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荣宠(重生)(9)
因宠而偏爱,因偏爱而行荒唐之事,这绝不是一明君所为!
秦慎也沉了些许面色,沉默几许,他才道:“母后,此事过了。湛儿之事,儿臣如今也还未下旨,母后不必如此挂怀。”
秦慎知道太后会反对,却也未料到她会异常反对。只他既然做下了决定,便不会随意更改。今日,秦慎便想着先稳住了太后。
说些不好听的,太后年岁大了,能反对到几时也未可知。再则,他尊敬太后是一回事,若太后真干预了前朝立太子,那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前朝皇帝,向来最是忌讳权利被后宫所染指!
太后皱起了眉,只她已然说到这份上。若她再是强硬,怕就真的是在逼秦慎同她翻脸了。太后只得叹了口气,先下过了今日再说。
倒是秦湛,只站在秦慎身旁不发一语。待听了秦慎的话,心中更是冷意连连。
太后自是不必如此挂怀,秦慎这番做,也不过是想拿他给那些个皇子们做块磨刀石罢了。说不得,还要利用他这似是而非的身份,引着一批人出手来对付他,如此清除一些秦慎早就想打压的重臣。
秦慎倒是打的好算盘,这些年这般待他好,也总该付出些回报不是。只可惜先下太后当了真,差点弄了个母子不和,秦慎心里怕也是有几分恼了。
秦湛越想越气闷,人也就愈发沉闷下去。
秦慎始终分了几分心神在秦湛身上,见他听了太后的话,人就愈发沉闷,心中除了对秦湛的担忧,也有一些不爽利。
他已然贵为天子,天下之事,竟还有做不了决断,需得他的湛儿来受委屈方能求全的。
“湛儿。”只如今,秦慎也不好什么都不顾及的安慰他,只能心疼的摸了摸秦湛脸颊。只想着,祭祀结束了之后,好生哄他一番。
只今儿个受了这么大委屈,依着秦湛这小霸王的性子,怕是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他。不过只要秦湛开心了,他心里头也是舒坦的。秦慎这般想,心中的不爽利这才少了些许。
“父皇,湛儿没事。”秦湛回应道。
见秦湛面色还有几分苍白,秦慎更是心疼。
太后这会儿见了,心中更是长叹了口气。
孽!
当初太祖夺了周家天下,莫非这周家还想夺回来不成!?
这边人心思各异,只时辰快到了,司礼监的人已派人来通知了两回。秦慎也不欲再耽搁下去,这便牵了秦湛,几人在司礼监的人唱喝之中,这才进入主祭场。
还未走到,远远的,祭场两旁都已经跪满了文武重臣。除了文武重臣,其中最前头,还有三四位后宫之中年龄较大的皇子们。
“陛下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三皇子驾到!”
随着唱喝之声响彻整个祭场,顿时,昂扬的音乐之声被奏响,与此同时的,还有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
在山呼海啸声之中,秦慎牵着秦湛,他二人身旁还有太后同宇文皇后,这几人便各自带着仪架庄严而来。
那些跪着的所有人略略抬头,再次高呼万岁。只这些个一瞧着秦湛身上穿的,都心中都是骇然一跳。
现如今,秦慎还不到而立,后宫诸位皇子年岁大都还小,因而还未有大臣提过立太子之事。储君之位,向来是朝堂大事,大家心知肚明,再有个一两年,这事也就该提了。
只是众人都不曾想到,平日里,半分想法没露出过的秦慎,竟直接选了秦湛!?
不不,立储君之事十分重大,秦慎还未下旨,事情就还有转机。但今日,突然让三皇子还未立就穿了冕服,却是为何!?
是试探他们前朝大臣,还是圣上真是有心立秦湛,现如今是给他们一些资讯,让他们早日站队!?
