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得野(39)
既然是假的,那留给头儿和崽崽处理就好了。让其他人看见了不该看的,还得善后,平添麻烦。
回去的路上,相野变得很沉默。一言不发地坐在邢昼旁边,只是在车子驶入城区时提了句要求,“我能去关山花园看看吗?”
邢昼:“你的腿刚好,需要休息。如果你想看那副画,我可以过几天给你拿回来。”
相野抿着唇,脸色不太好看,可就在大家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却又顺从地答应了。
等回到民宿,邢昼让他先上楼休息,他也没有拒绝。等他洗完澡,闻月上门来,给他送一杯热牛奶。
“邢队让我送来的,快喝了吧,否则过一会儿老古板该上楼来检查了。”闻月打趣。
相野接过牛奶杯,入手的温度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他悄悄瞥了眼楼下,问闻月:“他们还在忙吗?”
闻月瞧着他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的模样,心里萌得嗷嗷直叫。她可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相野的眉眼里透着难得的温顺,实在讨喜。
“别管他们,都是一群工作狂。你还在长身体呢,喝了牛奶早点睡,有什么事明天早上起来再说。”闻月哄着相野进屋睡觉,等门关上,这才美滋滋地下楼跟邢昼汇报。
“你家小朋友今天真是格外听话。”
邢昼正在跟陈君陶通话,没空纠正她的用词。
陈君阳和陈君陶兄妹已经于半个小时前抵达了江州,初步的勘察完之后,陈君陶告诉邢昼:“基本确定了,楼房的倒塌跟当年相齐私自挖地下室也有关系。我看到了那半张符,是锁灵符无疑。”
第24章 宁玉生
会议室的灯亮了一宿,决明都累得没声儿了,邢昼还没事人一样在那查宁海集团的发家史,铁人一个。
早上八点多,相野醒过来的时候,邢昼甚至还没有睡。闻月正要去给邢昼送营养粥,看见相野下楼来,心念一转,就把托盘塞进了他手里。
“帮个忙,把这粥给你家队长送过去。他光惦记着让别人喝牛奶了,自己倒是常常不按时吃饭。”闻月道。
那牛奶可不就是相野喝的么?
相野无从反驳,端着营养粥到会议室找邢昼,推门进去,却没看见人。他把粥放在桌上,抬头看着幕布上投影出的有关于宁海集团的资料,一时有些入神。
邢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宁玉生的事情有眉目了。”
相野回头,看到邢昼像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是半干的,走近了有一股淡淡的雪松的味道。这是民宿统一采购的沐浴乳,只不过闻月根据他们每个人的喜好,给他们分配了不同的香味。巧的是,相野用的也是这一款。
“这是给我的?”邢昼看着那碗粥。
“嗯。”相野也没说自己还没吃,拿起遥控器翻看投影的资料,越看,眉头越紧蹙,道:“宁玉生这发家史……是不是有点问题?”
宁玉生是所谓的凤凰男。
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从一个农村小伙逆袭成集团老总,真正的拐点出在他的婚姻上。他娶了一个富家女,而且这位富家女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宁玉生顺理成章地用岳家的钱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从而走上成功路。但他没有别的凤凰男那样净拖后腿的亲戚,父母也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并不在京州跟他同住。单从他的履历来看,名校毕业,期间成绩优秀、洁身自好,跟妻子是自由恋爱,凭本事找到的女朋友,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可问题在于,宁玉生和妻子结婚后,她的岳父岳母就先后病逝,妻子也因为父母的事情打击过大,一度住进疗养院。随后宁玉生就开始出轨,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看着像是凤凰男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但如果是换了芯子呢?
