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世无双(91)
她诉说了与那名侍卫之间轰轰烈烈的爱情,曾经她也与穆承沛有过类似的情感,她觉得穆承沛一定理解能她的苦衷,放她与情郎双宿双飞,可穆承沛却一脚将她踹翻在地。
“淫|妇,贱人!”
穆承沛不住地咒骂,一把揪住周雨儿的头发,一路拖着她去取剑,他要杀了这个□□与她腹中的孩子。他已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完全忘了周雨儿虽是侧妃也上了玉牒的,怎能随意任他处置?
“承沛,快住手,你冷静一点!”
一个带着斗笠的灰衣人未经通传便撞开了房门,穆承沛正要呵斥,此人迅速摘下了斗笠,向穆承沛点头示意,穆承沛顿时睁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道:“哥?!”
来人正是因太子案被逐出皇城的穆承洛。
离开皇城这些年,穆承洛的样貌已变了许多,身上穿着粗布衣服,一双手饱经风霜粗糙无比,昔日温文君子的双眸也变得浑浊不堪。
“哥,你怎么回来了?”
穆承洛闪身入内,反手将房门关好,压低声音道:“承沛,我知道眼下就剩你与宁王了,特来相助。”
“真的?”穆承沛又惊又喜,“哥,有你在,我何愁大事不成?!”
齐国公忠心耿耿,可谋略上终究差了些,穆承沛手下也没有特别能干之人,合起来连一个恭王都对付不了,更别提直接与宁王对阵了。但穆承洛就不同,还是三皇子的时候,他就是所有皇子中最有才干的,连皇帝都赞不绝口,只可惜当年运气差了一些,否则哪轮得到宁王耀武扬威!
穆承洛瞥了一眼瘫软在地上,死人一样的周雨儿,冷声道:“她还有用,承沛,先别叫她死。”
穆承沛大为不解,但亲哥的劝诫他还是要听的,穆承洛耐心解释了一番,穆承沛与宁王原本都无子,这时周雨儿腹中的孩子,便可成为穆承沛的优势,哪怕不是亲子又如何?这是在纬王府,并非是在宫中,只要穆承沛把府里人的嘴管好了,谁会无端怀疑这孩子?眼下为了大局,必须得忍,待以后登上帝位,要杀奸|夫淫|妇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穆承洛心机深沉,穆承沛咬牙应了,唤了心腹进来,将周雨儿关起来,好生照顾,势必要她平安诞下孩子,至于是不是男孩……穆承洛点到为止,穆承洛心知肚明,到时一定会是令皇帝龙颜大悦的小公子!
“承沛,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相告。”
安置完了周雨儿,穆承洛叫穆承沛近前,低声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手下那个李诚?”
穆承沛哪里会去记一个无名小卒,胡乱点了点头,穆承洛道:“他是四……顺侯派到我身边的?”
穆承沛想起皇帝曾昭告过四皇子的罪行,忙道:“哥,的确是他算计了你。”
穆承洛道:“我觉得很奇怪,李诚的本事绝不在云晞之下,为何他会甘心受穆承浚的摆布?因此我用最后的一点人手查了查……”
四皇子府,也便是顺侯府已被大理寺刑部大范围彻查过,估计不会有何新线索了,穆承洛着手点便是李诚,他原是添香楼幕后的主子,要追查与李诚关系密切的人还是很容易的,一来二去竟发现,以前李诚常带在身边,一个叫做李景尧的少年身份背景非同一般,再往下查到了李景尧的父母,穆承洛也震惊了。
李景尧是南诏太子李瑞之子,李诚曾是南诏太子身边功夫最好的暗卫,李诚带着李景尧混入皇城,必是有所图谋,而李诚刚巧也是云晞之师,云晞乃荣安长公主所生,而长公主当年和亲,嫁的正是李瑞!
穆承沛拍案而起:“你是说,云晞极有可能是南诏太子之后?”
穆承洛点头,他后来冒着极大的风险,潜入顺侯府,从顺侯府抓到了两个人,这两个自称是李瑞家仆,便是人证。
穆承沛道:“我这便去告诉父皇!”