一时之间,下方大臣们都是心中思绪起伏。
第17章 突发昏厥
秦湛被秦慎牵着手,只他不用看,立时就感受到了那些或火热或探究等种种不一而足放在他身上的目光。
原他被秦湛带着祭祀,已然是天大的荣耀。没瞧着后宫诸位皇子,比秦湛身份尊贵的,比秦湛年纪大,比秦湛聪慧的,不多说,但拉出来却也不少。但这些个皇子,秦慎一个不选。
若只有这也便罢了,他更是穿了太子冕服,这殊荣更是大的没了边。
这几年,尤其是彭越打了胜仗之后,秦慎在朝堂之上的威严就愈发浓重。自然,他的心思也愈发难以猜测。
大臣们此刻嘴中喊着万岁,心中却是不断猜测这件事背后,秦慎究竟是怎么想的。
“湛儿,有父皇在。”秦湛正绷着脸,一步步规规矩矩走着时,秦慎却是突然低头,在他上方轻声道。
秦湛被牵着的手颤抖了下,过了会儿,才低声应了句,“嗯。”
祭祀之乐已然到最后,这声音也就愈发变的沉重肃穆。
秦湛抬头看了看就在不远处的祭坛,此处,布置并不奢华,但肃然大气,一台独高。突兀的,就给人升起一股苍茫浩大之意。
终于,音乐声停。
太后同宇文皇后由司礼监的人扶着朝两旁退去,便是秦湛也应退开几步。但秦慎却没松开他的手,反而拉着秦湛一同转了身。
刹那,下方原已经起身的文武重臣们再次高呼万岁。即使祭场宽大空旷,这万岁之音还是浩浩荡荡,声音仿若响彻了整个天下。
这一次,祭祀之音再次响起。不同的是,声音多了几分激昂之意。
瞬间,下方所有的人山呼海啸一般,带着庄严之色跪拜下去。
秦湛神色都似有些恍惚了,他从上往下看,下方是密密麻麻一片人头。祭祀之音激昂,大苍旗帜在风中咧咧作响。
秦湛抬头看了看,上方万里无云。前方,大苍宫殿连绵不断,直到最远处群山翠意盎然。
江山,如画!
秦湛再没有比这一刻更加了解江山的诱惑性,站在这个天下的顶端,手握至高无上的权利。难怪,无数人前仆后继想要登上皇位。
“众爱卿,免礼!”秦慎忽将双手打开,朝着下方威严道。
铛!铛!
随着秦慎的话音落下,立刻有浩大的钟罄之音响起。
“谢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吉时已到,祭祀开始!”
“宣,彭越觐见!”
“宣,亓耳勒君臣觐见!”
随着宣的声音一层层被人传递出去,整个祭场的音乐之声顿时变成了战场的杀伐之音。
哒哒哒……
马匹狂奔而来的声音从远及进而来,很快,前锋上百将士呼啸而至,只到了祭场门口,所有将士齐齐一拉马匹。
所有马匹嘶鸣一声,全部停住脚步,所有一切,都整齐无比。
这些将士哗啦一声,翻身而下。领头那一位,身材高大,全身一股肃杀之气。他更是身着红色铠甲,头上头盔红缨飞舞。
下马之后,这些人顿时井然有序,龙行虎步上前而去。他们之后,更有上千早就准备好的军队,中间裹挟着亓耳勒群臣跟上。
等到了祭祀台阶之下,领头那人猛的跪下,而后行大礼高呼,“臣,彭越幸不辱命!今得大苍庇佑,方能胜归来。特献上亓耳勒归降之约,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彭越身后,无数将士也同时下跪,高呼万岁。
被押解而来的亓耳勒君臣大约有二十几人,这些人被这些肃杀的军人呼喊之声所震慑,尤其是那位已经被打散了雄心壮志的亓耳勒君王。
此刻更是双腿一颤,也跟着下跪下去。
他一跪,亓耳勒其他之人更是下跪下去。
很快,上方传来秦慎的笑声。他先是夸奖了彭越,又当场加封了彭越的官职。
最后,司礼监的人才传上祷文。
秦慎接了,这才开始诵读。
一篇祷文,洋洋洒洒,听的人热血激昂。最后,焚烧祭文以告天地,又由秦慎开始,点燃长香一柱,祭祀上苍。
这般流程下来,待到祭祀结束,天色也已经渐渐昏暗。
之后,便是设宴群臣。
从祭场离去之后,秦湛穿了一天的冕服,加之心绪起伏较大,已然有些支撑不住。秦慎得了空,只抽了时间,赶紧带了秦湛去了他的永祥宫。
这冕服,此刻自是可以脱下了。
好容易换下了这身沉重的衣服,秦湛倒是觉着自己整个人轻松了些许。待他出来,便看到秦慎还留在永祥宫里头等他。
“父皇,宴会快开始了,您怎么还在这儿?”秦湛同着秦慎说话,自觉同往常并无二致。
只他哪里想到,秦慎教养他多年。不知不觉间,他那些个小心思,几句话便能听出了异常。这会儿,秦慎哪里会觉察不到,秦湛对他多了几分疏远。
秦慎心里就是一阵不爽利,想着秦湛同他疏远了,他便有些难受。只转了念头又一想,秦湛自小没受过委屈。今儿个,被太后这般说,怕是真伤了心。
这般一想,秦慎便愈发难过了。
“湛儿,你可是心里头还不爽利?”
