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明道:“不错,我会拿铁链栓了乾盛帝,关在嘉荣殿,日日对他拳打脚踢。这答案你可满意?”
一片红梅坠落景恒眉间,他吐气吹开:“哪敢情好,我求之不得。”
漫天红雨中,凤明走向景恒勾着他的衣领:“我现在就找根链子栓你。”
“妙极最好赤金的,阔气。”
“金的没有,库里有些生锈的烂铁,你凑合凑合。”凤明反手牵住景恒:“从前驭兽司栓细犬用的。”
景恒随着凤明往殿外走:“拿我当狗啊。”
“你不像狗吗?成日舔我脖子。”凤明停下,回首看景恒:“在西燕边漠时,我遇见过一头大狼,它就喜欢舔人脖子。”
*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早早定下要去温泉别苑过正月的计划,终究未能实现。
宫墙外,内阁首辅甄岐一身整齐官服在前,身后是内阁大臣十三人,并御史台二十七人,一众官员浩浩荡荡,仰视景恒:“淮安王世子逗留京城,与九千岁交往甚密,淮安王,你可是有不臣之心?”
甄岐一撩袍跪在宫门外:“请圣上下令,着淮安王世子速归封地。”
与此同时,他身后众臣赫然俯首:“奸佞当道,国将不国!请圣上明断!”
“淮安王世子一日不离京,臣等一日不起”
永元六年正月,以甄岐为首的内阁骤然发难,公然奏请淮南王世子离京,与凤明默许景恒留京的意思相悖,以此为契机,敲锣打鼓再一次将内阁与东厂党争摆上明面。
联合起来以死为谏,逼当权者退步,是文臣一贯的伎俩。
这招对皇帝好用,对凤明却不好用,他不在乎名声,你来死谏,他直接送你一程。
先帝死后,凤明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把自己打磨成杀器利刃,快刀斩麻,断了文人的念想。
那是曾经的凤明,如今不同了,景恒不是随便从街上捡来的凡夫,能够肆无忌惮的躲在东厂里和凤明厮守。
他还有重身份淮安王世子,他的立场代表淮安王的立场,他的行为时刻影响淮安王府。
牵挂一环勾着一环,锁链束缚在凤明身上。
没人在乎景恒和凤明的私情,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但他们偏偏要站出来反对。
这是个千载难免的好机会,文臣蛰伏在凤明威吓下许久,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拿捏不住凤明,可以拿捏景恒,景恒行事不羁,便向淮安王发难。
就问‘不臣之心’四个字,景文宸能否受得住。
作者有话说:
景恒:我怀疑齐圣宗装系统驴我,但我没有证据。
齐圣宗:不要试图和凤明告朕黑状,谢谢。
第40章 赐婚
他凤明不在乎名声、景恒不在乎名声, 难道景文宸也不在乎吗?千秋万代后,这位高祖嫡子,愿意在史书上留下污名?
这次的死谏, 是一次试探,要的就是他凤明进退两难。
留下景恒, 淮安王为否认‘不臣之心’,只会与凤明背道而驰, 倒是就轮到景恒选择, 久而久之,二人必生嫌隙;送走景恒,是凤明六年间第一次退让,撕开了坚不可摧的统治。
整整六年了,终于叫文臣一脉摸到了凤明的软肋。
古往今来, 那么多皇帝, 那么多当权者,都会被臣子逼着做选择。
马嵬坡兵变与杨玉环何干, 他们却偏偏要逼死她今日他们就要让景恒做这个替死鬼。向凤明敲醒警钟!
