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深海(14)

　　邪刃的战舰以极快的速度下降，落点在北极。联邦的机甲部队没来得及在大气圈外拦住他们，雷切尔报告指挥部后，分出一般人手去追击运输船，自己则带着另一半人手降落地球圈。
　　一阵海风吹来，在阿拉斯加北极海岸的纯血们似乎发现了什么。南玙抖了抖耳鳍，看着海若刚要说话，海若一把抓着他的手就往水里带。
　　“下潜。”
　　纯血们没有丝毫犹豫，一头扎进水中就急速下潜。他们的速度很快，在水中几乎成了一道道残影。克拉肯在水底翘起一条触手疑惑地问：“你们要做什么？”
　　南玙拽着他的触手道：“有东西要掉下来了。”
　　克拉肯记得睡觉前也是有东西要掉下来了，浑身一颤，八条触手齐动，游得比纯血们还快。
　　“他胆子那么小是怎么当海怪的？”南洛被克拉肯带起的水流推远了一些，赶紧甩动尾巴追上去。
　　南玙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克拉肯的一条触手：“上来，搭车。”
　　于是，就见一只大海挂奋力向下潜水，他的触手上随即悬挂着几条纯血人鱼。海若抓着克拉肯的触手，双手环抱的姿势刚好把自家主祭圈在怀里，心里美滋滋。
　　还没等他美上十几秒，克拉肯突然停了下来：“嘤，到底了。”
　　“到底了你不会向外游吗？”海若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可是，好像没有危险啊。”克拉肯转了个身，触手指着海面上那个对他而言一点不算大的阴影：“那个东西，可以当玩具嘛？”
　　轰然入水的战舰散发着高温，在海水里烫出了“滋滋”的响声。战舰上的人鱼贩子们熟练的打开反侦察设备——地球那么大，降落角度偏离个零点几降落地点就能差几百里，联邦的机甲部队想要快速找到他们还是比较困难的事情——然而，人鱼贩子们大概想不到，他们是躲过了联邦部队，但却脸贴脸刷新在了远古人鱼的面前。
　　纯血们：这玩意儿看起来不太危险。
　　克拉肯：“我可以”
　　南玙：“不可以，趴下别动。你会吓到人家的。”
　　“嘤——”“听不听话？”海若拍了拍克拉肯的大脑袋，庞大的海怪只能委屈吧啦地摊在地上当自己是块石头。
　　“这好像是艘船。”柏伊斯说。
　　东笙翻了个白眼：“废话，有点脑子都能看出来这是一艘船。”
　　“关键是，哪来儿的？来干什么？”安菲托着下巴道。
　　就在远古人鱼们猜测这艘战舰究竟是个什么来头的时候，邪刃的人鱼贩子已经打来雷达发现了在海底扎堆的远古人鱼们。这是一块浅海区域，海底与海面的距离不过三百米左右，邪刃的战舰入水一百二十米，他们与远古人鱼的直线距离还不足两百米。这个距离对于一艘战舰来说只是十来秒的加速问题，对远古人鱼亦然。
　　可是，人鱼贩子并不知道。
　　他们看到一群人鱼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战舰开过去，撒网捕捉。
　　而远古人鱼看见有渔网当头罩下，第一反应就是四散躲避，唯有还在原地伪装石头的克拉肯被罩了一头一脸。
　　大海怪:“！”
　　纯血们：“？”
　　空网的人鱼贩子：“！？”
　　海若挑眉看了一眼那艘战舰，转头对南玙道：“瞌睡了就送枕头？还有这种好事？”
　　南玙按了按额角：“希望克拉肯不要立刻玩死他的玩具。”
　　愤怒的海怪张开触手从海底爬起的时候，视觉效果还是很恐怖的，八条粗壮的带着颗粒的灰褐色触手朝着八个方向挥舞，因为生气，整只章鱼变成了艳丽的蓝紫色，硕大的脑袋上瞪着一对篮球大小的晃眼睛。
　　克拉肯一把掀开改在自己脸上的渔网，卷起触手就朝战舰抽去。
　　还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空网的人鱼贩子被突然出现的大海怪吓出了一声冷汗。
　　“这是什么东西？”撒渔网的人鱼贩子惊叫道：“人鱼呢？”
　　“别废话，开炮！快开炮！”
　　“咚”地一声闷响，克拉肯的触手抽在了战舰的外壁上，崭新的战舰立刻瘪下去一块，舰桥里没系上固定带的人鱼贩子滚了一地。一个似乎是头领的家伙按下鱼雷发射键，三枚椭圆形的鱼雷从战舰上发射而出。
　　海若“啧”了一声，动了动手指，一团海水瞬间形成漩涡，包裹住鱼雷后向上飞去。水球包裹的鱼雷堪堪冲出水面，就听“轰”的一声巨响，三枚鱼雷立刻引爆。在海面上溅出巨大的水花。