一听秦慎这般说,辛羊连连低了头,赶紧带了人全部撤出了永祥宫。
秦湛到也不理会旁人,只抿了抿嘴唇,“没有。”
秦慎叹了口气,却是上前蹲下来声,这才将秦湛抱在怀里。秦慎拿了手,细细安抚着秦湛的后背,“湛儿心里怕是不高兴的,父皇知道。”
秦湛目光闪了闪,他下巴靠在了秦慎的肩膀上,却仍旧不答。
“湛儿,母后说的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父皇知道你委屈,可你再忍忍,过些天,母后会想通的。”
秦湛原是无动于衷的,只听了秦慎这话,却是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秦慎避重就轻,同他讲这些,还当他是前世小儿吗!?太后厌弃他身上有周朝血脉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总归他知道,太后如今并无实权。秦慎虽对太后恭恭敬敬,只到了实权一处,却是自己牢牢握着。
若是秦慎自个儿不在意他的出生,旁人再在意也无妨的。可秦慎拿着他立靶子,却只说太后之事,丝毫不提他已然成了弃子之事。
到底跟着前世一模一样,这才是秦湛心中意难平之处。
“没有,湛儿有什么资格不高兴。”秦湛绷紧着身体,却是颇为倔强道。
秦慎只得又叹了口气,他哪里听不出,秦湛心里头还是不舒爽,“湛儿。”秦慎颇为无奈叫他一声,却是扶了秦湛双手去看他。
这一看,秦慎自个儿原本升起的几分烦躁之心一下就绵软了。
他的湛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眼眶。只他倔强,死死忍着,愣是不让眼泪流出来。
秦慎瞧着他这样子,心都疼的不行了。
他可算是明白了,为人父当真是不容易。这小孩儿他一点点养这么大,就跟他心头肉似得。他把秦湛更是从小当成眼珠子疼,什么时候让秦湛露出过这般委屈至极的神色。
到了这会儿,秦慎宁可秦湛好好闹一闹,便是骂些犯上作乱的话,他也是能忍的,总归比他这般委屈强忍着要好。
再想想,也是。
太后平常之时也向来疼爱秦湛,因有他护着,旁人那些个人不好听的话,自然也从不入到秦湛耳中。秦湛从小到大,怕是从未想过,他今日皇子的身份都会因为血脉之事被人质疑。也头一次知道,原来他敬爱的皇祖母心里头实则是瞧不上他的。
这般,也难怪秦湛会如此难受了。
“湛儿,你莫要忍着。你这般,父皇心里头也难受。”
却是真事,秦慎便是最艰难之时都不曾流过泪。等登了位,权势日益隆重,旁人何时敢让他心气不顺。只到了此刻,秦慎竟也觉得心中有些酸楚起来。
秦湛眼睛动了动,只沉闷道:“湛儿自知出身低微,虽年岁幼小,却也知道这太子之事,湛儿怕是无福消受,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湛儿!”秦慎一下,颇为气恼的叫了秦湛一声。
“湛儿!谁准你如此想的,你在父皇心里,那便是最好的。父皇就同你明说,让你穿了冕服之事,父皇不后悔。旁人说了闲话惹你不高兴,父皇自你替你出面,你却不能妄自菲薄!你这般说,是在伤父皇的心!”
秦湛一下睁大了眼睛,眼泪终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已经这般求了,是想着多年父子之情,今世更是比之前世要好一些的,秦慎也更看重他几分。他已经这般说了,他是在求啊!
他只希望秦慎挂念着这点情谊,能放他一次,不将他推上那个扎眼的位置做个靶子罢了。
只他这般说了,秦慎还是不愿,还是不愿!
秦湛从不敢把秦慎往好的地方想,前一世,他已经想过了!他付出了全部的孺慕之情,他尊敬,他爱戴秦慎!
可他得到了什么!?
活活病饿着熬死啊,再也没有比一个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的痛苦的死去,偏偏他要撑着一口气,灵魂却还顽强的在身体里残留着。
再也……再也没有这更残忍的事了!
他熬着,除了恨,更多却也是不甘愿罢了!他在等,他只是在等秦慎过来看他一眼而已!一眼!
前世的父子之情,难道是假的吗!?秦慎待他好时,他也是风光无限过!便是他不是秦慎亲儿,辛羊禀告了他死了之后,秦慎却也是一滴眼泪也不曾给他流。他这身后事,倒是只得了秦慎一句不入皇陵,随意葬了!?
如此,他还可信!?还能信!?
