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错还来到矿场亲自舍粮,矿工们感恩戴德,感谢的言辞便没有断过。
“原来陛下不似传闻中那般暴虐。”
“是啊!那些传闻,怕都是假的!”
“要我说,陛下可比以前的赵主好得多,以前的赵主分明不把咱们当人看!”
“是啊,你看这些粮食,都是好粮食啊!陛下竟然舍得送给咱们……”
梁错一面舍粮,一面支着耳朵听矿工们的议论,他也是头一次听到百姓夸赞自己,唇角克制不住的上挑。
“陛下,”刘非走过来,道:“这么欢心?”
梁错咳嗽理了一声,道:“还行罢。”
排队的矿工太多,刘非是来帮忙舍粮的,同来的自然还有刘离。
众人从早晨开始,一直舍粮到中午,准备换班去用午膳,刘离的胳膊抬了一上午,酸疼难忍,手一抖,差点将粮食全都洒在地上。
啪!
有人一把从后背扶住刘离,握住他的手腕,稳住那一碗粮食。
那人身材高大,这样的动作好似将刘离整个人抱在怀中一般,炙热的体温从刘离的背心穿来,极其熟悉。
刘离回头一看,是梁任之。
梁任之很自然的放开刘离的手,道:“刘君子若是累了,便去歇息罢,下午我来舍粮。”
刘离没说话,皱了皱眉,匆忙离开。
众人在紫川山耽搁了一些时日,也该继续南巡,梁错将梁饬留下来纠察官房贪污一案,其余人等扈行上路。
梁多弼本想跟着刘非,继续做狗皮膏药的,但是梁饬要留下来纠察贪污,很是民主的让梁多弼自行选择。
梁饬抱臂,一脸冷漠的道:“你可自行选择,跟着太宰继续南巡,还是留下来……”
不等他说完,梁多弼已然道:“当然是跟着太宰南巡了!”
梁饬:“……”
梁饬眼皮跳了一记,不紧不慢的道:“也好,那你的吃穿住行,一应用度,我宋国公府便不管了。”
“啊?!”梁多弼睁大眼目,道:“为何?”
梁饬道:“左右你如今,也不是宋国公府的人了,你既愿意跟着太宰,便合该由太宰出钱,再者……小叔你自己,不会赚钱谋生么?”
梁多弼支吾道:“我……我、不会啊……”
梁饬终于笑起来,挑眉道:“那你只能死皮赖脸的跟着太宰,让太宰养你了。”
“那……那……”梁多弼脸色尴尬,道:“那多丢人啊!”
梁饬道:“让太宰养你便是丢人,让我养你便不丢人?”
梁多弼脱口而出,道:“那不一样!”
梁饬挑眉:“如何不一样。”
梁多弼期期艾艾的道:“你……你都养了那么多年了,丢人早就丢光了,要不然……再多养一段时日?”
“一段时日是多久?”
“一辈子?”
“……”
“半辈子也行,半辈子!”
“小叔还是跟着太宰继续南巡罢。”
启程当日,梁多弼反悔了,并没有跟在队伍里,问就是因着没钱,身为分文,一个子儿也没有,又不想死皮赖脸的让刘非出财币,只好乖乖留在梁饬身边吃软饭。
梁多弼没跟上来,梁错深感欣慰,总觉得畅快了一些,但又没完全畅快。
因着梁多弼没跟上来,却多了一条尾巴——赵歉堂。
梁错回头看了一眼赵歉堂,道:“还不如梁多弼那小子。”
众人扈行上路,从紫川山出发,第二站便是曲陵。
曲陵在赵河以北,以前过了曲陵,便是南赵的地界,而如今南赵归入了北梁,曲陵成了南北分界线,南北往来贸易,少不得路过曲陵,愈发的繁荣起来。
梁翕之带着晁青云,还有曲陵的官员们前来迎接,众人进入了曲陵大营。
这地方以前刘非就来过,和赵舒行对垒之时,便一直驻扎在曲陵大营之中,现在看来还有些感叹,真是时移世易,不过幸好没有物是人非。
梁翕之请众人坐下来,回头一看,咬牙切齿阴测测的对晁青云,道:“看够了没有?没看够要不要上前仔细看看?”
