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夫”(64)

　　“王兄弟，邵兄弟，谢谢你们。”
　　那天回来后邵云安就把蒋康宁的话带给了他们，让他们考虑。邵云安问：“你们考虑好了？”
　　郭子榆道：“我和子牧商量了，把户籍迁过来。等日后那边真正安定了，我们再回去给娘迁坟。”
　　邵云安又问：“那你还继续考吗？你的腿不是大问题，把右脚的鞋底做高点就不大看得出来了。”
　　哪知，郭子榆却摇了摇头：“以前确是有入朝为官的雄心，现在却只想做一个平常的农家子。邵兄弟如此之能人，不也选择安居于此么。”
　　邵云安也能理解郭子榆和郭子牧的选择。皇上再整顿吏治，官场也是黑暗的，更何况郭子牧还长了这么一张妖孽的脸。他想想，道：“那咱们就签卖身契吧，然后我看看有没有人去清州县，帮忙把你们的户籍迁过来。只要迁过来，我就还你们自由身。”
　　“谢谢邵兄弟。”
　　“郭二哥要是实在觉得自己的脸不方便，不如戴个面具吧，遮住半张脸就行。”
　　郭子牧猛点头。
　　“麻烦邵兄弟了。”
　　“叫我云安吧，在你们自立门户之前咱们就是一家人，别总这么客气。”
　　郭子榆抿抿嘴：“云安。”
　　郭子牧这才跟着喊了一声，邵云安对两人笑了。
　　以前，郭子牧只要外出，必定会引来众多的注意和垂涎的目光。但在王石井和邵云安这里，两人看他就如看普通人，两个孩子虽然有时候会看呆，但那是孩子，而且他们也不在外面说。经历了七年的颠沛流离，郭子牧珍惜在这里的平静和平常。至于以后自立门户，郭子榆和郭子牧都没有这个打算。两人是感恩邵云安的帮助的，就算他们是自由身，他们也把自己当成了邵云安和王石井的家仆，只要这两人不赶他们走，他们就在这里做一辈子工。
　　到了拜师的那天，一家四口穿得整整齐齐坐看马车去了岑老府上，蒋康宁竟然也来了。妮子拜的是女夫子，对寻常人家来说那绝对是奇闻异事，谁家的女娃会这么正式的去拜师。邵云安准备的拜师礼是一只上好的黄玉玉簪，一对透青绿的玉镯，一条从王石井的战利品里拿出来的珍珠链子。
　　岑老没想到邵云安准备的拜师礼这么丰厚，岑夫人都颇为吃惊。可这是拜师礼，没得推出去的礼俗，岑夫人——接了，给了王妮一卷琴谱和一张琴，还有几本适合女孩子读的书。岑老亲自为王妮取了一个新的名字——王璟妍，意寓如美玉般光彩无瑕。得到新的名字，王妮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她有好听的新名字了，不会再总是被人骂赔钱货。邵云安在心里直点头，不愧是院长大人，这名字起得就是有水平。
　　拜师宴就设在岑老府上，除了不请自来的蒋康宁，岑老只请了日月书院的几位夫子，毕竟只是夫人收徒。邵云安见到了唯二的另一位“学府夫子”康瑞。
　　康瑞看起来四十来岁，两鬓也有了白发。他似乎不明白岑老为何要对一户农家子如此看重，不仅收了儿子，连女儿也拜在夫人名下。康瑞对王石井和邵云安比较冷炎，两人也没往他跟前凑，不失礼数就行。
　　吃完了饭，又与岑老和蒋康宁闲聊了一会儿，王石井和邵云安就带着孩子辞别了，蒋康宁与他们一道走。他们离开后，被岑老独留下来的康瑞就问：“老师，县令大人此来难道是为这收徒之事？”
　　有外人在，邵云安没喊蒋康宁大哥，岑老摸摸自己花白的胡子说：“你莫要看轻他们。那邵云安乃是奇人，单论这书本学识，他或许不及你，但要论才华莫说是你，我恐怕都不及他。康宁是认了他们两夫夫为义兄弟的。”
　　康瑞大惊。
　　岑老谨慎的说：“他能带给你我，带给永修县，甚至是带给我大燕国何惊喜变化，我，拭目以待啊。”
　　“老师？”
　　“你且看吧。”
　　从岑老家出来，蒋康宁就告诉邵云安他明日要进京。邵云安马上问要不要他多送些酒和茶过来。蒋康宁要他莫急，若此次进京顺利，那么等他回来之时，邵云安手里的所有茶和酒恐怕就得全部拿出来了。
