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哭包进入噩梦循环以后(182)
游遇右边的眼睛也微微有了些湿意。
“南哥?怎么了?”共享感官后,游遇也更方便觉察迟南的情绪波动。
迟南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我好像认识这里。”
游遇看着雨雾里的建筑物:“你不觉得它有些像基地大楼吗?”
“你到底在和谁说话?”9号看到游遇趴在铁丝网门边又开始自言自语,问道。
“不要介意,我有和自己说话的毛病。”
因为迟南无法读取他的脑内信息,所以每次他和迟南交流都需要发出声音,用自言自语的解释糊弄过去,一劳永逸。
好在9号并不是对旁人性格秘密感兴趣的人,他只看了一眼游遇,并没有往深了问的打算。
“那座建筑物是用来干什么的?”游遇问9号。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9号有些不可思议,“那是黎明塔,所有人梦寐以求想要靠近的地方。”
“黎明塔?”游遇低低念了一句,抬起眼睛用一种对方无法拒绝的真诚发问,“抱歉,可以仔细说说那座塔吗?”
9号定定的看了他片刻,他并不是个有耐心的孩子,但今天却愿意和这位眼睛漂亮的外乡小少爷多说几句话,他耸耸肩:“好吧。”
“很久之前这里还是没人愿意靠近的蛮荒边境,大概三十年前,那里,就是你看着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座高塔。”
“传说那座塔的最高层住着一个古老的神明,他能实现人类的一切愿望,慕名而来的信徒围着高塔建起一座城,名为造梦城,那座塔也被命名为黎明塔。”
游遇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能实现人类一切愿望?”
“是的,传说中是这样的,”9号抿了抿唇,“造梦城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居住,现在聚集在那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城外驻扎了军队守卫城池,轻易不放人进入,我们的愿望不配被神听到。”
“那位神明的长相有人见过吗?”游遇的语气难得有些着急。
9号掰着手指摇头,无聊的说:“看到那些雕像了吗?因为没人见过塔里的神明,所有雕塑脸上都没有五官。”
“信徒们用「无脸」来表达对高高在上神明的尊敬,”
9号充满嘲讽的撇了撇嘴,“其实神明一般都是中年人的模样,对吧?”
游遇:“不一定。”
“好吧,”9号继续说,“但是,听说这座城出了点状况,开始陆陆续续有居民搬离造梦城,但具体原因是什么我们无从得知。”
游遇眉头微拧:“从一年前开始的?”
9号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你不是都忘记了吗?”
“我猜的,”游遇说,“或许和永远下不停的雨有关。”
“可能吧,黎明塔里的神明生气了,雨下个不停,厄运接踵而来,”说着他无奈的笑了笑,“可是…对我们这种准备要死在乱葬岗的祭品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游遇没讲话,他看着窗外淅沥不停的雨,以及道路两旁的雕塑。
长期浸泡在雨水里,这些雕塑五官空白的脸上爬满滑腻青苔,似乎预示着残败和不详。
正在这时,系统无机质的声音自他们脑内响起——
[恭喜梦游人迟南、以及与迟南绑定的造梦人229成功抵达噩梦「哭泣的少年」第二层梦境,请二位根据梦境角色及事件发展做出正确的判断,祝二位好运。]
迟南总像个礼貌又喜欢提问的好学生:“请问有什么提示吗?”
系统:[画画的人]
说完,系统隐匿了声息,沉默蔓延车内局促的空间。
游遇的视线扫向9号被在背后的画板,随后微微垂下,落在他右手食指第二骨节微微隆起的茧子上。
是迟南先开的口:“我有个猜测。”
“嗯。”游遇的声音沉沉的,他似乎猜到了迟南的想法。
迟南沉默半瞬,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个男孩子,可能是《哭泣的少年》的作者。”
系统的提示虽然只有短短四个字,但确切的信息几乎已经是明示。
这个噩梦本名为《哭泣的少年》,而他们跌落梦境第二层睁开眼就遇到的这位画画的少年,绝对不可能是无意义的偶遇。
一切都是造梦主经过精心计算的‘巧合’。
“画画的人,”游遇在心里念叨这四个字,血液渐渐变冷,“也就是说,这个噩梦本让我们回到画作诞生之前。”
「根据角色和事件发展做出正确的判断。」
这一瞬间他们理解了系统话语的含义,这里既是梦境,又是现实。
他们的判断、抉择将影响着这个世界,决定《哭泣的少年》是否降临于世。
这个梦是场时间循环,迟南即是画作本身,也是画作诞生的参与者。
第118章 哭泣的少年(4)
游遇半垂着眼,嘴唇崩成一条平直的线,脸上病态的苍白让他看上去不像活人。
令人窒息的思考和抉择,连心跳的声音都被雨水淹没。
游遇不认为迟南仅仅是一幅禁画的画灵。
比起能给人带来灾祸的画灵,从以往种种线索来看,他更相信自己最开始的判断——
迟南是造梦主、或者说是造梦主的一部分。
虽然这个假设很多方面都存在着疑点,但游遇从来都固执的深信自己的直觉。
这个噩梦本也给了很明确的提示,造梦城等同于他认知里的造梦世界,黎明塔相对黎明基地办公大楼,而住在塔里能为人实现愿望的神明,毫无疑问就是造梦主。
如果代入迟南就是造梦主的假设,他的存在远早于《哭泣的少年》诞生之前,是因为后来某个原因被封印入画中。
画作从某种意义来说,是囚禁迟南的监狱。
可是如果没有《哭泣的少年》,他或许永远也不可能和迟南产生交集…
他清楚画作消失能带来时间线的变动,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抉择。
游遇的睫毛轻微颤了颤,目光移向9号垂在腿边的手,这双手瘦得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包着骨头,青筋毕露,手指关节覆盖着画茧。
如果要销毁画作就需要杀死9号,保住画作则相反。
“游遇,我想让《哭泣的少年》诞生。”迟南声音一如往常平静的说。
游遇的表情顿了顿,没讲话。
迟南继续说:“两个选择,我们清楚画作诞生的时间线会发生什么,另一个选择完全是未知状态,风险太大了。”
游遇沉默片刻才开口:“被封印在画里这么久,不无聊吗?”
“无聊,”迟南向来很诚实,“但也很安全。”
游遇低垂的眸子闪过些微不合年龄的复杂情绪:“南哥,你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害怕未知和风险的人。”
迟南:“嗯,可是画作带来了现在的一切…”
顿了顿,他继续平静的说,“我不想失去这段和你相处的经历。”
游遇怔愣一瞬:“无聊这么多年也值得?”
迟南毫不犹豫:“嗯。”
游遇似乎轻轻的笑了:“能这么平静的说出这种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话,南哥,你很犯规。”
“是吗?”迟南的声音毫无波动,“那很抱歉。”
“我只是舍不得。”
迟南不知道,他的诚实才是最犯规的。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回应我的表白吗?”游遇不要脸的问。
迟南噎了一下:“请便。”
游遇用自己的左手扣住自己的右手,自己和自己十指相扣。
“好的,我知道了,”他抬眼看向9号,“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9号望着这个时常奇怪自言自语、却又莫名让他觉得熟悉和亲切的小少爷:“什么交易?”
这个小少爷的左眼黑沉沉的,总是让人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而他的右眼又是澄澈的幽绿色,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