云晞是宁王爪牙,若能扳倒云晞,说不定也能拉宁王下水!
穆承洛拦住他道:“你急什么?我查到的这些,并无实证,顶多只能让父皇起疑。”
穆承沛冷笑道:“父皇早就不信云晞了,就算只是起疑,也不会糊里糊涂就把皇位传给宁王……我再向父皇报喜,贱人怀了孕,刚好物尽其用!”
穆承洛思索道:“如今宫里已都是宁王的人,先告诉父皇又有何用,说不定会打草惊蛇。你不能上朝,不如先报喜,父皇必会赏赐。这样你趁便可着尚书们与父皇议事之时,亲自入宫谢恩,当着众人的面向父皇告发,让云晞与那两个人证当场对质。”
穆承沛喜道:“的确这般就稳妥多了!哥你放心,事成之后,我定不会亏待你的。”
他对属下这般笼络惯了,对亲哥穆承洛,一时没注意也用了同样的语气。
穆承洛微微一怔,苦笑着道:“我不求别的,待你登基了,就召我回皇城吧,我已不想再在外头吃苦了。”
他当年是因罪被逐,哪能有富足的日子过,颠沛流离吃尽了苦头,否则也不会甘愿冒着要杀头的危险,回皇城来助穆承沛夺位了。
皇帝真偏心,穆承洛在民间已听说穆承浚谋反之事,就连这样皇帝都还追封了穆承浚,而他呢?
穆承洛心中满是酸涩,为何他却要举家被逐出皇族?
同样,穆承沛犯得错还少吗,为何他却能一直到封王?
穆承沛拍着胸脯道:“这还用说,你可是我亲哥!”
穆承洛掩去眼中的不甘,笑着道:“你我一心,定能成事。”
穆承沛马上命人递了消息入宫,听说皇帝龙颜大悦,赐下了不少东西,不过也令穆子越想起宁王还没子嗣,回头又往宁王府塞了十来个侍妾。穆承沛得信目光骤冷,看来既便他有嗣,父皇怕也是中意宁王了。
其实穆子越这会儿正后悔当初没给纬王指个正妃,他与太后斗,太后把适龄贵女都指了婚,不仅宁王正妃没着落,也连累了差不多年纪的纬王。穆子越想好了,若是这回周侧妃诞下了长子,就不计较以前她的冒犯之过,升她为正妃好了……
“父皇,多谢父皇赏赐之恩。”
穆承沛按穆承洛之计,特意挑了尚书们都在御前的日子进宫谢恩。
穆子越人逢喜事精神爽,宠爱的小儿子有了后,连病气都去了三分。只是这份高兴并未维持多久,纬王竟双膝跪下,开始质疑骁勇将军的身世。
当初将军府祠堂牌位一事,穆子越差不多都以为是暗卫与四皇子联手陷害了,没想到纬王也有所怀疑,并且当着各位尚书与他的面,唤来了一老一幼两名证人,老者叫做李伯,幼者不过五六岁,叫做小虎,他们皆信誓旦旦地道,骁勇将军是李瑞之后。
穆子越生性多疑,先有四皇子与暗卫在前,又有纬王在后,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起码说明云晞的身世确实存疑,穆子越前头就吃过亏,也没贸然下令搜查将军府,而是令骁勇将军火速入宫见驾,与这两个人证当面对质。
如今宁王消息灵通,宫里发生了什么早传到了骁勇将军府,穆承泽理所当然要陪表哥一起,他如今肩负监国的职责,入宫求见也比以前方便得多。
“表哥,别担心,直接去见那两个人证便是。”
穆承泽在云晞耳旁低语。云晞一开始相当震惊,宫变之后,他也曾派赵允去过顺侯府探过李伯与小虎,可是根本没找到人,云晞一直以为他们两个趁顺侯府大乱,自行逃生去了,没想到他们竟是被人截走的。
穆承泽既然保证了,云晞自然不愁,联想到纬王又在皇帝面前发难,云晞好奇地道:“阿泽,你这是要收拾纬王?”
