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深海(26)

　　联邦民众们很快发现了这个问题。不过这并不能阻止他们的刷帖热情。既然“深海之下”限制刷帖，那他们就去别的版块刷呗。所以仅仅几分钟，联邦论坛的各大版块都出现了“远古人鱼”贴的衍生贴。
　　有关注官方的网友发现官方出了一条公告，他将这条公告搬运到了自己的衍生贴中。
　　“最新消息！官方称正和远古人鱼进行合作，意图促成人鱼草药贸易。”
　　帖子刚放出去，二楼就刷出来回复。
　　2楼：官方一天到晚在搞些什么？当民众傻子吗？我们的人鱼还在远古人鱼手里，同一张帖子的后面远古人鱼才发的草药，说两者没关系，骗谁啊？
　　3楼：排楼上。谈什么国际贸易，联邦小人鱼们怎么办？官方怎么解决？
　　5楼楼主：大家别着急，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深海之下”版块的最新一贴里有小人鱼的照片，大家可以去看看，照片上看小人鱼们都很健康。
　　8楼：楼主楼主，我论坛等级不够，“深海之下”被锁定权限了进不去，能不能麻烦楼主把照片搬运过来。
　　8楼之后是一串同求。这位楼主很热心，当即搬运了照片。
　　122楼：【照片】【照片】【照片】大家放心，照片上能看到我们的小人鱼终于吃上了正常的食物，激动地快要哭出来。
　　联邦人在疯狂刷帖，远古人鱼也在。
　　海若翻了翻柏伊斯那张几乎屠版的帖子，不解道：“这种帖子都能上热搜？”他觉得联邦人是不是娱乐活动太贫乏了？
　　南玙点掉了海若打开的页面，叹了口气道：“不是帖子热，而是我们本身就是超级话题。”
　　海若耸了耸肩：“那他们真没见识。”
　　南玙笑：“谁说不是呢。”
　　柏伊斯还在埋头编辑内容，安菲无聊地道：“柏伊斯，你能不能快点说正题？大晚上晒月亮一点都不好玩，我更完帖要去睡美容觉的。”
　　“等一下，我正在编辑语言。”柏伊斯头也不抬道。
　　海若眯着眼叮嘱了一句：“平铺直叙，讲重点。不要让我看见你中二病犯了的样子。”
　　“额”柏伊斯迟疑了一会儿：“可是我已经发了。”
　　“哈哈哈哈哈。”远处趴在克苏鲁脑袋上的忒缇斯突然爆笑出声：“柏伊斯，柏伊斯你简直就是天才。你怎么不去写小说。”
　　南玙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他点开自己的终端，点进柏伊斯的帖子。就看到最新一层楼主发言的内容里编辑着：当海浪淹没陆地，当黑夜吞噬光明。海神的信徒降临于世。双生树的枝桠带来福音，唯有虔诚的跪拜者才能获得赐福。
　　“？？？”这踏马都是什么鬼？
　　南玙看着柏伊斯，说出了和忒缇斯差不多的话：“你怎么不去写剧本？”
　　海若嘴角一抽：“神特么海神的信徒，柏伊斯你给我滚过来！”
　　要滚过去么？柏伊斯想象了一下后果，缩着头，夹着尾巴飞快地游远了。
　　海若转头看向南玙：“我们之中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中二病患者？”
　　南玙摇摇头：“大概是命运吧。”
　　“阿玙。”海若突然凑近了主祭，南玙“嗯？”了一声，侧头的时候有什么柔软的部位擦过自己的双唇。
　　“我只是突然觉得，今晚的月色真美好。而我的大祭司比天上的明月还要好看。”
　　南玙屏住了呼吸，视野里海若那双暗金色的眼眸恰如夜空中的群星，而此时那双看一眼就能令人深陷其中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喜欢我吗？”海若问。
　　南玙动了动唇，两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海若伸出的手指抵在了他的唇上。
　　“没关系，不用急着回答。因为我的感情可以持续很久很久，久到我的力量消逝，海洋重归静寂。告诉我，大祭司，我可以等到你的答复吗？”
　　当然可以。
　　南玙什么都没说，主动贴上了海若的唇。
　　我的答复，您能接收到吗？吾皇。


第50章 祭坛3
　　“震惊！那对月下拥吻的狗男男！”
　　联邦人还没消化完之前柏伊斯那条中二气息爆棚的楼层发言, “深海之下”版块又迎来了另一位远古人鱼的帖子。哦不, 如果算上温德尔最早时候那条毫无意义的发言，这应该算是第三位远古人鱼。
