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寻仇(40)
“可是”,魏莹方要开口,就被施了禁言咒。
殷王那森严的声音已响起,“孤叫你完婚,是废话吗!有异议者,皆当死。”
他这话说完,身穿玄衣的殷地修士便包围了大泽,那些穿着玄衣的修士像是鬼魅般,行踪难测,此时却突然显现了身形。
有些修士妄图动一动身,立即遭到了那些人的阻拦。只是这些殷王的侍从们都不说话。
他们的脸被蒙住,身体被蒙住,连手都被蒙住。
他们向殷王的方向下跪,不知听到了什么命令。
接下来便站起,冲着圆台中央,齐喊道:
“吉时已到!吉时已到!吉时已到!”,声音喊了三遍,一声比一声雄浑。
赵射川同魏莹跪下,依次跪天地,跪鬼神,跪殷王。
两人的动作略有些迟缓,甚至有些挣扎。
但一切都完成的井然有序,明眼人都能看出殷王在惩罚他们。
大概连殷王都不曾想到一场小的结亲会引来诸多事,他显然是不愿管这些事,便有些强硬的让赵魏完成了结亲的步骤。
赵射川与魏莹在长跪后站起,他们跪殷王时跪得格外久,可这并无不合礼节的地方,看着的人便都不说什么。
随着礼乐的变化,两人的手中已拿起了酒樽。
他们拿起酒樽,敬给殷王,敬给魏子。
殷王将酒樽拿在手中看了片刻,这是晋仇第一次见殷王饮酒,殷王的动作当然很优美,很赏心悦目。魏子接起酒杯喝了后,却有些咳呛,连带着嘴边又有些血丝渗出。
敬过酒,便该洞房。
赵射川与魏莹麻木地走到事先准备好的屋子,两人的身影消失。
殷王却未说什么,他不说众人便都不敢动。
在场的修士们已有些后悔今日来此地,不过他们大多数只是来此地见殷王,能见到殷王便是不虚此行了,于是也无什么怨言。
只殷王有些累,他在想些事。只是依他现在的记忆,很多事都捉摸不透。
哪怕他实力强悍,又有整个殷地做壁垒,也是要注意一些事的。即使浮游们撼不动树,会不会给树带来烦恼也未可知。
“洞房已过,赵魏二人都出来。此亲今日由孤见证,便算是完成,从此赵子与其夫人便是一对,两人皆不可再婚。”,殷王道。
他这话意味着今日的结亲到此便结束,剩下的时间全留给先前的事。
赵射川与魏莹也出来,他们并没有完成真正的洞房,只是殷王说他们完成了,他们便算是完成了。
“魏莹,你因何得知魏子旁的侍从是晋仇?”,殷王问。
作者有话要说: 刚才写到这儿的时候跟人吵架了……
真是,好久没和人吵架,现在感觉有些不真实。
☆、魏有大泽(十八)
魏莹身为魏轻愁的亲妹妹,怎么不可能不知道晋仇的事。恐怕晋仇能见得魏轻愁,所依靠的还是那日魏莹在册府认出他的功劳。
殷王不可能不知道这种事,他这是明知故问。
魏莹跪在地上,她那远山含黛般的妆容此时彻底花了,只余一些红霞在上面,幸亏魏莹本身貌美,否则这样惊恐的妆容定是衬得人极丑。
她虽跪着,却倚着赵射川,赵射川经过今日的事,也并没对魏莹表现出什么异常。
在场的修士都没走,他们虽怕殷王,可是又怕又期待,既期待今日的事能有个着落,也盼着多看殷王几眼。
“晋仇确是我在魏地发现并讲于我家兄长说的,只是不曾想他真会让晋仇来看我的大婚。我与晋仇讲我要嫁给赵子的事,本是存着气他的心思。王上想必也知道,我多年前与晋仇有过婚约,只是十年前便取消了,我实在是不喜晋仇,他又不喜欢我。今日看我兄长旁的人陌生,便想着是不是晋仇偷来,听声音却是确认了。”,魏莹讲到这里已含哭腔,好像唯恐殷王不信她。
殷王太庚听着她的话只皱起眉头,今日的魏莹惹人不喜。
元伯在看见魏莹那姿态时已忍不住扭头,听完魏莹的话更是忍不住说了句:“矫揉造作的妖女。”
赵射川听闻元伯如此说自家夫人,面上已是难看。
天下鲜少有修士不知赵射川对魏莹的喜爱,早在多年前,赵射川便对魏莹百般呵护,那时晋家还在,魏莹却是将目光全给了晋地的少主晋仇。可怜了赵子,徒有怜香惜玉的心,人家却是不看他。只是没想到,晋家一日落败,魏莹转头就说自己喜欢赵射川了。
赵子也是痴情男儿,哪怕知道魏莹的心思不单纯,还是一心呵护着自家夫人。
“莹儿与轻愁并非没有感情,她说出晋崇修一事,只是怕轻愁越陷越深。但此事的确是轻愁错了,还望殷王不要怜惜轻愁的身子,他即使再为难也绝不该瞒着王上隐藏晋仇。”,赵射川道。
他这话说完就有不少人窃窃私语,“赵子是真讨厌晋仇的,这么讲,巴不得晋仇跟魏子一起完蛋吧。”
“魏家那姑娘喜欢晋崇修多年,那些年赵子对魏家姑娘可算是望而不得,魏子当时与晋崇修的交情,定也是让着晋崇修的。只怕赵子当时就已怀恨在心。”
“不至于吧,魏子与晋崇修可是他好友,不至于因为一个女人就这般吧。”
“怎么不至于?多少女人是祸水啊。再说晋家已灭,要是这时能把魏地控制在自己手中多好。我看魏家那姑娘也是巴不得自家兄长死,说不得是她自己想当魏地的主人。”
“呵,这可真是热闹。”
“……”
