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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137)

作者:风为马 时间:2023-10-13 10:44:40 标签:权谋 慢热

  结果这客房最终还是没用上。

  商闻柳背对温旻,把自己埋在层层叠叠的被褥里。灯火早就熄了,可他听着身边人平缓的气息,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到后背,禁不住双颊滚烫,心说自己才真是疯掉了。

  他压低声音,轻轻地说:“秀棠,你睡了?”

  温旻鼻间发出模糊的鼻音,过了片刻睁开眼:“你还没睡着?”

  商闻柳心虚道:“你方才鼾声如雷,我哪里睡得着。”

  “那你先睡,我等在你后面,”温旻翻个身平躺着,迷迷糊糊说,“明日还要上衙,仔细又扣你俸禄。”

  商闻柳想着自己那点微薄俸禄,立刻强逼着自己来了困意。他一翻身,准备入眠,掌心不知贴到一团什么热烘烘的东西,隔着衣料弹动了一下。他起先还没想到是什么,不知好歹地捏了捏,哪想温旻立时清醒了,惊声问他干什么。

  商闻柳呆愣住,脑子锈了似的,温旻已经翻身过来压住他,电光石火的,商闻柳也挣动起来,这cuang榻虽大,但可经不起两个人这么折腾,“吱呀”地响了一阵。

  温旻也摸不准商闻柳是什么意思,商闻柳缩成了一团,拳打脚踢了好一会儿,温旻慌乱里捉到了他裸露的脚腕,被褥里一点温度都不剩了,商闻柳觉得冷,抖了两抖,外强中干道:“别胡来!”

  “你别乱动。”温旻松开他的脚踝,耐心把他拢在怀里,摩擦间有什么起了变化,他哼了几声,不知是被商闻柳乱挥的拳头砸到还是别的什么。商闻柳却哪里肯听,心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念头,他也不知自己在坚持什么,或许是在这方面他有不能越界的迂腐,这时ko齿间模模糊糊念着:“不行。”

  “别乱动!”温旻紧攥着他的手腕,把乱扭的身躯硬抵在角落,cuang板低低的“嘎吱”声顿时停了。

  商闻柳带了点哭腔,低低地质问:“你做甚么!”

  “让你莫乱动......”温旻懊丧地说,转眼看见商闻柳沾了亮光的眼睫,忽然改ko道:“怨我,全怨我。”

  他撒开攥着商闻柳的手,这一瞬间便清醒了,有些怅然的,他挪得远了些,说:“我去客房睡。”温旻说完,却还没有动,贪恋这被褥里的暖气似的,目光在商闻柳微湿的睫毛上停驻了一下,那若即若离的颤动搔着温旻的心脏,让他忍不住多看了眼。

  “我走了。”

  他爬起来。

  冷冷的月投进白溶溶的光,商闻柳看着温旻默默地起身,忽然咬牙道:“外面冷,干什么去。”

  温旻怔了一下,重新躺下。

  “我、我帮你——” 商闻柳紧闭了眼,纵是隔着厚厚的褥子,那羞耻感让他接下来连哼声都发不出,屋里只有重重的喘息声。

  “莫动......”近乎放浪的,他战战兢兢伸出手指,剥开遮蔽的衣料,摸一了把那颤巍巍的滑腻腻的东西。

 

第116章 儿女

  十月中旬,郑阁老家里做了一场法事。

  阁老这病始终没点起色,外面的人来打听,也只打听得出个“不好不坏”。府内的人收了钱,只说这病受不得风,眼下正是寒冬,那是里里外外都要捂得死死的,莫说亲信,皇帝都是见不到几面的。

  病痛拖久了不是办法,何况这是素有贤名的阁臣。这些个月里,江湖上大小名医,就是宫里的御医也偶来瞧过这病,有见识的能瞧出阁老是幼年落下的不足症,拖将到这个岁数已属不易,但谁也不敢开这个ko。阁老若是年纪稍轻些,大夫们还能下一剂猛药把元气固住,可当前阁老这个状态,谁也不敢冒险,只好拿温补的方子先拖着,奇珍异宝用尽了,依然见不到好转。

  这便有了今日的法会。

  大夫没用,那便求求菩萨。阁老府上忙碌非常,只他本人不露脸,在那养病的小阁楼上歇着,听阁楼下阵阵唱诵佛经的乐声。大清早的,钟罄悠悠香烟袅袅,来来往往都是虔信的僧众,倒是许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屋内地龙烧得旺,郑士谋拢着毳衣,仍然手脚冰凉,他的脸比任何时候都要苍白,但神色并不衰颓,始终是一副深藏不露的模样。阁老面前的蒲草坐垫上盘腿坐着一个高大的和尚,皮肤粗粝,两目精亮。两人之间摆着棋盘,零星布着琉璃棋子,和尚不动,全是郑士谋一人两手而谈。

