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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外,周恺快马追上李禅秀,但恭敬地落后半个马头,担心问:“小殿下刚才为何告知对方身份?我们还没出雍州地界,万一他们给官府报信……”
李禅秀摇头,边策马边道:“陆骘不是此等人,另外,既要招揽他,总归要诚恳些。”
周恺不知陆骘有何值得被招揽之处,不过对方能弄来那么多上等骏马,确实是个运马的好手……
正思忖之际,后方忽然隐隐传来闷雷声。再仔细一听,竟是阵阵急促马蹄声,且听数量,来人明显不少。
周恺顿时心中一紧,道一句“殿下小心”后,急忙转马头向后,前去查看,同时让伊浔负责保护李禅秀。
李禅秀同时勒马,转头一看,不由露出笑意。
后方远远奔来近千人,均骑着快马,激起一路烟尘。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为首之人的样貌渐渐清晰,正是宣平。
宣平远远看见李禅秀勒马停住,不由也激动挥手喊:“沈公子——是我啊!宣平——”
喊话间,对方已快奔至面前。
李禅秀忙让周恺等人收刀,道:“不必紧张。”
话落不久,宣平就快马奔至。
他勒马停在李禅秀面前,拱了拱手后,面上难掩激动,欣喜道:“沈公子,我大哥说他同意一起去西南,只是这个决定太突然,我们一时没准备,大哥让我先带一千人来追你。剩下还有一千多人,等收拾完毕,我大哥再带他们一起赶来,不过剩下的人马匹不足,估计会慢一些。”
李禅秀闻言,蓦地攥紧缰绳,捏得手指微红。哪怕心中已经猜到,可听到这话,仍难掩喜悦和激动。
那可是陆骘,未来替大周小朝廷挡住胡人铁蹄的两根国之砥柱之一。梦中他一直没好意思开口,如今,竟真被他掰来一根!
许是成功了,就忍不住想更进一步。他一时竟想,要是能把大周的另一根砥柱——裴椹也掰来就好了。
不过也只是想想,裴椹为人正直、忠于朝廷,而且跟梁王世子、未来的新帝关系也匪浅。更重要的是,对方手握兵权,镇守并州,跟没有根基的陆骘不一样,绝不是能被轻易说动的。
而且得陇望蜀也不好,人要知足,他刚招揽到陆骘,没必要再去遗憾裴椹。
裴椹……日后若有机会,希望仍能像梦中那样,与他亦师亦友吧。
李禅秀很快收回神思,压下眼中喜悦和激动,朝宣平拱手,连声说“欢迎”。
周恺更是惊讶,没想到李禅秀一下就招揽两千多人,其中还有一千多匹马。训练一下,能组一个像样的轻骑兵队伍。
他不由看对方一眼,心中暗暗敬服。虽然他之前对李禅秀也恭敬,事事都问对方意见,但那是出于对李禅秀父亲的敬重,例行询问,实则心底有些把对方当孩子看,没指望对方真说出什么见解。
毕竟周恺在李玹还没被圈禁时,就跟着对方,如今已经快四十岁。在他眼里,李禅秀可不就是孩子?
但眼下,他却不那么想了。再有什么事,都正正经经跟李禅秀商量。
李禅秀察觉到他变化,却一直含笑,没说什么。这也正常,毕竟在周恺等人眼里,他出生就被圈禁,刚被救出没多久,可能还是个需要被保护、不知世事的年轻人。
服众这种事要慢慢来,何况周恺没什么不恭敬的地方,他也就不必说什么,只要对方日后敬服自己就行。
另一边,宣平倒是激动无比,又万分好奇。而且他不像周恺等人,因李玹的关系,对李禅秀有鲜明的恭敬。尽管他已经知道李禅秀的身份,但之前认识时,毕竟是以平常身份相交。
加上李禅秀表明身份后,依旧没什么架子,于是继续行路后,他策马跑到对方身旁,小声好奇问:“沈……殿下,我想问一件事,您要是觉得我冒昧,您就不说,甚至骂我一顿也行,就是……”
他小心看李禅秀一眼,终于道:“您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
如果他此前没见过李禅秀,今天是第一次见,定然不会这么想。毕竟李禅秀虽漂亮到有些男女莫辨,但换了男装后,还是能看出男子特征,比如喉结、声音,以及因表情变换后,好像比以往多了些锐利的轮廓。
但是,偏偏,对方之前是女子身份,还有一个丈夫。
更重要的是,对方之前说,那位在梁州起兵的太子是他父亲。可听闻太子李玹只有一个女儿,还在不久前病逝了。
李禅秀:“…………”
他嘴角微抽,随即压低声威胁:“我在这边成过亲的事,你不可说出去。”
顿了顿,又面无表情道:“我是男的。”
有那么难认吗?他不是已经把遮住喉结的假皮摘了?是他喉结不明显,还是声音不够像男子?