　　人鱼贩子直接傻了。其中一个新入伙的家伙哆嗦着道：“鱼、鱼雷”
　　邪刃的老大心里一个咯噔，心想这次碰到硬茬子了。看了一眼又向着他们冲过来的海怪，他一咬牙，推开操纵火控的手下，掉转炮头朝着克拉肯就是一发炮弹。
　　因为距离太近，硬吃了一发炮弹，血腥的味道从克拉肯身上溢出。大海怪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嘤嘤嘤”，暴怒状态下，直接抽飞了邪刃的战舰。
　　察觉到克拉肯受伤，纯血人鱼们的表情严肃起来。
　　南玙游到克拉肯身边安慰抱着触手哭唧唧地大海怪，海若带着金尾们绕到了战舰的背后。
　　人鱼贩子们看到海怪受伤，发出一阵欢呼，他们似乎看到了对付海怪的方法，再大的海怪也扛不住真枪实弹的攻击。
　　正当人鱼贩子想要继续开火的时候，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一阵空灵的歌声。


第27章 银尾的恐怖直播
　　阿拉斯加海海面上的爆炸引起了联邦军部的注意, 追着邪刃猎鱼团降落地球的机甲中队接到调度后以最快速度调整路线赶往阿拉斯加海。
　　雷切尔看着雷达上的距离一点点缩短, 狠狠握紧了拳头，他从来没有哪一次觉得机甲的飞行速度是那么慢。他祈祷着远古人鱼千万不要遇上人鱼贩子，然而实际上人鱼贩子才是真的需要后悔——他们究竟是为什么想不开要来地球抓远古人鱼。
　　安菲编制的梦境和南玙那种千篇一律的狂风暴雨+海怪模式完全不同，在安菲主导，桃瑞丝和忒缇丝辅助的梦境里, 人鱼贩子们抓到了数不清的人鱼，他们满载着丰收的果实回到殖民卫星上，黑市的地下交易为他们挣到了数以亿万计的财产。
　　就在他们躺在美人鱼的怀里数着一辈子花不完的金钱的时候，一只紫色的毛绒玩具熊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你们, 感受过恐惧吗？”
　　克拉肯看不到人鱼们构筑的梦境, 见潜水艇突然一动不动地熄了火，忍不住伸出触手去戳它, 被海若拍了两下，强行按服帖了。委屈吧啦地捧着受伤的触手，克拉肯整个趴到了海底。“嘤嘤嘤, 好痛。”
　　“乖，安静点。回去给你找药。”南玙安抚完大海怪, 继续登入银尾少女团的恐怖直播间。
　　在银尾们构筑的梦境里, 人鱼贩子们突然被一只奇怪的玩具熊拉近了一个黑暗的封闭的房间。一盏昏暗的壁灯发出暗淡的光芒，勉强照亮了房间的布局。
　　这看起来像是个医院的病房，墙壁上用鲜红的字体写着：“请想办法逃出医院。”这种诡异的场景正常人, 不、哪怕是不太正常的人都会觉得不对劲，然而人鱼贩子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根据提示继续下去。
　　他们去掀窗帘, 在窗外发现了一张腐烂的脸；去开柜子，里面缩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拉开被子，门钥匙被夹在两条死蛇中间。
　　人鱼贩子们表示：我那么凶，怕谁？
　　猎鱼团头领伸手就去拿钥匙，结果死蛇突然动了，张嘴就在他的手背上咬了一口。头领的脸色瞬间变成了紫红，整个人不停抽搐，渐渐地，他变成了半人半蛇的怪物。
　　南玙看着恐怖片直播间里人和半蛇人大战的戏码，若有所思地点着头道：“原来是这样。”
　　忒缇丝转头道：“不，不只是这样。要让他们在放松下来，以为结束的时候，再来一波更可怕的。比如，这样。”
　　墙壁上溅上了不知是谁的血液，窗帘无风自动。人鱼贩子们发现他们好不容易放倒的半蛇人身体动了一下。惊慌之中，一个人鱼贩子抄起椅子就砸了过去，“砰砰砰砰——”一连好几下，直到半蛇人整个后背都血肉模糊。
　　“它”彻底不动了。
　　人鱼贩子们松了口气，拿起钥匙插进了锁孔。“咔哒”一声，锁开了，这时几人背后的半蛇人悄然无息地站了起来，蛇脸上挂着咧到耳朵的微笑，抓向了离他最近的人。
　　伴随着人鱼贩子的尖叫，房门被一把拉开，人们争先恐后地冲出房间，却发现门外的走廊里，幽深漆黑的回廊两侧，房门同时打开，一模一样的半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新一轮的追逐战开始了。