　　这张帖子和现在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镇楼图就是一张拍摄地非常模糊的照片，还加了早八百年前的滤镜效果——在现代联邦人看来完全过时的滤镜颜色，这是一张联邦网络上典型的后期low爆的照片，但是架不住月光下拥抱在一起的两条人鱼侧面线条太过美好, 两人头顶的云层似乎专门为他们空出了缝隙，一轮明月悬挂在夜空，将皎洁的月光洒在两条人鱼的身上。
　　帖子刚发没几秒，刷刷刷几个点赞就跳了出来。这么快的速度, 显然不是被限流的联邦人。仔细一看, 点赞者中还有另一张热门贴的楼主——章鱼头像楼主，也就是柏伊斯。
　　联邦人内心毫无波动, 甚至有点生气。
　　你们就不能好好解决一下当前实际问题，非要在矛盾面前开小差去搞什么感情问题？这张帖子发出来的意义在哪里？撒狗粮吗？不、这个狗粮他们不吃！
　　政府部门还在想办法和远古人鱼做最后的沟通，联邦群众却已经把目光从柏伊斯的热帖上移了过来。
　　尽管已经做了限流, 能够进入“深海之下”版块的联邦网友还是数量不少，其中不乏许多现代人鱼用户。
　　新的“月下拥吻”贴似乎为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一位高级人鱼用户在联邦论坛的娱乐八卦版块搬运了该帖, 并在帖子中表示：远古人鱼的雄性真是太帅了。迎来一群现代人鱼的附和。
　　这下联邦人类炸了。
　　妈耶, 远古人鱼武力值爆表，还分雌雄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和他们抢人鱼吗？这不行, 万万不行。
　　于是又有不少联邦人开出了“反对帖”和“质疑帖”，前者重点阐述人鱼和人鱼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后者则针对远古人鱼的发帖提出质疑：1、发帖的意义是什么？2、能解决什么问题？3、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这也是联邦官方的疑问。不过官方并没有表达的那么直白，他们只是在这张“质疑帖”的下方点了个赞，并发表了公告，让大家冷静看待远古人鱼的族群，认清远古人鱼和联邦的社会意识和经济形态是不同的。
　　做出了一连串紧急措施后，联邦人发现，他们又双叒叕被甩在一边了！
　　这一次，真的不是网络问题。而是远古人鱼们睡觉去了。当然，联邦人大概是不想知道这个原因的。这比网络问题更让人生气，能气到炸的那种。
　　一夜安寝。
　　翌日一早，海若拿出终端，点开“深海之下”去刷祭坛进度的时候，发现祭坛还没影儿，他和自家主祭先上了热搜。
　　仔细看了看镇楼照片，海若挺满意。不错，拍出了他的风采和主祭的美貌。
　　于是，南玙起床后就看到了嘴角扬起一个明显弧度的海皇。“发生了什么？”他歪着头，不明所以。
　　南洛拉着哥哥游上海面，点开终端把图片往南玙面前一拍：“哥，你是不是明天就要变成别人家的了。”
　　南玙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别人家？哪个别人？”
　　“主祭当然属于神殿。”伴随着“哗啦”一声出水的声音，海若从南洛背后跃出水面：“我们都是神殿的一员，你不爱我们的家吗？”
　　“这根本不一样！”南洛算是认识到海若混淆概念的能力了，和他的魔王指数是一样的。
　　“好啦，小洛。”南玙赶在一大一小两条人鱼又打起来——主要是南洛冲上去挥拳头（虽然并没有什么作用）之前，挡开了两条人鱼。
　　“哥哥永远爱你。”他用力抱了抱南洛道。
　　被哥哥拥在怀中的小金尾在哥哥看不见的地方挑衅地对着海若呲了呲牙，后者眯起眼，没说话。
　　把弟弟哄走之后，南玙背上立刻贴上了一条黑尾人鱼。“我也永远爱你。”海若用低沉磁性的声音对着南玙的耳边道。
　　人鱼都有一把好嗓子，这似乎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仔细想想，这是有道理的，没点拿得出手的东西，怎么引诱出海的水手呢？还有那些英雄，传说中看到人鱼还安全返航的人都被称之为“勇士”因为他们抵御住了人鱼的诱惑。
　　海若本身就有一把大提琴一般醇厚音色的好嗓子，再刻意压着说点情话，简直性感地能让人鱼立刻起反应。
　　倒不是海若突然点亮了什么谈情说爱的技能——他的科技树还是歪的，这一点银尾们能够作证，而是海皇发现如果他这样做，主祭会害羞！
　　就像是现在这样，南玙苍白的脸颊上染上了些微嫣红，没有变成耳鳍的圆润耳朵也变得红红的，超级可爱。看的海若很想上去舔一口。
　　他确实这么做了。
　　耳垂上湿润的触感，让南玙脸上的红晕更添几分艳色，他略微挣扎了一下：“会被拍到。”
