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张彦军坐到了沙发上,果然陪周谦玩起了德州扑克。
没过多久,他就有些热得受不了了,解开领带脱了西装也没用,他只觉得异常的口干舌燥。
“这温度不对啊……怎么这么热?”
张彦军站了起来,去检查了一下空调,果然发现空调的温度居然开得很高。“嘶,这怎么回事——”
周谦“呀”了一声。“怪我不该乱碰东西了。我刚才玩了一下遥控器来着。”
也从沙发站了起来,周谦拿起床头的矿泉水,装作很用力、刚把瓶盖拧开的样子,然后他把水给张彦军递了过去。“张叔叔,喝点水就不热了。放心吧,这水我没喝过的。”
张彦军给了周谦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抬手顺势捏了一把他的脸,这才接过矿泉水瓶,语带沙哑地说了一句:“你喝过有什么关系?你喝过的才甜啊,我的小乖乖。”
房间的温度已有三十来度,张彦军几乎一口气就把整瓶水喝完了。
意料之中的,很快他就犯了困。
打了个呵欠后,他倒在了床上,闭眼前还没忘拍了一下周谦的头。“哎哟,看来叔叔年纪大咯,昨晚玩太晚……我现在居然特别困。让叔叔睡一会儿,睡醒了叔叔就陪你玩儿……”
眼睁睁看着张彦军闭上眼睛,周谦并没有立刻行动。
他先是从包里拿出了一双塑料手套给自己戴上。等确认张彦军睡着后,他从他上衣口袋找出了手机。
那时候的手机还是翻盖的,并且电池可以轻易拆卸。
周谦直接把张彦军手机的电池拆了,再扔到了床底下,避免一会儿他可以对外求救。
紧接着周谦把主卧座机的电话线也拔了,又去楼下看了一眼。
周谦在一楼的管家房里找到了管家,他果然也睡着了,连房门都忘了关。
把这间房的门窗关好后,周谦离开了,在房门关上的刹那,他发现管家发出很大的呼噜声立刻就听不见了。
看来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
把客厅的电话线也拆了之后,周谦最终回到主卧。
他拿了一个玻璃杯,去到卫生间,将门关上,在不吵醒张彦军的情况下,将之打碎了,再将全部碎片用一块毛巾抱起来,带回主卧,又将碎片通通铺到了地板上。
之后他就着这块毛巾塞进张彦军的嘴里,解开他的衣服,举起一块玻璃碎片,就准备动手了。
事情进行到现在,比周谦想象中还要来得顺利。
因为他还没有动用到那把裁纸刀。
那原本是他为自己计划败露所准备的。万一他暴露了,他就拿这把刀跟张彦军展开最后一搏,甚至同归于尽。
可现在周谦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握着玻璃片的时候,他根本下不去手。
这本是周谦想了好几天所做的决定。昨晚甚至他焦虑了一晚上。
他清楚地知道,伤害、威胁张彦军,全都没有用。
他比周家有权有势太多,自己这次把他惹毛了,却没把他弄死的话,以后只有在他手里任他搓揉欺辱的份儿。
现在他对自己还没有防备,最好就是趁这个时机解决他。
至于解决他的办法,当然只有一个——杀了他。
周谦深呼吸了好几次,不断说了服自己整整三分钟后,总算行动了——
他用玻璃片划破了张彦军的肚子。
可接下来的一切就超乎他的想象了。
鲜血涌出来的样子,黄白色的脂肪层溢出来的样子,一小截类似于肠子翻出来的样子……
周谦看见这一切后,浑身都开始了不可自控地颤抖。
他下意识地拿出第二块毛巾捂住张彦军的肚子,可很快那毛巾、乃至他的双手全都被染红了。
血……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一个人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十岁还不到的周谦,其实是一个感情很丰富,也格外细致敏感的人。
他很爱周崇山和颜娅,这才会因为他们的选择感到无比痛心。
这样的他,绝不是天生的刽子手。
所有理智的分析告诉他,自己如果不想受伤害,杀张彦军是唯一的路。
可他现在根本也无法刺下第二刀。
张彦军服用的安眠药并不算多,在剧痛下,他很快醒过来,挣扎着呻吟了一声。
只不过因为嘴里有毛巾的缘故,他这声音并没能彻底喊出来。
但他的四肢开始剧烈抖动挣扎起来,这无疑带动了更多的血水涌出来,将周谦脸上、手臂上喷得到处都是。
周谦受不了了,几乎有些崩溃了。
他反应过来什么,用尽全身力气将张彦军推下床,让他摔在那一堆碎玻璃上之后,迅速转身跑了。
周谦头也不回地逃离别墅,一路窜进别墅区后方的树林。
他快速将一身带血的衣服脱下来,用力擦干净脸和头发,再将血衣放进书包,再换上事先准备好放在书包里的干净衣服。
然后他开始后怕了,周身的衣服都迅速被冷汗浸湿。
别墅有没有监控?安眠药可不可以被检测出来?
不对……我的破绽实在太多了。我根本也不会杀人。
而且我好像并没能杀了他。我那刀割得其实很浅。
我其实不确定肠子是不是流出来了……可能只是脂肪和肉……
我没能杀了他。他会报复我的。等他得救,他一定会报复我的!
大不了、大不了我就去自首。我才这么小,我不会被判死刑的。
就算我会进监狱……那也总好过比他欺辱。
对,进监狱也不要紧的……
这种事情说出去,丢人的是我父母、是张彦军,绝对不是我!所有人都会同情我的!我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周谦脑子一片凌乱之际,感觉到大腿部位传来了震动。
后知后觉他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手机。
周谦拿出手机接通,听到了白宙的声音。“周谦,你在哪儿?”
那一瞬,周谦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一下子就溢满了眼眶。他抓着手机答不出话,在白宙不断地追问下,后来实在没忍住,“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
仅仅过了5分钟,周谦就被白宙找到了。
面对白宙的询问,他一字不发,只说自己不舒服。
最近的医院距离这里只有一公里不到,白宙很快强制性地带周谦去了医院。
周谦刚才哭了一路,昨晚又焦虑失眠了一整晚,刚刚更是经历了对他来说无比恐惧的事,以至于血水从身体里涌出来的场面、和张彦军浑身抖动挣扎的画面,开始一遍又一遍地闪现在他眼前……恐惧之余,他还觉得又脏又恶心。
张彦军恶心,沾了他血的自己,仿佛也变得同样又脏又恶心。
到医院的时候,周谦精神上确实有些受不住了,连带着血压都不正常起来。
最后白宙帮他在急诊室要到了一个床位,医生也开了药,让他打起了点滴。
在带有些许镇定作用的药物的作用下,周谦濒临失控的情绪渐渐平复,然后他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天色已暮,急诊区显得无比吵闹。
在喧闹声中,周谦睁开眼,他那双好看的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的白灯,显得有些迷茫。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忆起来发生了什么。
而当他一侧过头,就看见了坐在病床前给自己削苹果的白宙。
“宙哥——”周谦眨了一下眼睛,用干涩的声音问他,“你没翻我书包吧?”
“没有。怎么,怕我检查你作业?”白宙笑了笑,把苹果递给他,“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家。”
顿了片刻,周谦又问他:“你今天——”
“我今天一直在医院守着你。”白宙瞳色深了一分,紧盯着周谦的眼睛,他强调般又说了一句,“我们两个从今天早上开始,一直待在一起。”
当晚,回家路上的周谦一直很忐忑不安。
上一篇:到站请送命
下一篇:逃离疯人院 [无限] 下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