晁青云从赵舒行身上收回目光来,微微挑眉。
梁翕之狠呆呆的又道:“若是舍不得你以前的主子,你去找他啊,孤又没拦着你。”
晁青云道:“晁某若真的改投北宁侯,怕侯爷你哭鼻子。”
“你说甚么?”梁翕之险些跳脚。
梁翕之愤愤不平的转头瞪了一眼赵舒行,说起来,梁翕之与赵舒行,可谓是新仇加旧恨,虽只是单方面的。
晁青云在跟随梁翕之之前,认识了北宁侯赵舒行,因着赵舒行的恩典,他在梁翕之身边做了耳目内应。
梁翕之一直很器重晁青云,得知晁青云一直忠心耿耿的是赵舒行之后,气得险些自爆,这旧恨不就结下了么?
至于新仇……
梁错此次南巡,大家都知晓目的,无非是安抚南赵遗民,同时选拔一些有能之士管理南赵。
曲陵紧挨着南赵,梁翕之又是最熟悉舟师作战之人,没有之一,因此曲陵侯梁翕之,便成为了管理南赵的头号种子选手。
而另外一位人气颇高的竞争者,便是北宁侯赵舒行!
赵舒行本就是南赵之人,算起来他比梁翕之更加熟悉南赵的风土人情,加之赵舒行仁义之名远播,南赵的遗民都十足尊重赵舒行,因此赵舒行也是有利的竞争对手。
南赵的掌官,或许便是从梁翕之与赵舒行之中,选择其一。
梁翕之并非没有野心之人,他知晓自己当不好天子,但是管理一方还是会的,南赵掌官的位置势在必得。
梁翕之拱手道:“陛下远道而来,怎能不检阅我曲陵舟师,恳请陛下移步阅兵!”
梁翕之便是要表现给梁错看,自己比赵舒行强多了,当然,他也是想让晁青云看看,当年是晁青云瞎了眼睛,才会选择赵舒行做主子,卧底在自己身边。
梁错岂能不知梁翕之的性子,“好勇斗狠”,但凭借着这股牛劲儿,带领曲陵军倒是不错。
梁错道:“好啊,朕也想看一看,曲陵军练得如何。”
众人从大营移步出来,登上舟师,很是自豪的道:“陛下请看,这便是曲陵舟师。”
他说着,还转头看向赵舒行,道:“北宁侯以为如何?”
梁翕之一脸挑衅,赵舒行却面色平和,道:“曲陵军纪律森严,庄重有力,确实是百里挑一的舟师。”
“只是百里挑一?”梁翕之昂着下巴道:“孤怎么觉得,北宁侯是小看了孤的曲陵军,孤的曲陵军,明明是万里挑一!”
梁错眼皮一跳,道:“差不多得了。”
梁翕之嘟囔道:“姓赵的都这么惹人厌烦!”
梁错想了想,姓赵的?那不是还有一个赵歉堂么?于是点点头,很难不应和。
梁错咳嗽了一声,道:“今日阅兵,若只是阅兵,太过乏味,曲陵军是百里挑一,还是万里挑一,便要曲陵侯你证明给朕看了。”
梁翕之一脸迷茫,拱手道:“但凭陛下调遣。”
梁错笑道:“并非是调遣,不如便由曲陵侯与北宁侯各领兵马,两军对垒,朕将牙旗插在孤岛之上,先夺牙旗者为胜,如何?”
刘非看了一晃眼梁错,梁错这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乱,梁翕之与赵舒行都是遴选南赵掌官的竞争对手,让他们此时比拼,胜的一方,无疑便是南赵掌官的卫冕者。
梁翕之斗志昂扬,昂首挺胸的道:“卑将领命!”
赵舒行微微蹙眉,道:“陛下……”
梁错笑道:“北宁侯不必介怀,也不必当真,今日之事朕一时兴起,切磋比拼,没有旁的意思。”
天子说没有别的意思,那就是有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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