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沉默的信息素(20)
“水位又上升了。” 宁随远说。
路阳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快及膝盖的水位线,登时紧张起来,他就算再傻也知道排水系统的重要性,作为基础设施,排水系统维持着温湿度和压力的平衡,这些都是其余高级设施正常运行的保障。
此时宁随远已经淌水前行,路阳不得不赶紧跟上,管道内的逼仄与黑暗掩盖了一切。
殊不知此时,拉斐尔在地面上走过,他面无表情的搬起铁盖,缓缓地盖上了窖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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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凝聚在管道壁上的水滴落,带着冰冷的回响,远处回荡着孤寂空旷的排水声,走了十多分钟,水位蔓延到了腰部,路阳脚底打滑“扑通”一声摔进水里,他手脚拼命的划拉着,连呛了好几口水差点吐了,被宁随远提溜起来。
“你抓着我走。”宁随远道:“应该是涡轮故障了。”
“涡轮。”路阳艰难的从防水的工具箱里摸出检修手册,举到高处查看:“涡轮在哪里.”
“别看了,涡轮肯定在主管道线上,不会太远。”宁随远说:“跟我走。”
眼下这个逼仄的环境路阳也腾不出手来翻书,只好盲目的跟着宁随远往前走,狭窄幽暗的地下管道让人感到不安,路阳的幽闭恐惧又要犯了:“远哥,如果这时候水位突然暴涨,咱俩逃得出去吗?”
宁随远顿了顿,扭头道:“不然你先回去?”
这话让路阳的心怦怦直跳:“哥你别吓我。”
“我说真的,你先回去吧。”宁随远道:“我修个涡轮应该很快,你把工具跟我并一下。”
路阳犹豫了一下听从,两人合并完工具箱,路阳原路折返,宁随远继续向前。
主管道有高度差,可进入管道汇集后之后宁随远感觉前进的阻力反倒增加了,他不得不侧身贴着管道壁站定,晃了一下手电筒,白光破开黑暗的水面尽头,一片巨大的钢铁扇叶露出了冰山一角。
若干种能导致涡轮故障的原因闪过脑海,理论上涡轮即便停转,不是雨季地下河的水也不至于倒流入排水管道,宁随远越想越怪,随后他看见那片扇叶缓缓的、逆时针转到了上方。
一阵强劲的逆向水波推过来差点把他拍倒,宁随远不得不微微屈膝稳住下盘,艰难的往前摸索,耳畔除了水流声便是涡轮倒转时发出的刺耳的“嘎吱”声。
手电筒能照到的区域有限,黑水上漂浮着一点点白光,他无法看清涡轮的整体,灯光晃过一隅时,依稀有个青色的条状物向上一翘,后随着涡轮降入水中。
“扑通”
宁随远猝然僵住。
他握紧了手电筒,不再向前,缓缓的后撤。
这时他听到后方传来了路阳的吼声:“远哥!窖井盖被人盖上了打不开啊!”
钢铁和空气将他的声音层层传递,在黑暗中震耳欲聋的回响着,一瞬间宁随远感觉水浪震荡,盘桓在涡轮扇叶上的巨大活物猛地扎入水底,灵活迅猛的朝着声音的方向游过去!
涡轮再次被惯性逆向催动,逼仄的管道内骤然间掀起滔天水浪,宁随远将手电筒掷出去砸中了什么,那东西昂起前身破水而出,白光激烈的晃动,宁随远终于有幸得见对方硕大的三角形头颅,遍布青黑色的鳞片——是一条小山高的巨蟒!
宁随远惊呆了。
他一时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野生蟒蛇盘着人类排水系统的涡轮跑酷,那边路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边在主管道里淌水前行边扯着嗓子叫唤:“远哥!”
巨蟒循声扭头,“咻”的游过去,宁随远被水浪逼得后退,嘶声大吼:“别过来!”
路阳的惨叫声继而改过了一切:“啊啊啊蛇啊!”
