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医生的丧尸投喂日记(13)
我被他紧紧抓住的那只手张已经酸麻得有些抽搐起来,我没有试图让他放手,忽略掉手上传来的阵阵不适,在他耳边轻声安慰:“别想了,杰拉德,放松下来,我们还有时间,别急。”
我能感受到在我的手掌之下,他的背脊正持续轻微地颤抖着,额头上的血管也跳动着越来越显眼,这使他的脸部看起来极其恐怖,眼眶四周全是一片青紫。他靠在我的肩膀上,用额头狠狠地碾压着我的肩窝,像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囚兽,试图从牢笼的缝隙中不要命地穿过。他使上了几乎要将我的肩膀碾碎的力气,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停歇下来,急促地喘息着。
我始终轻柔地安抚着他的背脊,将我手心里的热度传递给他。他的身体冷得不可思议,但我却能清晰的看到他额头上脉动的痕迹。他一直都是这么矛盾地存在着,像是一个寒冰制成的杯子中却安然无恙的盛放着沸水一般。
折腾了这么一阵后,他松开了我的手腕,额头依旧顶在我的肩膀上,发着愣。
我瞟了一眼手上的淤青,开始思考该如何跟那几个过度关心我的小家伙们解释这伤的来历。
杰拉德似乎缓过气来了,他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被我扔在食盒盖上的叉子,半闭着眼,平缓地呼吸着。
“再不吃就冷了,你也是该饿坏了。”我不停歇地轻轻拍着他的背,另一只手活动了几下,没感觉有什么大问题后,拿起叉子继续喂他吃饭。
他这次很乖,没有再咬住或者咬断叉子,大概是从这几次的喂食过程中得出了经验,或者已经再没有了咬断叉子的力气,只将食物咬下吞咽,没有带给我任何多余的麻烦。
杰拉德一下子变得十分疲倦,身体四肢也软乎乎的没有力气,我喂他吃完最后一口后,就直接扶着他让他躺上了床。他躺下来后就再不做出任何动作,也没有再执着地盯着我看。他疲惫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我也没什么胃口吃饭,安顿好他后就坐在床边看着他彻底平静下来的神情,他的呼吸逐渐变得低微而缓慢,没多大一会儿就深陷进了睡眠之中。
晚上有一个研讨会在会议室里展开,研究项目和我没多大关系,有所长那个老头子在,我也不大想去,所以现在走廊里都没什么人,也没有人路过观察室。我也乐得清闲,省得他们又大惊小怪。
第11章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睡着时候的样子。每一次清晨我进到观察室时他看起来都已经清醒了很久,整个白天都不会闭上眼休息,晚上也很晚才入睡——有时候甚至不睡。我记得几天前有一个晚上,他一直断断续续地在隔离室里走动着,我在半梦半醒间听着他的脚步,像是踩在布满了青草与湿泥的森林中那样漫步行走着,没有理由也不带任何目的。
最后我像来的时候那样拿着两个餐盒走出了隔离室,一个是空的,一个一口没动。我走去餐区将两个餐盒都递给了清洁人员,然后去天台见嘉利米维尔。
“什么事耽误了这么久?他们开个小会,你应该不用去吧?”嘉利米维尔靠在天台的护栏上,看到我来,难得地打了个哈欠。
“没什么大事,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我摇了摇头,“倒是你,这是几天没睡了?”
他问:“我看起来很憔悴?”
