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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鹿对沈玄青来说已是轻车熟路,福来酒楼店大业大,这回又是整只收下了,这头公矮鹿体格不大,卖了二十五两。
他揣着钱,带陆谷在码头转了一圈。
镇上那些夫郎太太讲究坐轿出门游玩,一路碰见好几顶轿子,他惦念着陆谷成日要在家里干活,出来一趟也总是卖东西吆喝,今日脚下就走得慢,走走停停买了好几样东西。
橘子一年到头就只有在深秋和冬日能随着货船到他们这里来,是个很稀罕的东西。
陆谷一看见货船上卸下来的一筐绿皮橘子,就想起去年时,沈玄青把橘子皮挤出汁吓唬他。
他旁边的高大汉子同样想起这件事,俊脸上露出个只有他俩懂的笑。
“买一些回去,还有黄皮橘子,都尝一尝。”沈玄青说着,就同货商去搭话,陆谷跟在旁边没有远离。
等他俩离开码头往家里赶路,沈玄青背上的竹筐里橘子占了一小半,还买了梅花酥荷花糕、两根糖葫芦一小坛桂花酒,给陆谷也添买了手膏面脂,林林总总好几样。
今年能卖的狐皮一共打了二十四张,沈玄青很高兴,回来后脸上总有笑意。
出了镇子后冷风迎面刮来,他转头看向陆谷,问道:“冷不冷?”
“不冷。”陆谷摇摇头,脸上有浅浅笑意,说:“我穿得厚。”
沈玄青抬头看一眼天色,开口:“明天我就去府城把狐皮卖了,回来再好生歇几天,往后就一直在家里了。”
“嗯。”陆谷笑眯眯点头。
见他这么高兴,沈玄青也笑了,他在山里想陆谷,陆谷也在家里想他。
“如今养了那么多兔子,再加上冬狩,前山打不到大的野物,野兔还是能打到的,冬天肯定比之前挣的钱多。”沈玄青笑眼如星,见附近没人,还握着陆谷的手走了一段路。
他握着那只比自己小的手心中都是满足,声音低沉平稳:“等我从府城回来,就去找绣坊商议,以后你若再绣了手帕,直接拿去绣坊,天冷,在街上叫卖太冷了。”
“好。”陆谷总是这样顺从。
他很喜欢沈玄青这样低低同他说话,有种醇厚又酥麻的感觉,夜里睡觉前总能听到,他没有多言语,只想听沈玄青多说几句,好将之前没听的补回来。
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轻轻晃动,瞧着就雀跃欢快。
要不是对面来了人,陆谷实在不好意思,这光天化日的,怕惹来闲话,只好松开了。
日头东升西落,沈玄青一回来,陆谷远比之前在家还要高兴,哪怕在干活,成天见也是笑意盈盈的,谁见了那张笑脸都觉得讨喜和气。
第155章
初冬的头一场雪在清晨飘落,天暗沉沉的,比平时要黑。雪粒落在地上墙头,又被风吹得扬起,不多时,雪花就渐渐大了。
在被窝里蜷缩一晚上的人好不容易暖热手脚,又到该起来的时候,虽没睁眼也不知外头下雪了,但许多人明显感到冷意,乡下人多没读过书,有那脾气不甚好的汉子将被子裹好,拢住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热气儿,口中呢喃低骂几句该死的天,惦念着如今冬闲,地里没几样活计要干,一翻身又睡了,只有家中要操持扫洒做饭的妇人和夫郎起来得多。
清溪村东南边,沈家二房盖的大宅子里传来几声犬吠,继而又低下去。
房间里,光从糊厚的窗户纸透进来,昏暗不甚明亮。
