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骚在撩我(15)
堂下一名衙役领着一个风尘味十足的中年妇女步入公堂。那女人眸光犀利,左右打量着公堂的摆设,脚底的绣花鞋走出一串串金莲,可惜臀部丰满,大腿发达,摇摇晃晃地跟一个滚来滚去的冬瓜般。
这人,柴子然认识,睁大了眼眸,笑喊了句:“花妈妈。”此人正是花花楼的老鸨。
花妈妈见到柴子然这样的公子哥儿本该高兴异常,可肥嘟嘟的嘴脸却是十分嫌弃,摇晃着手里的蒲扇道:“是子然公子啊!听花花楼的姑娘们说你当上了师爷,怎么坐县太爷的位置?”左右瞧了几眼发现没寻到身穿朝廷官府的县太爷,瞥嘴道:“你还不快下来,小心让县太爷看见了,打你板子。”
柴子然清清嗓子,眯了眯眼看着墨九君:“县太爷刚判了一个□□未遂案,此刻正累着呢!没空管我。”
墨九君闻言,把诗集从脸上移开,露出凶狠的眸子狠狠地瞪了眼柴子然。
花妈妈这才看见坐在师爷位置的一个年轻公子,生得刚猛凶狠,根据多年招待恩客的经验,一看就是床上功夫了得的高手,若是这么个高手到了她的花花楼来,一定被她的姑娘迷得七荤八素,彻底变成他的财神爷,笑眯眯地往前走了几步,摇摇蒲扇道:“公子,你高姓大名啊?”
墨九君淡定地放下诗集道:“柴子然。”
柴子然面色一僵。
墨九君继续道:“有何事?”
花妈妈可不管世间有几个柴子然,她只要眼前这个,笑眯眯问:“莫非公子就是刚上任的师爷柴子然。”轻蔑地瞟了眼货真价实的柴子然道:“一看公子这个样子,就知您才是苏虞县最了不起的子然师爷,那位坐在县太爷位置的柴子然,其实是个怂包,他……”
“花妈妈!我还在这儿呢!你说我坏话时能不能挪个位置。”柴子然重重地拍了拍惊堂木。
花妈妈怒道:“拍什么拍,明人不做暗事,我花妈妈向来是个明人,说人坏话也从来都是当着人的面儿说的。”继而对墨九君道:“子然公子,你是不知道啊!这个跟您同名同姓的怂包乃是一个无赖泼皮,他来我花花楼看姑娘时,不仅自带水杯白喝水,兜揣干粮分文不出,耳听小曲儿从不点姑娘。而且他上完茅房从不洗手,那个脏呀!”说着缩了缩脖子,表示柴子然真是脏得为人所不耻。
第19章 花花二
柴子然摸了摸鼻子心虚了一刻钟,又理直气壮道:“洗什么手,洗手不用花钱吗?你们花花楼那个奢侈啊!居然人人都用上好的茶水洗手。若不是我勤俭过人,早就败光我们家的财产了。若是我们家的财产没了,我哥就砍断我的狗腿,你们花花楼谋害人的性命杀人不见刀,真真好歹毒的心啊!”
花妈妈指着他气得咬牙:“你个小流氓居然敢在公堂之上污蔑我们花花楼,我们花花楼的姑娘人美歌声甜,心地善良还会跳舞。你想看姑娘,又不想花钱,哪有这样的道理,你当你是我们苏虞县的县太爷吗?”
苏虞县的县太爷道:“县太爷看姑娘可以不花钱?”
花妈妈对着柴子然没好脸色,看墨九君的脸时时刻刻都能成一朵花儿,道:“可以可以,只是上一任县太爷老了,有心无力只能来听听免费的小曲儿,现任县太爷若是愿意……嘻嘻……干什么都是可以的。”
墨九君摆手道:“他不愿意干什么,但他爱吃霸王餐。”站起雄伟的身体,施施然走回自己的位子,把柴子然如小鸡般提了起来,把嘴巴凑近他耳朵,呵出一口暖气:“子然师爷甚是喜欢花花楼的姑娘啊!”