　　海若一想，主祭害羞的样子怎么能让别人看到？当即拖着白尾人鱼潜入了水中。
　　刚刚对准两条人鱼的联邦摄像头：你们仿佛在针对我。
　　在海皇不务正业地围着主祭转——好吧，也许对海若来说，这才是他的正业——的时候，被其他纯血嘈了大半夜的柏伊斯在勤勤恳恳地和垃圾网络做斗争。
　　联系联邦官方，修建祭坛，交出幕后主使，交换条件是现代人鱼和双生树的枝叶做成的草药。
　　这次换了正常人都能看得懂的语言发了帖子。帖子甫一发出就被联邦官方拦截下来，禁止了普通民众的查看。于是，几万楼中间，出现了一个突兀的缺失楼层。
　　就这样，网络部门还重重松了口气，他们终于赶在眼疾手快的群众们看到帖子之前封住了楼层，至于缺楼，就把锅推到论坛上去吧，反正抽掉一两层楼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次是真被迫背锅的论坛：并不想背这个锅。


第51章 祭坛4
　　说实话, 其实关于这“远海抛尸”阿不对, 是“远海抛鱼”的整件事，远古人鱼们是一点都不着急的。
　　用忒缇丝的话来说就是：“有什么好着急的，又不是要人鱼命的大事，至于污染环境的代价呵，我要赔的他倾家荡产。”
　　“醒醒, 那是一个政府组织，国家机器，哪儿那么容易倾家荡产。”安菲拍着忒缇丝让她清醒一点。
　　“哦。”忒缇丝有点失落，转头看了一眼水球里和宠物鱼一样的现代人鱼道：“好吧, 其实我更关心我们还要养他们多久？我不想再待在这破地方了, 连珊瑚礁都掉色。”
　　听到银尾妹子们的抱怨，南玙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被克拉肯和克苏鲁压在身下的珊瑚礁, 虽然人家颜色是没有那么艳丽，也不至于说人家掉色吧。珊瑚礁多委屈啊。
　　“啊，南玙。”安菲突然叫道。
　　南玙：“？”
　　“柏伊斯那边问我们祭坛有什么建筑材料要求, 我们合计了一下，商量出了这个装修方案。”安菲指了指海面, 示意南玙浮上水面去看。
　　南玙随着银尾们游出海面, 安菲点开自己的终端，密密麻麻的一连串材料被罗列出来。南玙随便扫了两眼，就看到了什么坦桑石、摩根石、橄榄石除了直白地说出红蓝宝石祖母绿, 大概是把所有的宝石种类都罗列了一遍，除此以外还要求了大量黄金。
　　而这些, 统统只属于装饰物。
　　“你觉得怎么样？”三条银尾眼巴巴地看着南玙。
　　怎么样？当然是满足妹子们的愿望啊。在这一点上，主祭对祭祀团的小姐姐们是无条件宠宠宠。所以他点头道：“就这么办。”
　　说完，他又问了一句：“这么快就说到建筑方案了？”不应该啊，按照人类一贯的习性，像这样的事情，不都会拖很久才解决吗？
　　桃瑞丝看南玙的表情也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摊手道：“我们是不急，但对方急啊。把那几条娃娃鱼时不时拎到海面上晃两圈，对方很快就答应先造祭坛来交换娃娃鱼了。”
　　南玙沉默了一阵，究竟是他高估了现代人类的敌对心理还是低估了现代人鱼对现代人类的重要性？要换了一万年前，别说答应让出一个人工岛建造人鱼祭坛了，这事儿不打一架，双方各自出现一点伤亡人数都不能算是个事儿。
　　这不是简单的赔偿问题，而是种族尊严问题。人鱼和人类闹得最凶的时候，都互相觉得对方是智障，对方这个种族不应该存在。
　　人鱼：你们是要被淘汰掉的！
　　人类：你们这群怪物都去死！
　　然而现在看来，好像事情发生了一点变化。首先，由于历史断层，现代人类完全不知道曾经人·鱼战争的事情，因而对远古人鱼的初始声望值是中立的。不排除其中有一些人存在某种浮动的小心思，但大部分的围观群众都在好奇的同时态度偏向友好——关于这点，也许是因为远古人鱼普遍有一张好看的脸。没办法，这年头，长得好就是占便宜。
　　其次，现代社会存在着现代人鱼这种生物。非常稀少而脆弱，但就是这样一个群体，承担了联邦人类繁衍的重任。联邦人重视人鱼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换个方向思考一下，由人和人鱼剩下的孩子，其实根本就不能算完全的人类了吧？
　　南玙分析着现代社会结构和主要矛盾，他在想这一次能不能一举揪出想要对他们下黑手的主使者。而海若却更关心他送给自家主祭的祭坛能不能高质量地完工
　　终于，在远古人鱼驻军海岸的第七天早晨，联邦政府终于和远古人鱼在某一方面达成了一致。他们用一座祭坛换回了剩下的现代人鱼。并在联邦网络和媒体上公开了交换事宜。
　　看着远古人鱼指定的材料单上密密麻麻的珠宝材料，官方和那四条人鱼的家族就忍不住一阵心绞痛。