能不热闹吗?连元伯都觉得热闹,他觉得今日没白来,就是他家王上的脸色不太好,看上去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热闹的。
但元伯与一直不说话的郑伯对视一眼,发现郑伯貌似也乐在其中。
他刚要笑笑,说几句话。
就听见殷王那森严冷漠的声音传来。
“赵子,你是觉得孤不知晋仇在魏地吗!”,他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在其上加了些法力压在赵子身上,赵射川的背立刻在那股伟岸的力量下贴在了地上。
他方要挣扎,就看见魏莹同他姿势一样,贴在了地上,只是贴得比他还狠,将胸都压平了。
下一刻,他被吊在空中,出气多进气少,偏偏还能说话。
殷王正问他:“赵子,你觉得该如何处置魏子。”
殷王之口不提晋仇,叫赵射川心有不顺,只是他在此状态下不能多说,便道:
“魏轻愁虽包庇晋仇,但应不是存着反心,只是他身体不好,在魏地多年一丝建树也无,不如将其幽禁在魏地几年,叫他好好反省。”
他不说魏子心存反心,没人往上面想。且将魏子幽禁在魏地几年,说不得魏子还有没有命在。
“赵射川,你当孤是傻子吗!孤许你想如此多的事了!晋仇来魏地是孤默许的,为的就是观察魏地对其的态度。现如今事情方有进展,便叫你捅破,你可担得起这罪!”
赵射川闻言抖了一下,殷王虽只说了这些,但在场的修士都能想出殷王在背后可能有更大的事。
如今白白叫赵子这蠢货打破,依殷王的风格的确不可能不怒。
在这背后,殷王可能是想看到更多事,而今后,魏子势必极为小心,再难叫人发现漏处。
“王上,射川他并不知这许多!”,魏莹急急喊道。
但殷王明显不想搭理她。
“赵子意图借孤之手除去魏子与晋仇,只怕还想夺得魏地。你这狼子野心当真丑陋,只怕不光想夺得魏地还想染指于孤的位置。如此险恶用心,看来是留你不得。”,殷王太庚道,他并非真要赵射川的命,但对赵射川今日的举动委实是不爽的紧。
赵射川闻言却是一愣。
他的身体抖了抖,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
“王上先前不是如此说的啊。”,他道。
殷王太庚突然感到有些危险,他想到在自己未失忆前可能与赵射川交代过一些事。
只是他方才急于要将晋仇从此事拉出,并未考虑周全。
赵射川下一句讲的是:“王上可否让我将话说出,不要伤了我当臣子的心。”
他当臣子的心?众人听之哗然。
“赵子这是要讲什么?难不成今日的事与殷王有关?”
“有没有关,殷王都是天下的主人,赵子怎么敢多讲。”,他们嘀嘀咕咕的,殷王太庚却是沉下了脸色。
他试着对赵射川施一些稍控制心神的法力。其实赵子将事讲出,众人也未必信,他身为殷王的可信度要比赵子高太多。
却看见赵射川放出了一件法宝。
一件海螺状,回环弯曲,似能收声的法宝。
“我知自己讲什么大家都未必信,于是当日多了个心眼,带上了我赵地的法宝,能不被修为远高于自己的修士察觉,进而录下他们的话。”
他将那法器直直地摔在地上,那精美的事物瞬间破裂。
殷王的话语也从其中传来。
那是一个极威严也听着自视甚高的声音,晋仇在听见它的第一刻就想起了十年前。
殷王坐在高位上,漠视着他全家的生死。
只是殷王现在失忆变成了晋赎,声调因感情而略变,才让他对晋赎不至太反感。
殷王在听到那声时就看到了晋仇表情的变化,心情顿时烦躁起来。
那法宝中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
“赵子,你与魏轻愁近日如何?”,殷王问。
赵射川的声音传出:“已按王的吩咐去做了,魏子并不曾怀疑。”
不曾怀疑什么,难不成魏子中的药与殷王有关,众人看着殷王,唯恐他出手毁了那物。
殷王太庚自己却也有些怔住,赵地那法宝在做的时候想必就怕有人会在半途将它毁掉,因此只有摔在地上将它先行毁掉才能将声放出。这样不管旁人听见了什么,面对已毁的宝物都只能叹息。
他当然无法再毁掉已坏的宝物,此时只好听着那声音。
只是没想到以前的自己竟是如此不设防,平白让这种声音流出。
物中的声音在继续。
“按着孤说得去做,魏地迟早是你的。”
“诺”,赵子回道。
声音也在这里戛然而止。
没有人敢说话,更没有人敢看殷王的脸。
连隐藏在暗处的申无伤及黄无害二人都不敢动弹,他们无疑是不知这一切的。
殷王做私密事时,从不叫他人看见。
元伯是第一个开口的,他那张带着婴儿般圆润的脸庞微微扭曲。
“你这贼人,只让法宝录这一段,才几句话就想将王上代入其中,妄图让王上背负算计自己臣子的骂名!真是狼子野心啊!可我那日也在殷地,王上明明不是这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