷信。”沈槐撇嘴,眼神依旧望着山林,偶尔用脚丈量路边的野草,“啧,你们硬是不听。”
朱成:“……”如果他还活着,他绝对相信。
可他现在都成一个亡灵了,还信个球球呀!
不要相信公交车司机的嘴,会骗人的很。
“等等,”行走到一半,山脚下的草愈发茂盛,周谠目光落在左侧生长的野草上,叫停了沈槐,“这里的草有弯折的痕迹。”
周谠蹲下,手电筒的光照亮了这一片区域,刺目得很。
“还有血……”周谠蹙眉,身侧有人靠近,几乎要挤到他的怀里去。低头就见沈槐似乎要趴在地上,他摩挲着草上褐红色的硬块,揉搓两下后有红色残留在指尖,嗅嗅有隐约的腥味,的确是血。
沈槐回眸,认真地望向周谠:“小花山不过百米高,当时王勇被推下来或许还有那么点意识没死成,拖着身体爬过这片区域?”
大晚上的,怎么瘆得慌呢。
周谠点头:“找找,如果他还活着应该被送往医院。”但这种危急的情况医院绝对会联系病人直系亲属,没联系代表——他没能离开这座山。
两人沿着血迹前行不过二十米,在距离山脚小路不过五十米的地方发现了王勇的尸体。他浑身是血块,身上被尸斑和树叶包裹,不仔细看的话的确注意不到。
海城22:18分,小花山亮如白昼,沉重的警笛声包裹着小花山,公安局的各个部门也有条不紊地现场搜证。
警戒线内,法医正在查看尸体的腐烂程度,初步鉴定死者已死亡11天以上,不超过14天。
未避免大晚上出行发生意外,警察决定明天一大早通知死者王勇的家属,同时也在当晚直接传唤嫌疑人刘丽丽进警局接受询问。
再次见到刘丽丽,沈槐确定她的精神已经好转了不少,至少没有再一个劲地重复“我的男朋友来了”此类话语。但她态度也不算配合,进到审讯室后只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眼神茫然地不说话。
透过单向透视玻璃,沈槐能看到她在不停地用手掐自己的大腿,但面前警官的审讯,她依旧一句话也不说。
周谠正在审讯,见她一点儿也不配合,陡然询问:“半个月前,朱成在小花山拍摄风景时曾在山脚下遇到了你,当时天色不过十点,下起了小雨,你当时说你在山脚挖野菜,是否有这么一回事?”
听到“朱成”二字,刘丽丽眼睛疯狂眨动,随后眼泪涌出来,她怔怔地望着周谠,哑声:“你怎么知道?”这些话她确认当时只有朱成一个人听到,周围没有人的。
“是不是朱成回来了?他没有死对不对?他还活着对不对?”刘丽丽情绪略有些激动地双手撑在桌子前,俯身看向周谠,“他还活着对吗?”
“很抱歉,朱成于10.11日下午在海城野生动物保护区遭遇两只老虎袭击,你知道此事吗?第二天你去野生动物保护区拿走了朱成的摄像机,现在摄像机在哪?”
刘丽丽坐回座位上,抿嘴继续不说话,直到听到对面警察询问“是否推王勇下山后”,她的情绪再一次崩溃起来。
她质问:“他难道不该死吗???”刘丽丽唰的一下将自己的长袖拉到肩颈处,上面还有两道淤青的斑痕一直没能消退,而她手腕处因大力紧握的紫色瘀伤在灯光下较为明显。
“六年了,离婚六年了,凭什么他这几年可以一直过来骚扰我?”刘丽丽哭得无声,语气虽带着哽咽,但更有一种解脱的畅快,眼神充斥着强烈的愤怒和恨意,“死得好啊死得好,他这种人就该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审讯室内,对面的周谠沉默着;玻璃墙外,沈槐抿嘴默默无言。
“我被骚扰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呜呜呜?都离婚了他还可以打我……”刘丽丽崩溃地坐在椅子上,哽咽着,双手捂着脸,“都29了,我知道自己很废物,什么都做不好……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生活好一点……”
“这样活着,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安静地等刘丽丽情绪发泄完后,周谠叹口气,暖声道:“对于你的遭遇我们也很抱歉,没能及时帮助你。但当你遭遇骚扰和他人的伤害时,建议你报警,警察一定会给你一个应有的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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