被夺舍的宁玉生,当然会变得不一样。
仔细想想,宁玉生确实是个很好的夺舍对象。父母亲戚远在乡下,常年的不见面让他们更能接受宁玉生身上发生的变化。
而对于京州这个上层圈子的其他人来说,宁玉生就算有所改变,那也是凤凰男露出真面目而已,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算不得什么新闻。
恰如宗眠早就听说过宁家的桃色新闻,但从没放在心上一样。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宁玉生手上估计沾了不止一条人命了。他岳父岳母的死和妻子的病情,也许没那么简单,而且昨晚楚怜还说过,当年出手报复邢昼父亲,导致邢昼失去右眼、父亲死亡的罪魁祸首,就是宁玉生。
邢昼总是在安慰相野,其他人也都理所当然地觉得,相野处在风暴中心,相野需要被照顾,但好像都没注意到,这件事也关乎邢昼。
相野也是现在才意识到这点。
邢昼彻夜未眠地追查宁海集团,是不是又想起了他父亲?看见当年的幕后真凶就这么死了,他会是什么心情?
思及此,相野突然沉默。
邢昼只以为他是在担心这件事的后续,便道:“老乐他们会负责跟进。有些事时间过去太久,不好查,但宁玉生的太太还活着,也许能提供些线索。”
相野张张嘴,想问一句“你还好吗”,但他向来不会关心人,跟相齐也是互怼居多,以至于一张口就觉得别扭,竟愣在那儿半天说不出半个字来。
恰在这时,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叫拯救了他,却也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相野嘴唇紧抿,耳朵泛红,看到邢昼要张嘴,立刻打断:“不要说话。”
语毕,他转头就走,一撮头发甚至气得翘起来。当然,那是他昨晚睡出来的,晨起洗漱的时候好不容易压平了,这会儿又开始不安分。
邢昼看着那撮头发在相野的走动中一颠一颠,忍不住笑了笑。
那笑容一闪即逝,邢昼很快又恢复平日里的冷肃模样。他再次看向宁玉生的资料,眼底积蓄起寒霜。
当年那件事后,他一直在找幕后真凶,却没想到这个人就在京州,堂而皇之地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动。
另一边,相野来到前厅吃早餐。
闻月很好奇相野只不过是去趟会议室,怎么耳朵就红了。这孩子皮肤白,耳朵红起来就格外明显,一脸别扭的样子坐在那儿喝粥,瞧着像有了什么青春期的心事,让人不由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决明一整个上午没有出现,他熬夜熬得狠了,还在休息。
老乐和简寒栖、宗眠三人则陆续出现在饭桌旁,说起了昨晚的情况。在确认京州大桥上那个楚怜是假的之后,他们又盘查了关山花园所有的出入记录和监控,终于找到了真楚怜的踪迹。
他杀了人之后根本没有离开,而且就在杀人现场附近。
老乐和简寒栖发现尸体时,他和假宋灵就在斜对角那栋别墅的楼顶站着,默默地旁观了一切。等到所有人追着假的楚怜而去,他才迆迆然离开。
鹿野能用的手段太多了,他们有心要隐藏,哪怕是缉凶处也很难把人找出来。楚怜再次失踪,按照那个假人的说法,他是回了鹿野,打算来一招金蝉脱壳。
这对缉凶处来说无疑是个糟糕的消息。
沙发上,名为宗眠的尸体闭着眼给出宽慰:“至少鹿野的人里,一定有人知道楚怜的新身份。”
老乐:“譬如那个假宋灵?”
宗眠“嗯”了一声,继续挺尸。他是真的累,昨天一场酒会把他半年来积攒的社交能量都吸干了,而且香槟真的难喝。
不行,他得琢磨琢磨怎么忽悠相野,让他把这份工作给顶了。
小孩子喜欢车吗?
要不送他辆车。
相野对此毫不知情,他在认真思考宗眠刚才的话。把假宋灵作为突破口或许是最好的办法,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应该是楚怜的心腹,知道的肯定比别人多。
这是一件事。
另一件事,宋沅。昨晚楚怜提到了这个名字,从语境来看,宋沅就是便宜舅舅。
宋沅又躲在哪里?
相野不是没怀疑过缉凶处里的人,但他没有任何证据,怀疑的话便不能轻易说出口。而且除了在民宿里的这几个,决明那边还有一整个信息小组的人,每个人都有可能,都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