  唱经声慢慢停了,风扑打着窗纸,像有什么东西要挣扎着闯进来。

  屋内暖得zao人,对坐的两人面色寻常,丝毫没有先前谈话时剑拔弩张的姿态。

  挥掌扇了扇风,达奚旃挪了下坐姿。他不说话,正在上下打量郑士谋。

  忽然,他打破了沉寂:“郑阁老,我说的事情,你多考虑考虑。”

  自弈终是少了些趣味,棋局僵在此处,郑士谋缓缓地挪动着眼珠,伸手在斜处摆放的小炉上烤了半晌,他的喘气有些急,除了火焰的毕剥声,便是他深重的吐气声。

  “我不急,我有的是日子。”达奚旃笑说,意有所指。他已然学会了不再急躁地面对老狐狸,慢慢等着郑士谋开ko。

  “你也没多少日子了,”郑士谋掀起眼睑,双目昏光却十分摄人,“开cun草原上还有多少东西可吃,牛羊cun膘贴不起来,入了秋先饿死一批人。最迟熬到后年开cun,到时怎么办,走你们的老路子,去抢?”

  郑士谋直直看着达奚旃:“朔边已经没有粮可抢,往西南就是盘京军营盘踞之地,我死了,你们捡草根吃?达奚旃,你最好盼着我多活些日子。”

  不愧为庙堂上摸爬滚打数十年的老狐狸,句句见血。达奚旃反被灭了威风,微笑着骂了句部族的脏话。

  “锦衣卫的刺不是那么好剪的,至少现在不该。”郑士谋重新在小炉上偎烤手指,他的指腹全然失去了血色,整个人就像一团发肿的ro,疲软无力地堆积着。

  敲打窗牖的寒风渐渐停了,阁楼下唱经的声音又飘飘忽忽响起来。

  达奚旃皱眉,那佛经唱诵声无孔不入,他在庙子里听得耳朵生茧,到这里来还要听着,无疑是种折磨。他心绪躁乱地望着隔断内外的一道纱幔,从盘坐的位置慢慢站起来,撩动了一下那柔软的纱,“从前常在阁老身边的那个美人怎么没见着,看来这送客礼是做不全了。”

  “怎么,瞧上人家了?”郑士谋垂下眼,捻动棋笥中的琉璃子,清越击声中宝光流动,仿若盘动星辰。

  达奚旃扫了一眼那琉璃棋,道:“你们汉人就是喜欢拉人做配。”

  郑士谋冷冷说:“做配也轮不到你。”

  这话说得不客气,达奚旃骤然一扯,那帘幔却未脱落,他只好负气掷开薄纱,柔柔飘落的纱简直就是垂在棉花上的拳头,去不了他的火气。达奚旃无法忍受处处为郑士谋掣肘的处境,狞然吊起眉毛道:“郑阁老养育十年的义女,竟然也能拱手送人。”

  郑士谋不紧不慢,阖上棋笥:“拱手送人么。”

  “猫儿狗儿似的豢养的孩子,也称不上是子女,解个闷罢了。”

  畜牲不识人xin,郑士谋素来不喜,他知道人也会生反骨,但他对于驭人,从来都是乐此不疲。他养着郑黎儿十年,知道她最怕的就是受穷,连私奔都带着她最贵重的财帛。郑士谋观她如观蚁,只要他稍稍动一动手指,就能把这旋于岸上的蝼蚁吞没。

  蝼蚁纵是结伙而行,在洪峰中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郑士谋抬眼看着达奚旃,眼中有将隐秘阴私披露旁人时收获恐惧的癫狂笑意。

  达奚旃缓缓回身,像是见到什么怪物,他这样站了很久,直到群僧的唱经声又一次停下来,才说:“像阁老这般无情无欲的人,实在少见。”

  “非也。”郑士谋轻敲棋盘:“欲,自然是有的。”“情。”阁老顿了顿:“于我断无裨益。”

  法会从清晨到午后,阁老府厨房备了近百人的斋菜,供僧众饭毕,这法会才算结束。

  府中仆役来往收拾残局,法会没有办得太繁杂,过了片刻,小阁楼下已经清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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