北风席卷而过,厘清甄岐所思所想后, 在淮安王府的景恒听闻此事, 第一次体会到何谓‘高处不胜寒’。
他保护不了凤明,只会给凤明带来麻烦。
文人们平日垂头丧气, 对凤明无力招架,此时蓦一出招, 当真又准又狠,直直戳着凤明肺管子上。
景恒略一思索, 没正经八百地走宫门, 而是运起轻功前往东厂。
*
东厂内, 凤明冷笑一声:“叫锦衣卫拖着廷杖去,跪地不起的一律打死。”
朝峰头大如斗,这此与以往不同,哪儿好全打死了事,他跪地规劝:“督主……”
凤明轻咳:“我打死的大臣还少吗,去办罢。”
这次众文臣来势汹汹,准备充足。
朝峰禀告说:“太学三千学生罢学,言及淮安候无功而封王,跪请圣上收回封赏。”
凤明神色一变。
他能打杀老臣,对这些学生却难动手。
这三千学子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如煌煌旭日,实乃是大齐未来,如尽除之,大齐未来十年将陷入青黄不接之窘境。
“国子监向来远离朝廷,谁煽动的?”
“还在查。”
*
话分两头。
景恒师从暗卫玄一,隐匿功夫上佳,躲在东厂檐上听了几句,心中有了主意,纵身离开绕到东宫。
东宫里,景俞白正读到《春秋宣公十五年》中‘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民反德为乱’这几句。
宫外的喧嚣传到东宫,景俞白倒扣《春秋》:“外面在吵什么?”
张太傅把书合起来:“是甄大人,内阁奏请送淮安王世子离京。”
景俞白起身,走到窗前,侧耳听外面的动静:“十六皇叔?”
内宦多福扶着景俞白,轻声解释:“国子监的学生也跟着闹,说淮安王封王无据。”
景俞白笑:“朕封赏谁,还得他们点头不成。”
他看向张太傅,漫不经心:“民反德为乱,他们这般算不算‘反’呢?”
少年帝王威仪乍显,张太傅微怔,恍然察觉,这位小皇帝已经十一岁,距离亲政越来越近。
正这时,窗棂清响,三长一短,景俞白笑起来,露出天真模样:“皇叔!”
景恒翻进窗子,一瞧张太傅在,手扒着窗台又翻走。
片刻,一小内宦进殿通传:“淮安王世子景恒求见”
张太傅:“……”
他还没有老到老眼昏花,看不清刚才进来个那么大的人!
张太傅拱手告退:“朝堂党派之争,自古有之。圣上不必太过挂怀,您是天子,天威所在,断不容僭越。”
景恒与张太傅擦肩而过。
景俞白屏退左右:“皇叔,你怎叫人做了靶子,可好倒霉。”
景恒:“……你书读的不错,进步很大。”
景俞白坐在龙椅上,往后一靠:“这些日子你只和小叔叔玩,只不带朕,如今有了麻烦,才想起朕来,朕可不依。”
“小孩子哪儿学的阴阳怪气?”景恒走过去,坐在龙椅扶手上:“咱俩多好啊,给我道圣旨。解了这局,也好把你小叔叔放出来。”
“什么旨?”
景恒凑到景俞白耳边,耳语一阵。
景俞白开始还认真听着,慢慢神情转为疑惑,而后震惊,最后迷迷糊糊,彻底被景恒绕晕了。
年轻的小皇帝悬起笔,犹疑难定。他望向景恒,大大的眼睛中写满不解。
大人的世界,他不懂。
景恒挑眉:“快写。”
景俞白:“莫要催促,朕在斟酌。”
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景俞白凝神而落笔,漂亮的瘦金体洋洋洒洒落在明黄圣旨之上。写完后,他吞了吞口水,上下检查三遍有无错漏,确认无误。
从锦匣中取出玉玺,沾上红泥,端端正正落印。
“谁去宣?”景俞白问:“一般是司礼监宣,只是他们若去,绕不过小叔叔。”
“内阁宣。”景恒卷起圣旨,递给景俞白身边的内宦:“他们不是正在宫门前跪着,这等好差事岂能不给他们?”
宫门前,锦衣卫倾巢而出,足足二百余人,提着廷杖,当头的传凤明口谕。
甄岐纹丝不动。
“甄大人,得罪了。”
廷杖高高举起
正此时:
“圣上有旨!”多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及时赶到:“请甄大人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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