穆承泽哼了一声:“他已那副模样了,若没有害你之心,我倒真想放他一条生路。且父皇心里仍是对表哥存疑,不如借此机会,一并解决。”
云晞顿悟,道:“那表哥就为你打头阵。”
因事关骁勇将军,敬王、恭王还有福王也得了信,以各种理由到了场。原本还很有底气的穆承沛,突然就有了一丝不安,即便云晞真是南诏太子之后,今日这些人在场,皇帝真的就能处置得了云晞与宁王吗?
与纬王一样,穆子越也感受到了重重压力,如今宁王势大,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他与云晞已不热络了,见了面连个座都未指,直接就令云晞与人证对质。
云晞不慌不忙坦然上前,目光灼灼与那两人对视。入宫时,阿泽已私下告知,那日他让刑部的人围住了顺侯府,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李伯与小虎换走。云晞既有要救他们的打算,阿泽自然不会逆表哥的意。他是谨慎之人,怕仍有人会对表哥起疑,便命心腹扮作李伯与小虎,一直呆在顺侯府中,想不到真有所获。
果然,大庭观众下站在云晞面前的已并非真正的李伯与小虎了。
云晞从容道:“我与二位无冤无仇,二位为何要陷害我?”
“李伯”嗫嚅了半天,猛地跪下大哭道:“将军大人,非是草民存心冒犯,实在是受了纬王殿下的胁迫!草民原是城郊百姓,那日在街上遇见了纬王殿下,他就下令把草民与草民的孙子一起抓了起来,受尽折磨,非要让草民与草民的孙子改名改姓,指认将军大人。草民,草民根本不认识什么李瑞,请将军大人原谅,求皇上为草民做主啊!”
“李伯”扯开袖子,一条血肉模糊的手臂伸了出来,“李伯”又大哭着解开“小虎”身上的衣裳,才五六岁的孩子,身上皮肉竟没有一块完好,饶是见多识广的尚书们都不禁皱眉。
云晞心道阿泽令他们卧底,定不会先打他们,这定是纬王所为了,也忍不住在心里啐了纬王一口。
穆承沛还以为诸事顺遂,没料到这二人竟临阵反咬他一口,惊道:“李伯,你说什么?来之前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会在御前指认云晞,为何你出尔反尔?!”
他还没反应过来,可是此话被皇帝、几位尚书听得清楚,再加上“李伯”“小虎”一身的伤,更坐实了穆承沛构陷云晞之嫌!
大理寺卿没在,此事合该刑部管,刑部尚书储亮正色道:“纬王殿下,他们身上的伤,可是您打的?”
穆承沛不耐烦地道:“是又如何?他们不听话,本王叫人教训他们也不成了?”
穆承沛还未发现这其中有何不妥,人是穆承洛交到他手上的,可是忒不安分,当天夜里就妄图逃跑,穆承沛正因侧妃与人通奸满腹怒火无处发泄,便命心腹狠抽了他们一顿,反而成了他屈打成招的证据。
储亮当即跪下,痛心疾首地道:“皇上,诸位大人,果真人证物证俱在,纬王殿下已供认不讳,还请陛下明鉴!”
“承沛!”穆子越心中失望透顶,咳嗽了一声,道:“你是从何处寻来的这两个人?”
穆承沛不敢吐露穆承洛之名,自己一并扛了下来,道:“是儿臣从顺侯府上寻到的……”
“你真是糊涂!”穆子越斥道。
在座官员不清楚,穆子越可是吃过穆承浚亏的,还以为穆承沛有何新的线索,穆子越听见顺侯两个字就已认定这些证人不可信,懒得再听穆承沛解释了:“纬王受奸人所惑,胡言乱语,众卿切莫放在心上。”
穆子越叹了口气,看来云晞的确与南诏无关,迅速斟酌了一下,转向云晞装腔作势地道:“朕叫你来,不过是让承沛清醒一点,全都是无稽之谈,你莫往心里去,你是荣安之子,朕信不过别人还能信不过荣安吗?”
云晞拱手,肃然道:“多谢皇上。”
他的身世,穆子越对他的怀疑,终究当着众位尚书的面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