　　“看到没，要这样不断给希望再让他们绝望，循环往复，几次之后，他们就会觉得，活着才是痛苦的。”
　　梦境的构筑已经完成，按照下面的设定，人鱼贩子会接连碰到不同的鬼魂，最终医院将燃起大火吞噬一切。
　　“剧本就是这样。”安菲总结道：“朋友们，尝试点新的花样，不要总是老三件，时代在发展，恐怖片在更新换代”
　　“所以，其实你只是想看恐怖片？”南玙觉得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安菲：“不要在意这种小细节。”
　　“哥，我觉得姐姐们的直播比你的好看。”南洛看的津津有味，就差一桶爆米花加可乐就是电影院标配。
　　无所事事、完全没有发挥空间的海皇沉默了一会儿，决定给自己找点存在感，于是他在银尾小姐姐们的恐怖片里加了点影藏支线。
　　章鱼神克拉肯就此上线。一个人鱼模样的npc朝着天空跪拜祈祷，他念着：“祈求章鱼神的保佑。”然后一只缩小版的克拉肯出现在了医院里。克拉肯触手一抖大杀四方，人鱼贩子们似乎看到了另一种希望。
　　然而随着人鱼npc的消失，章鱼也消失了。半蛇人和鬼魂再次包围人鱼贩子。其中一人情急之下，也学着人鱼npc的样子跪着祈祷：“求章鱼神保佑。”大声念了几遍后，章鱼又出现了。
　　人鱼贩子们发现，只有在祈祷的时候，章鱼才会出现，他们不敢停顿，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大声祈祷。
　　“”南玙看了海若一眼：“会玩。”除此以外，真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海若看着他笑着说：“打伤克拉肯，总得付出代价吧。”
　　听到自己名字的大章鱼抬头：“叫我吗？”
　　“对，海若给你报仇了。”南玙说。
　　克拉肯“嘤”了一声，指着对方的战舰：“那我能要那个吗？”
　　纯血们看着那艘黑红相间花里胡哨，中间还有一个金闪闪的刀刃图案的战舰，对联邦人类和海怪的审美有了新的认知下限。
　　“这么丑，到底是为什么呢？”桃瑞丝怎么都想不明白。
　　塞涅道：“克拉肯还喜欢灯笼鱼呢，这么一对比，其实这艘战舰也没有丑的天怒人怨。”
　　是哦，想一想克拉肯没事干还和深海鮟鱇一起玩，其实战舰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个挺漂亮的小玩意儿了吧。
　　克拉肯伸出两条触手对对碰：“我觉得很好看啊。”
　　“他喜欢的，只是那个闪闪发光的标志吧。”海若想到曾经看见克拉肯把鮟鱇鱼的灯笼掰断了，然后然后嫌弃地扔掉了鱼。
　　“是这样啊。”
　　纯血们看着那个不知道什么材料制成的，发光的刀刃贴图，确实是能闪瞎眼的显眼存在。
　　几十分钟后，人鱼贩子们嚎地嗓子发干，声嘶力竭。联邦的机甲队抵达，当然他们什么都没看到，海水阻隔了他们的视野，依靠红外显示判定，机甲队只能确认这篇海域下面却是隐藏着热源。
　　雷切尔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海面下的情况，却又害怕看到不好的结果。
　　水下，温德尔的精神力随着声波转了一圈，发现他们头顶上来了十多个“客人”，他指了指天上：“有人。”
　　“同伙？”东笙用下巴点着人鱼贩子的发现道。
　　南洛：“天知道。”
　　“那石头剪刀布，输了的上去看一眼。”柏伊斯提议。
　　没有人鱼理他。
　　这时候，海面上传来了扩音喊话。
　　“我们是联邦第一军团，雪狼机甲中队，下面的猎鱼团听好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放下武器，主动投降。”
　　纯血人鱼们：“”
　　南洛：“条子果然都是最后才来。”
　　因为水下半天反应都没有，联邦机甲队又喊了两遍。
　　南玙看了一眼还在卖力地干嚎的人鱼贩子，怕是他们喊到机甲没电都不会有人搭理了。
　　哦，顺便一说，人鱼贩子干嚎的内容已经升级到“章鱼神万岁”了，看着很像邪教分子聚众传教。
　　“克拉肯。”海若叫了一声。
　　大海怪原地扭了扭腰——虽然看不见腰在哪儿，像成精的浪花在扭动。
　　“把这艘船送上去，我给你想办法换个好玩的东西。”
　　“不，就要船。”这是克拉肯的倔强。
　　“行行行，给你给你。”海若摆了摆手：“但是里面的垃圾要倒出来。”