狭窄黑暗的管道中水浪激荡,根本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到路阳歇斯底里的惨叫,电光石火间宁随远扎入水里朝着涡轮的方向游过去,没了蛇的盘桓,涡轮朝着顺时针的方向缓缓的转动,突然静止!宁随远艰难的摸到涡轮的扇叶,用力下压却纹丝不动,他再一看发现一片蛇鳞卡在了转盘结构中央。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是故意卡在这里的!【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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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路阳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惊恐至极,宁随远从工具箱里抽出工钳,夹住鳞片用力抽出,一瞬间细而薄的铁扇叶降下来,险些把他的手削断,宁随远扔下工钳猛地蹬地后划,眼看着工钳被搅进去,他从工具箱里掏出一块绑绳的磁铁,这是他来之前预计到最差的情形而特意为之准备的,此时水位已经没到了胸口,他举起手臂将磁铁狠狠地抛出去,吸附在钢铁的管壁上。
涡轮越转越快,风声呼啸,水流开始急速的往后方的地下河输送,绳子瞬息绷直,宁随远被水浪冲的漂浮,他一手死死的攀着绳索,一手捞向黑水中打着旋儿的一团光斑。
“呼啦”一声,他将路阳从水里拔,出来。
巨蟒庞大的身躯在疾冲的水流中变得笨拙,他被推向了已然是绞肉机一般的钢铁涡轮,“哐啷”一声巨响,蟒蛇身上的鳞片被剐的四下飞溅,涡轮的扇叶也被迫旋停,宁随远心说不好,他将绳子塞进路阳手里,转而扑入水中。
他印象中涡轮是有发动机的,或许他应该在发动机上做文章,这时蟒蛇突然张大嘴屈首扎入水中,宁随远瞬间落入了一个腥臭难闻的口腔,他被卡在两排利齿的缝隙间,巨蟒的口腔黏膜上长着密密麻麻的韧性凸起,随着闭合的力量扎入宁随远的手掌,宁随远强忍着疼痛,用尽全身的力量死死的撑开蛇的上下颚。
“远哥!”路阳嘶吼。
“砰!”
涡轮外的水道中忽而响起了一道枪声,随之墙壁上的某处破开,暴露出的机器四分五裂,瞬间涡轮开始顺向转动,越转越快!被巨蟒撞坏的扇叶根本无法负荷超过上限的转速,扭曲的扇叶铮然断裂,分崩离析,“哗啦”一声,一整个涡轮拔地而起,被急促的水流冲入地下河。
巨蟒的尾部被骤然加速的扇叶搅的稀烂,宁随远趁其嚎叫时挣脱跃入水中,他没有丝毫着力点,只能随波逐流的冲入地下河,中途浮浮沉沉几乎窒息。一个人影矫健的朝他游过来,用力环过他的腰,带着他往河道的一侧靠拢,那人的手臂有力的攀住了地下河凹凸不平的石壁,两人紧紧相贴,勉强在湍急的水流中停泊住。
巨蟒打着旋儿的被冲往地下河的深处,杳无踪影。
宁随远咳嗽了几声剧烈的喘,他抬起头,看到一个男人。
那男人下半张脸上蓄了足以模糊年龄的深棕色短须,此刻湿漉漉的滴着水,狼狈中依稀可见眉眼之间的丰神俊朗。
宁随远愣了愣,一缕淡淡的不甚明显的酒气钻入他的鼻子。
“我们见过吗?”他茫然的低声问。
防水灯在石壁上忽闪忽闪,将怀里的青年的脸庞照的清晰无恙,湛蓝色的眼眸好似藏了无垠星河,阴影在眼尾收束变成狭长的一线。
在季珩看来,湿漉漉的宁随远就像是一朵被雨打风吹的花儿,安静之余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季珩回想了一下前几次谈不上愉快的经历,决定暂不相认。
“这种时候搭讪不太好吧?”男人散漫的左顾而言他:“Sweet heart?”
宁随远倏地红了耳根,适时一波洪流冲刷而过,季珩手臂用力,在他腰际收紧了几分,低声道:“别怕。”
怕?
宁随远愣住。
怕是自然不会怕的,只是窘迫,耳根麻的厉害。
这种被保护的姿态让他本就跌宕起伏的心跳愈发的乱无章法。
“是你打坏了发动机。”他咬了咬嘴唇,努力找回自己的逻辑思维。
“不是发动机,是制动机。”季珩道:“这是节能型涡轮,如果没有制动装置会随着水流惯性越转越快,我是故意打坏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