秦湛眼睛一下通红了,他捂了胸口,拼命喘着气,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秦慎彻底慌了神,他冲上去抱住秦湛,“湛儿!?湛儿!?”
秦湛陷入了前世里头的记忆中,却是死死捏着拳头。他瞪着眼,大喘了几口气之后,竟然一瞬间昏迷了过去。
“医官!医官!?”秦慎抱着昏迷过去的秦湛,直接朝着外头大喊。
辛羊原是在外头小心翼翼伺候着,一听着秦慎头一回这般慌乱的大叫,心中便是狠狠一突,想着怕是不妙。
哗啦,永祥宫的门给人堆开,哗啦啦进来一群。
“去……去叫医官!”秦慎头一次知道,原来他也有怕的时候。
他抱着秦湛,只觉得自己个儿脑袋都有些空了,便是说话,竟都带了几分颤抖。他只要想着秦湛刚才那昏厥过去的模样,秦慎唯恐他有个三长两短,自个儿便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是是,奴才这就去!”辛羊也是一下慌了神,整个人跟着了火一样,带着人就朝医道院那边跑去。
因着秦湛这突然昏厥之事,外头自是一片混乱。
原来好好的宴会,才到了半场,却是匆匆结束了。
大臣们自然议论纷纷,具是暗自猜测着是何事。他们可是见着了,那辛羊公公来禀告太后的时候,神色间还有些慌乱。
太后听了之后,面色一沉,却是匆匆就离去了。
这一晚,后宫之中,哪个都没睡好。因着秦慎在,消息被守住了。除了太后知晓秦湛突然昏厥外,旁人一概不知晓。
等到了第二日早晨,倒是有人隐约从医道院那边打听出消息,说是三皇子似中了邪,怕是要不好。
只这消息也是悄悄传,明面上却是一个不敢乱说。不过不少人却是一阵快意,暗道,果然是个没福气的!这才穿了回冕服,回来就中邪了!若是这回熬不过去,那才叫好!
旁人如何想,秦湛自是不知道。
他昏厥过去,无非也是心中之事压抑太久,心中向来不痛快。前一天晚上,更是被秦慎激的陷入了往事之中不可自拔,情绪过大。神思忧虑之下,这才熬不住了。
只秦湛昏迷的时间并不长,前世那些光怪陆离的场景早早就将他从昏迷之中惊醒。后头等到医正瞧过了他,刚开了药方下去熬药的时候,秦湛便睁了眼。
只那会儿秦湛实在有些疲惫,也只装了个双眼无神,并不理会秦慎在一旁叫他。如此,他也就真和中邪并无区别了。
见他如此模样,秦慎有立时差了人,让人去把那些个有名望的法师都给叫回来。到了中间儿的时候,太后倒是也来了一趟。
倒是没旁的,他这中了邪。太后唯恐秦慎过了病气或是沾染了污秽之气,便是让他离开。
秦慎同太后说了些什么,秦湛倒是也懒得听。他只看着窗幔,自个儿也不知道自个儿在闹些什么,只觉得不想说开口,也不愿有什么动作。
过了会儿,药被端来了。
秦慎竟是没走,小心扶起了他来喂。秦湛也听话的很,不吵不闹。只喝了,也便又躺下了,话却是不肯多说半句。
第18章 秋季狩猎
秦湛就这么沉闷无言的过了几日,他发作一回,倒是让心情纾解了很多了。再回头一看,倒是觉着自个儿真有些着像了。
倒也不是觉得旁的,只是瞧着这些个日子,秦慎除了上朝,其余时间便都陪着他了。就是要批些折子,也都是让辛羊去搬了到他永祥宫里头。平时的时候,秦慎同他说话,也具是小心翼翼的,唯恐又惹了他心气不平。
这般姿态,又见秦慎这几日为着他,却是同太后也有几分僵持。
秦湛看着他,心里头除了觉得有些快慰之外,竟也有些心疼秦慎。先下秦慎待他,倒是比寻常儿子伺候父亲更殷勤几分,更遑论秦慎还是一位威严隆重的帝皇。能做到这个份儿上,怕已然是极限了。
秦慎这般姿态,怕也不是作伪。
心里头看开了些许,秦湛真是觉着他还在乎这些事情干什么。因着对秦慎意不平,也便不想让他好过,这才折腾这许多事来。
大约他心里其实也清楚,比之前世,到底有许多事儿不同了。便是秦慎有意立他为太子,或许也有几分真心,不过是他强着不愿承认罢了。
吵着、闹着,逼着自个儿,其实是想要秦慎变着法儿继续讨好他,对他好,想让秦慎自个儿去证明罢了。
这些个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