　　邵云安道：“那我就先祝大哥您这次上京能旗开得胜，我等你的好消息。”
　　蒋康宁信心十足的说：“为兄相信此行定能成，你二人就等为兄的好消息吧！不过云安，为兄也不瞒你，你说的一些事为兄不能跟皇上说出自你之言，为兄需要拿了你这份功劳。”
　　不必蒋康宁解释，邵云安就明白他的意思，马上说：“大哥，我明白。我现在已经够扎眼了。大哥尽管去做，小弟会无条件支持大哥你。小弟的初心永不会改，卖卖茶和酒，等着大哥给我做大大大靠山。”
　　“呵……”蒋康宁差点没忍住摸摸邵云安的脑袋，“你对大哥这么有信心，大哥也必不负你。”他看向王石井，“我不在的期间，家中有任何事你就去找岑老。”
　　王石井马上说：“谢大哥挂念，大哥一路顺风。”
　　蒋康宁：“那就等大哥的好消息吧。”
　　回去的路上，还是王石井赶车，邵云安搂着妮子，身边紧挨着王青。妮子今天最高兴，到现在小脸都是红红的。邵云安在妮子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妮子害羞的把自己埋到了小爹的怀里。
　　“妮子今天高兴吗？”
　　“高兴 ！”
　　“喜欢新名字吗？”
　　“喜欢！”
　　邵云安展开自己的手掌，一笔一画写下妮子的新名字：“等妮子长大了，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尤其是男人你的闺名，记住了。”
　　“嗯。”
　　“明天妮子要学会写自己的新名字，然后告诉你的朋友，你改名字了，不叫王妮了。”
　　“嗯！”
　　妮子另一手抱紧小爹，笑得开怀。
　　王石井给了马儿一鞭，让马儿跑得再快些。外面很冷，但他却觉得很火热，马车内传出的话语让他丝毫感觉不到冬天的寒冷。


第56章
　　邵云安和王石井没有去送蒋康宁。大屋那边也没有人来找邵云安去跟岑夫子套交情。王青、赵丛博和王衍每天上午在邵云安这边学习，下午去岑夫子那里开小灶。有时候是在岑夫子府上，有时候是在县学，有时候在白月书院，妮子则是两天去一次岑夫子府上跟看岑夫人学琴。邵云安和王石井不用去送，都是王书平和赵元德轮流接送，王石井把家里的马车拿给他们用。
　　里正家的声望在赵丛博能进白月书院后迅速提升，王文和这一族长的威望也因为孙子得以进入白月书院有了改善。能进白月书院，至少也能考上童生郎，还有很大机会去府城的国子监读书，那样的话怎么也能考个举人！原本因为王书平年纪轻不支持他接任族长的王氏族人态度有了明显变化。王义和现在是又有了奔头，他再支撑两年，等孙子在白月书院站稳了脚，他就推儿子王书平继任族长之位。王文和也不再对王石井和邵云安不满，只有感激。不过他还有一件心事，就是对于王青和王妮，哦，现在不能叫王妮，得叫王璟妍了。王石井对于两个孩子和邵云安入族谱的事一直不松口，王文和很心塞。
　　其实村子里被两人弄得很心塞的人不少，但都不关邵云安和王石井什么事。炕桌旁，王石井家一家六口人围坐在一起吃火锅。蘸料有香油蒜碟、芝麻碟、芝麻辣椒油碟。郭子榆和郭子牧开始还有点不知怎么下筷子，等吃开了，两人没一会儿就放开了，因为有最能活跃气氛的邵云安。两人已经没有初来时那么拘谨，郭子榆会喊两人“石井”、“云安”，郭子牧会喊两人“王哥”、“云安”。
　　郭子榆辣得脸通红：“云安这火锅完全可以去县上开铺子。这芝麻酱也能卖大价钱，就是一丈轩恐怕都没这酱。”
　　郭子榆其实很纳闷这两夫夫的钱都是哪来的。呆这有十天了，郭子牧虽然不怎么出门，但郭子榆会出去，再加上不时有人过来找王石井和邵云安，郭子榆也大概知道了王石井一家的情况，也知道县上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菊花茶、果酱，卖得异常火热的肉夹馍和串串香是出自谁手。正因为知道，他们才疑惑怎么这两人净把挣钱的买卖往外推？