　　克拉肯得到了保证用两条触手卷住战舰将它送出了水面。
　　突然出水的战舰吓了机甲队一跳，机甲队队员们紧张地举枪瞄准，却发现这艘战舰是被两条不明触手举出海面的，而这号称新型战舰的船只也已经剐蹭得伤痕累累。
　　机甲队员们面面相觑。
　　一个队员咽了口口水道：“队长，这是什么情况？”
　　雷切尔摇了摇头，他的目光突然瞥到了那巨大触手边上的水域，一条眼熟的人鱼从水里冒了出来。


第28章 这题好难
　　柏伊斯从水里冒出了头。
　　柏伊斯看见了头顶的机甲。哦, 在他眼里, 那个东西叫做变形金刚。
　　看着机甲蓝白相间的涂装，柏伊斯摸着下巴嘀咕：“好像在哪里见过？”
　　“哗——”边上有冒出几条纯血人鱼。塞涅看看机甲看看柏伊斯：“你认识？”
　　“眼熟。”柏伊斯挠挠头：“但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了。”
　　“你没事吧。”这时候，众多机甲中的一架带有红色镶边的机甲下降到海面上，机器人几乎俯视下来，雷切尔的声音从机甲中传出。
　　“哦~”人鱼们看着柏伊斯, 发出了意味深长的感叹词。
　　“卧槽卧槽，你们干什么啊。”柏伊斯挫折胳膊：“我鸡皮疙瘩都掉海里了。”
　　“可以啊。”海若凉凉地开口：“看不出你还有这本事。”他瞥了一眼一动不动等着柏伊斯回应的机甲，心想：不应该啊，柏伊斯都能钓到年轻小伙子, 他怎么就约不到主祭呢？不对, 他又否定自己，人类的毛头小子比怎么能和自家主祭比。
　　心里默念了一遍自家主祭的好, 海若自我安慰地想：慢慢来，要让南玙潜移默化就接受自己，绝对不能刺激到他。总之, 打死海若都不承认是自己撩汉水平太差。
　　天上的机甲不动，水里的人鱼也不动,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桃瑞丝一甩尾巴挑起几个水花：“既然是柏伊斯的熟人, 那就派你去和对方交流了。”
　　“人家小朋友对你有意思呢。”忒缇丝微笑着补充道：“看，我们这么多人，人家眼里只有你。争取给克拉肯多谈点玩具来啊。”
　　“姐姐们, 求求你们别说了。”柏伊斯鳞片都要炸了，“我可不想生孩子。”
　　生、孩、子。
　　这三个字一出, 不管是银尾还是金尾，包括两条特殊的黑白尾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南玙震惊地道：“我以为柏伊斯是条金尾？”
　　“我是啊。”柏伊斯翘起尾巴，在阳光下展示了一下自己金闪闪的鳞片。金色的，没毛病。
　　“朋友，金尾是纯雄啊。”安菲拍着柏伊斯的肩膀道：“就算你把整颗双生树都吃掉了也没办法生小鱼的。”
　　“看，这才是真正的基佬。”忒缇丝转头对桃瑞丝道：“纯天然的零号。”
　　“零号个鬼，劳资明明是强攻。”柏伊斯暴躁地甩着尾巴，水花溅了其他人鱼们一脸。
　　南玙抬手默默擦脸的功夫，海若一尾巴拍在海面上，小范围内的浪花全冲在了柏伊斯身上。柏伊斯吐出一口海水：“我错了。”
　　“柏伊斯叔叔，我从来不知道你”南洛想了想道：“那么有父爱。”
　　“不是，我知道金尾不能生孩子。”柏伊斯语速飞快地解释道：“但是联邦那边不是人鱼生孩子设定吗？不觉得很可怕？”
　　金尾们摇头。东笙道：“我们还强攻设定呢，有什么好可怕的。”
　　银尾们摇头。桃瑞丝道：“我觉得就算是雌性，在海里妖精打架也不一定会输给人类。”
　　南玙总结：“所以你为什么会想到生孩子哪里去？”
　　海若直接给了一串半点不走心的“哈哈哈哈”。
　　联邦的机甲队完全不知道这些纯血人鱼在干什么，反正等雷切尔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机甲已经跟着对方飞出了一小段。剩下的机甲队员看看远古人鱼，又看看他们的队长，发了几分钟来决定到底是跟着队长去呢还是继续留下来看看远古人鱼。这真是个困难的选择。直到远古人鱼们再次潜下了水，他们才恋恋不舍地追着队长离开。
　　柏伊斯带着雷切尔找到了一个冒出水面的礁石，克拉肯就举着战舰跟在他的身后。一路过来，联邦的机甲队员们大致意识到了那只没有露出全貌的巨大生物是听命于远古人鱼的，吃惊之余，他们对神秘的海洋生物产生了巨大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