柴子然刚让花妈妈数落了一通,即使心里喜欢,面上也得装不喜欢,捂住肚子作呕道:“花花楼?楼残人丑身段差,哼哼哼!老子不稀罕。”
墨九君一听他这话,心里欢喜,笑道:“下次本县令做东,带上县衙里的弟兄一起到花花楼吃霸王餐。”轻飘飘地斜看了柴子然一眼:“不如子然师爷也一道去吧!”
未等花妈妈反应过来,站在公堂两旁的衙役便扔下贴身的棍子,拱手道:“多谢县太爷。”
柴子然笑得如偷了腥的狐狸,指着花妈妈:“你们还得多谢花妈妈。”
衙役们又齐齐朝花妈妈拱手,喊声震天:“多谢花妈妈。”
花妈妈被吼得耳朵聋了一瞬,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墨九君坐上县太爷的位子,威严的眸子扫了她一眼,拍了拍手边的惊堂木,宣布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吧!”
柴子然和众衙役拱手道谢:“多谢县太爷!”
柴子然率先回了自己的桌子收拾东西,准备去吃大餐,见花妈妈仍是目光呆滞地看着墨九君,蹙眉道:“花妈妈,你甭看了,你再看也改变不了县太爷想去你花花楼吃霸王餐的现实。”
花妈妈一脸的难以置信,指着墨九君:“你你你你……是县太爷?”
“正是本官。”
花妈妈胸口闷着一口气儿,问:“县太爷不是叫墨九君吗?”
墨九君点头:“正是。”
花妈妈郁闷道:“你不是柴子然吗?”
“这是本官的小名。”
花妈妈:“……”
柴子然哈哈大笑:“时候不早了,恰巧现在没人击鼓鸣冤,花妈妈你快带我们去用饭吧!”
花妈妈怨毒的目光看了柴子然一瞬,一屁股坐到地上,撒泼道:“谁说没有人击鼓鸣冤的,我就是那击鼓鸣冤之人。”蒲扇掩面而泣道:“县太爷啊!我有天大的冤屈啊!特别特别大。”
柴子然和墨九君眼眸对视一瞬,两人各自归位。墨九君重重地拍了下惊堂木,蹙眉道:“升堂。”堂下两侧侍卫敛住笑容,面露严肃,用棍子敲地,发出有规律的碰撞声,嘴里喊着:“威威威……武武武……”
花妈妈双腿屈膝跪地,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喊声,听起来极其委屈,含水的春眸欲语还休,直射公堂之上的墨九君。柴子然见墨九君浑身的冷气直冒,硬着头皮道:“花妈妈,你还没请我们吃饭呢!如今怎么一脸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模样。苏虞县唯一的一家花楼,难道连请我们县太爷吃饭这点银子都付不起吗?”
花妈妈以袖拭泪,偷偷地瞥了眼沉默不语的墨九君,悲悲惨惨地道:“子然师爷你是有所不知啊!九君县太爷身体健壮且……生得雄武有力,夜功夫肯定十分不凡。若是去了我的花花楼,一定让我那些阅男人无数的姑娘们失身失心还失命。”
柴子然不懂就问:“九君公子确实一表人才,气度不凡。这花花楼的姑娘们喜欢得不能自拔,失身失心,我尚且懂得,只是这失命?从何说起?”
花妈妈轻蔑地扫了几眼柴子然略为消瘦的身体,悲戚道:“情爱的个中滋味,子然公子你这样的铁公鸡怎会肯舍得花钱去懂。”怅然地看了眼墨九君健壮的胸膛,胸口的银狼如同森林的王者。
花妈妈本是涂满胭脂的腮红散发出几道异样的腥红:“像九君公子这样的……才懂。”羞嗒嗒道:“就是会把女人干死在床上。”她捂住心脏,痛哭流涕道:“我可怜的姑娘都不知一个晚上要□□死多少个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柴子然偷偷瞥了眼墨九君,见他也正往自己这里看来,忙按捺住心里的好奇,义正凛然道:“花妈妈,你别扯远了,赶紧说正事!”