　　邵云安摇摇头：“不，开铺子最累了，你们想开你们去开。这火锅和芝麻酱我自己在家做做就行。”
　　郭子榆和郭子牧齐摇头，他们才不要离开秀水村。邵云安接着说：“我要有什么点子都去卖钱，绝对得累死。卖几个不重要的方子给别人，既得了人情也能挣些小钱。我找你们打听消息那回，卖了蝶妆阁三块石头就挣了好几百两银子，菊花茶和果酱的方子也卖了几百两，我自己做的菊花茶卖给一丈轩也挣了不少，所以别看我和井哥不做买卖，家里其实不缺钱，不然我怎么可能盖那么大的房子还买地，西边靠近村子的那片山都是我家的。”
　　“嘶——”
　　“所以没必要去受累开铺子。”邵云安指指火锅，“我经常跟青哥儿和妮子说不要做钱财的奴隶。这钱财是好东西，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能耐挣够自己花的就成，没必要累死累活钻钱眼子里。钱是挣不完的，要会挣钱，更要会享受生活。咱们能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在大冷的天吃着热腾腾的火锅，多享受。”
　　妮子在一旁点头：“嗯，小爹说了，不做钱财的奴隶。”
　　“呵呵，妮子真乖。我们要有一颗市侩的心，也要有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潇酒心境。”
　　郭子榆和郭子牧听得发楞。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郭子榆喃喃一遍，猛地拍桌，“好，好句！”
　　邵云安吓了一跳。赶紧说：“别崇拜我，这话不是我说的。”
　　“至少我从未从别人嘴里听过！”郭子榆只觉得心中一股清流滑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不做钱财的奴隶……只这两句话，郭大哥就不如你。郭大哥以水代酒，敬你和石井一杯。”
　　邵云安和王石井拿起杯子，两个孩子也拿起杯子。
　　喝了水，邵云安招呼：“快吃快吃，厨房还有菜呢。”
　　郭子榆大大一笑，伸筷子就夹起一块鸡肉放到弟弟的碗里。郭子牧看着哥哥脸上久违的深笑，也不由得笑了。
　　那一顿火锅过后，郭子榆和郭子牧两兄弟明显放开了不少。邵云安每天上午给四个孩子“讲故事”，讲算数，中午睡觉，下午有时候会利用现有的食材做做点心，有时候去新宅子那边逛逛，郭子榆偶尔会跟着过去。邵云安家里多了两个人已不是秘密，不过村里人都只当是王石井的朋友，来投奔他的。四婶他们一个字都没对外说那两人其实是乞丐。
　　王石井每天上午去山上给茶树、羊奶果林和野菊花林浇兑了灵泉水的水，下午就去新宅。田里的地邵云安和王石井都一致决定不加灵泉水，只自家后院的那块菜地加了灵泉水。这要自己家的地种得特别好，肯定又会引来注意，这庄稼可不比别的。引来了注意可是摆不脱的麻烦。反正空间里种着粮食，这田里的粮食就每年交交税，剩下的就掩饰空间里出产的粮食。
　　四个孩子的课程也上了正轨，三个男孩子学习更用功了。妮子在家没事的时候就练琴，郭子榆尽心指导王青和妮子，郭子牧主动要求跟邵云安学做饭，邵天安也不藏私。他把教给一丈轩的几道菜告诉郭子牧，免得日后有麻烦。郭子牧学做菜一个是兴趣，另一个就是想自己能多做点，有事做他才不心慌，他倒没有出去开铺子的念头，巴不得把自己再深藏一点。邵云安让王石井去县上给他做了两顶纱帽，一个木制的面具，不过郭子牧仍很少出门，哪怕是出去也是在一大早村里没什么人或者傍晚天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