　　经历了几天海中生活后总算是要回归联邦社会的四条现代人鱼在被接上联邦战舰时还处于懵逼状态，他们这是要回去了吗？直到见到各自的家人，小人鱼们才激动起来。
　　艾伦的姆父紧紧抱住他，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唐中将上上下下将儿子看了个遍，再三确认他是真的完整回来了，没有缺胳膊少腿，精神状态也很好。
　　主席看着几个受害家庭一家团聚的模样，也悄悄松了口气。此次五条受害人鱼都来自联邦政府和军部的重要成员家庭，说这是随即挑选的人选，他绝对不信。所以这必定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不光是针对远古人鱼，也针对联邦内部。
　　远古人鱼还驻守在近海，并且在谈判中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一个概念：交出幕后主使就能换取那个神奇的草药。
　　动心吗？当然。
　　联邦局势洗牌和人鱼体质改善比起来，天平的砝码倾向哪边，大多数人都有了选择——
　　天霖建筑是目前联邦建筑企业中的龙头老大，很多人鱼专用的公共设施都由他们来完成。这次拿到官方项目似乎也在人们的意料之中。
　　施工队来到地球中央岛的时候只是看到了政府提供的一张材料单，项目负责人咋舌了一下这张昂贵的单子，但也仅限于此。人鱼么，不管是现代人鱼还是远古人鱼，都喜欢这些昂贵精致的东西，他们常做人鱼项目，也不是没见过一样奢华的工程。
　　负责人的想法只持续到了抵达中央岛，当他看见距离中央岛三百米开外那座人工岛上的大型冰雕建筑时，他选择闭上自己的嘴。
　　整个施工队乘船登入人工岛，靠近岛边就能感受到一阵阵冰冷刺骨的凉意，当站在这座冰雕的祭坛前抬头仰望殿前立柱，负责人深深感受到了远古人鱼的建筑和现代人鱼的小打小闹是不一样的。
　　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摆在了他们面前。
　　“额，我们怎么造？”负责人问政府对接人。
　　对接人满脸疑惑：“你们造房子的问我怎么造？”
　　“不是——”负责人指着这满屋子的寒冰：“全是冰啊，凿掉？”
　　对接人呆了呆：“等我咨询一下。”说着掏出了个人终端，开始跟帖。
　　负责人不明所以，眼角余光看到对方点进了“深海之下”版块，心想难不成是私信聊天？事实证明他想多了，这位政府公务员就和无数普通网友一样在柏伊斯的帖子下回复道：请问，现在的冰层怎么办？
　　等待的过程有点漫长，于是负责人也开始刷帖，然后，他就看见了后几层楼的那条问话。他狐疑地看了一眼对接人，后者对他笑了笑，表现的非常淡定。
　　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这是你发的？”他举着页面停在那一楼的终端问。
　　政府对接人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很快恢复过来：“是的。”
　　“你们，就这样交流？”项目负责人惊讶道：“我是说，你们没有其他的交流方式？哪怕是私人聊天什么的？”
　　对接人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悲愤的表情：“没有，对方拒绝我们的好友申请，拒绝通讯，目前只有几位领导拥有对方的私人号码，但并不是时刻能够通讯。”
　　“额人鱼嘛，有点脾气是正常的。”项目负责人只能干巴巴地安慰道。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项目负责人是因为发觉到这个项目比他想象中难做的多，政府对接人则是因为不想再和远古人鱼打交道。
　　柏伊斯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距离消息发送过去三个小时，他懒洋洋地回复了一句“测量好数据，画好结构图，其他不用管。”
　　对接人得到答复的后根本不用和负责人说，因为负责人也看见了。
　　“那我们就开始动工了。”负责人很利索地带着施工队开始了工作。在侧脸数据的时候，负责人突然想到了那张材料单，那上面可没规定用料啊，这么大的工程得用掉多少材料？想到那些宝石和黄金，负责人咽了口唾沫。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昂贵的一个项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