“眼睛不能说肿得像青蛙,大概也红得像兔子了。”我略微夸张了些,但他的双眼确实遍布着血丝,白天还不太容易看得出来,到晚上就明显了许多。
“我没几天时间休息,这次也是刚从首府那边赶回来的,明天早上就又要走。”嘉利米维尔伸出手按揉了几下内眼角,脸上的倦意被他掩饰了些许,“最近边界城市那边的情况又差了很多,可能是秋天了,说不定连感染者们都变得很暴躁。他们的行动越来越敏捷,而且大多数已经开始学会主动攻击我们,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缩在大楼里躲避我们的搜查。”
他支起身体,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说到这里,也是我这次找你想要弄清楚的事。”他侧过身换了个更舒服的站姿,双手环抱在胸前,问道:“你在HLM病毒感染研究上是专家,虽然业界权威不止你一个,你还是最年轻的那个,但是这些问题估计也只有你能答得出来。”
“你说。”
“这些恶性病毒感染者,他们到底能不能思考?”嘉利米维尔皱着眉,问完这句就啧了医生,摇了几下头,“我不该这么问,应该说,他们有没有听命令的可能性?”
我收起脸上一直挂着的浅笑,反问他:“你究竟想问什么?”
“我们最近在与他们交手的过程中发现了很多以前没有过的问题。”他解释道,“他们的行为在以前是完全有迹可循的。喜爱阴暗,行为暴躁,看到我们的部队时基本上会立刻掉头就跑,偶尔会有袭击者,也似乎只是在特殊情况下——比如需要食物和水,或者我们惹怒了他们。”
“没错。”
“但是最近的这几个月,莱欧,我知道这么说可能很奇怪,但他们似乎有集体了。”嘉利米维尔严肃地告诉我,“他们开始成群结队地对我们展开攻击,但是……我不太能说得很明白,但是他们其他的行为跟以前没有任何区别,包括攻击方式,所以也不像是听从了谁的命令或者拥有了自己的思维能力。他们在攻击我们的过程中甚至都会自相残杀,我们至今为止都还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感觉就像是你们身上带着某种吸引着他们的东西?”
“大概是这个意思,但似乎又不太像。”嘉利米维尔又说,“他们攻击我们的目的好像就是单纯的攻击,不论有没有伤害或者杀害我的某一个队员,或者他们自己有没有受到损伤。每次袭击我们的时候,都是上来试探性地抓几下就立刻退去,整个过程大概不会超过十分钟。我们每次都能够清理一些,但也挨不住那么多数量的感染者偷袭,现在部队已经撤进了距离那边最近的基地修养,我也才有机会抽空过来。”
我点了点头,望着研究所的大门,思索了一会儿后,说:“我明天跟你一起去。”
“研究所离开了你没问题吗?”嘉利米维尔的语气带着些嘲讽的意味。
“没问题,就算某些人有问题,我手把手带大的那些年轻家伙们要照顾自己,也还是没问题的。”我笑着说,“正好,我也需要知道一些关于杰……编号27的情报。你们遇见他的地方,他平时出现的大概时间和地点,还有他会使用的枪械器具,我都需要清楚。”
“这些没问题,部队里有记录员专门记载关于他的情报。”嘉利米维尔说,“这也是个独来独往的家伙,从来不跟其他感染者有接触,也没有主动袭击过我们,但他的行动实在是太过于敏捷了,所以我们在几次跟丢他后,专门派了一只小队去跟他正面接触了一下。”
“没回来?”
“回来了,全体重伤,逃回来的。”嘉利米维尔动了动眉毛,用鼻音哼了一声,“狡猾的家伙,为了对付他,我们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
“能让你的人活着回来就已经不错了。”我笑道。
嘉利米维尔微微点了下头,姑且表示赞同,然后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始在随身携带的包中翻找起来,“对了,我有东西带给你。”
“你上次就说过了,是边境那边带回来的吧?”我接过他递来的东西,“为什么不交给上面的人?”
“你先看看,如果我预感没错的话,这东西还真不能交给上级。”嘉利米维尔说完,侧过身挡在了我和研究所大门的中间。
“不会有人来这里的。”
“小心一点总不会错。”
他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也令我感到严肃认真了起来。我打开手里的密封袋,将里面的一小截试管取了出来。试管大概只有小指那么细,材质轻薄但是坚固,里面盛放着一种深红色的液体,液体隐约泛着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