柴子然这话一出,花妈妈又吱吱呜呜地抽泣起来。
话还得从头说起,苏虞县有八个山头环绕,本该是草寇最喜欢的落根之地,可因离京都近,没有个熊心豹子胆的草寇是不敢随便在那里胡来的。但长熊心豹子胆的草寇的确没有,可吃熊心豹子胆的草寇却有那么一窝。
他们一改草寇专挑多人多财产出手的规矩,专劫少人少钱的落单人士上山。在草寇这一行看来,是极其没有出息的。可因他们这般没有出息,活得这般低调又鲜为人知,倒是在这片山头活得有滋有味,偶尔劫个平民当苦力,去山野耕作一翻,也没有人愿意去管的。
七日前,有一个京都来的富家公子,单枪匹马只身一人勇闯八仙过海。世道艰难,草寇山上种的粮食还未收成,便出来赚个外快,打个劫。堪堪遇到独自一人过山的富家公子,两句开场白还没说完,双方便直接动手开打。那富家公子有几分能耐,把几个打劫他的草寇打得哭爹喊娘,全部用一根麻绳绑到底,拖在高头大马上,优哉游哉地骑马继续赶路。
这路程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可草寇并非只有几人。他走过一个山头,又遇到一窝。敌众我寡,敌暗我明。富家公子遇到了两三拨偷袭,四五拨刺杀,五六拨死缠烂打的草寇。饶是他以一敌百,也敌不过草寇的几十来号人。他仗着自己身体好,被草寇捅了几刀子后撑着一口气,把刀插到马臀,骑着发飙的狂马冲出重重包围。他说来也是幸运,竟还是让他抵达了苏虞县。
这富家公子命好。马受惊冲到苏虞江里,他被江水泡了一泡,没有摔到硬邦邦的地面磕到脑袋,也没有掉到苏虞江淹死,而是被一个在江中浣纱的善良姑娘救了。
故事有些俗气,可却真真切切发生着。那姑娘把富家公子带回家中,给他请大夫看伤,她家中贫寒,无父无母,无人可求,便东借西借才能凑钱买药给富家公子喝。
那公子先是被几十个草寇乱吓了一通,又在马背上颠簸得不知何年何月,本以为已平安抵达目的地,谁知摔下苏虞江,被灌了几口江水,很是多舛!
他昏迷了整整三日三夜,心地善良的姑娘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三日三夜。可到第四日,姑娘要出门工作,否则哪里有钱财医治富家公子的病情。她这一走,又一回,富家公子便不知所踪。此事又过了三日,那心地极好的姑娘终于在苏虞县见到那命好的富家公子,可他却完全不认得救他命的姑娘,还替身旁站着的姑娘羞辱救命恩人。
善良姑娘招人羞辱后,回到家中四墙皆白,以泪洗面,还得还欠下的药钱。面对亲人的责骂,她一时想不开,昨夜便下苏虞江自尽了。说来也巧合,救她命的又正是那个富家公子,富家公子是个习武之人,平日里最不屑这种动不动就轻生的无知妇孺,对着姑娘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好一通嘲讽。
花妈妈不忍善良的姑娘赔了银子还受委屈,这才击鼓鸣冤。她愤愤然道:“那个富家公子,生得是个人模狗样的,可眼睛居然被狗屎糊了,害得我们花花受了天大的委屈。”悲戚道:“县太爷,好大的冤屈啊!好心的姑娘救了一个混人,就当作是救了一条狗,可医治大夫花的银两药钱,怎么也得拿回来,求县太爷做主啊!”
柴子然道:“张花花姑娘乃是花花楼的头牌,她怎么支付不起一点点药钱?”
花妈妈扁嘴呜咽:“怪我们花花命不好,小小年纪没爹没妈,为了安葬父母和照顾年纪大的奶奶,把自己卖了。那可是个好姑娘,哪个女人愿意沦落风尘,哪个女人愿意为了三餐被人枕睡,哪个女人又愿意日日任由人骂‘臭□□’‘下贱妓子’‘不要脸的贱货’,这都是没办法。我们都是一些苦命的女人,不卖身不卖唱不买笑,就会活活饿死街头。”她愤愤然扯着蒲扇,似乎要把蒲扇撕了解恨:“那个富家公子也是个娇贵的,昏倒了几日居然花了五百两。花光了我们花花的积蓄不说,还让我们花花欠下一屁股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