想想真有些气!
宣平:“……!!”真是男的?那裴二知道吗?
完蛋,更好奇了,抓心挠肺!
……
行了快大半日,时近傍晚,人马俱疲,众人终于停下歇息。
李禅秀因中寒毒的缘故,身体较平常人弱,尤其他现在没被梦中那位游医医治过,更不是后来在西南领兵、跟士兵们一起钻山林的他。
虽然他平日有练吐纳法,但见效实在慢,加上不久前寒毒刚发作过,今天又在马上颠了大半天,下马时,只觉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双腿也被磨得有些疼。幸亏冬日裤子厚,不然不敢想会被磨成什么样。
李禅秀木着脸,觉得那晚被裴二磨小腿也没……不,为何要想裴二?确切说,为何偏偏想到这件事?
他僵了片刻,随即强忍着不适,装出寻常模样。
队伍在一处山脚休息。
此时乌金西坠,山林中传出阵阵鸦鸣。
周恺拴好马后,来向他恭敬禀报:“殿下,已经快到秦州地界,估计明天下午就能和主上汇合。”
李禅秀“嗯”一声,道:“众人都已疲惫,先扎营休息。”
周恺点头,立刻去安排。然而不多时,他又步履匆匆回来。
李禅秀正单手扶着一棵老树的树干,不着痕迹地踢踢腿,察觉他回来,忙站直,摆出端正姿势,问:“何事?”
周恺不知他正努力维持形象,以免被下属以为娇气,闻言忙紧声禀报:“殿下,情况有变,刚刚接到飞鸽传书,梁州军中出现变故,主上不得不离开秦州,先去梁州了。”
李禅秀闻言一愣。
“不过主上留了人手在秦州接应我们,如此一来,倒是不必再着急赶路了。”周恺紧接着又道。
之前行路太急,就是因为李玹得尽快去梁州军中坐镇,不能在秦州等太久,所以他们需快点去汇合。
但现在李玹先走了,似乎就不必再急着赶路。
李禅秀皱眉,思忖梁州军中出了什么事。
而且到了让父亲不得不去坐镇的地步,莫非是蔡澍现在就想分裂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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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州,平城,被义军攻占的府衙。
蔡澍大马金刀坐在正厅上首主位,粗犷面上带着煞气。
下方,一名文士打扮的人正指着他,激愤指责:“蔡澍,你有何资格坐在主位?未免太过骄横!而且我不赞成现在就攻打府城,先前起事你就瞒着我等,险些陷主上于危境,现在又不等主上回来,就要攻打府城。你只知拿下府城,进可攻长安,退可守梁州,但朝廷难道不知?此举只会招来朝廷的大军平叛,就算拿下府城,也守不住!”
蔡澍闻言冷嗤:“现今天下大乱,各地都是流民起事,我等不起事,难道坐等那些流民攻入两京?到那时候,主上才真会危险!何况我起事后大军势如破竹,一举拿下半个梁州,此等功劳,如何坐不得主位?若主上在这,我自然请主上上座,但主上不在,我不坐,难道让你一个提刀杀人都不敢的小小文士坐?”
说到这,他冷笑一声,又道:“再说攻打府城,我们已拿下半个梁州,此时不乘胜追击,难道等朝廷军反扑,把我等赶回南边,继续跟那群蛮子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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