床上的人有了动静,陆谷从被窝中探出头,睡到半夜感觉冷,不知不觉自己就将头埋进被窝,这会子一出来,冷意袭面,再去听外面的风声,心道今日更冷了。
睡在旁边的沈玄青也醒了,他俩昨晚睡得早,加之被窝里有两个热乎乎的汤婆子,还盖了两条厚实的棉花被子,倒是比别人睡得更安稳踏实,一夜都不曾受冻。
沈玄青听见风声随口说道:“许是要下雪了。”
他说着陆谷就坐起来要穿衣裳,他俩睡一个被窝,这么大的动静,冷气儿肯定会钻进去,于是他也坐起来,从两条被子中间取出来捂热的衣裳。
陆谷往常醒后都要乏一乏神才清醒,今天实在冷,一下床就给冷清醒了,他搓搓脸,房里没有点灯依旧昏暗,说道:“我去点泥炉,早上你想吃什么?昨天拿过来的红豆糯米糕还有,烧水时放在陶罐盖子上热一热。”
“行。”沈玄青点着头答应,见陆谷搓了两下脸蛋,他便也伸手,捧着陆谷脸蛋揉了两揉,白皙又柔滑。
他使的力气有点大,把陆谷脸蛋揉的变了形状。
陆谷感受到他手上的劲,疼倒是不疼,他下意识皱眉,轻拍一下沈玄青的手以示抗拒。
沈玄青笑着松开手,看起来没有任何愧疚,陆谷总算知道为什么沈雁说她二哥哥讨人嫌了。小闹后他俩一同出去,才发现果真下雪了。
堂屋前后的门一打开,冷风吹进来,卧在麻袋上的乖仔把头埋得更低,蜷缩成一团不愿起来。陆谷没有打搅想睡懒觉的狗,还将前后的门都关了半扇,只留不大的缝隙透透气。
他蹲在泥炉前用火石擦火,沈玄青到后面柴房抱了一捆细柴进来。
自打沈玄青回来以后,夜里总是他俩睡在这边。
盖这边房屋的时候因地界大,后院的兔窝棚还有牛羊圈和鸡鸭舍离堂屋都远,院子又十分宽敞,各种气味只有风往南边刮的时候才能闻见,冬日天冷,味道更是比夏时要轻一些。
新宅子禽畜多,夜里本就要留人,又是三间结实的青瓦房,房间比老宅子还要大几分,沈玄青在这里住了几天后,暂时歇了盖新房的念头。
他原先想着沈雁大了,也没个闺房可住,跟他娘挤在一个屋,大哥和阿嫂也有了昭儿,家里人渐渐多起来,是不是要和陆谷盖个新房子住出来,说是分家,只是吃住不在一起,家里的地和禽畜那都是要一起的,否则只他和陆谷两人,定然忙不过来。
而之所以会有这个念头,最重要的其实是他私心所致。
以前和陆谷在山上待惯了,夜里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顾忌,一回到家就不行,总怕被听到。不过现如今好了,新宅子这边只有他俩,住处也比老家宽敞自在,省俭了再盖新房的钱。
炉火很快烧得旺盛,陆谷从竹篮拿了四块红豆糯米糕出来,放在陶罐盖上,等下水烧开了,糕饼也会变热。
这糕点冷着吃也行,只是天太冷了,不如弄温热些,吃热的对胃也好。
红豆和糯米都是卫兰香去镇上买的,前天才做了一小盆糕饼出来,冬闲在家没别的事做,手里有钱,她就想着法儿给家里几个小的做吃食解解馋,红豆糯米饼是她听村里人说的,心一热就做了回,别看模样不如镇上糕点铺子里的漂亮,但味道一点不差。
下雪还刮风,天色也不甚明亮,陆谷和沈玄青坐在泥炉前一边烧水一边烤火。
睡在麻袋上的大灰站起来了,它抖抖身子,就往泥炉这边走,可惜陆谷和沈玄青占据了炉前的位子,它挤不进去,转一圈就站在堂屋后门看雪去了。
等乖仔抻懒腰打着哈欠爬起来,雪已经下的很大。
水烧开了,陆谷和沈玄青各自洁牙洗脸,上回买的青盐还很多,能用两三个月。
因吹风的缘故,地上积雪这会子还没有变厚,大灰在前院走了一圈,薄薄的雪层留下一串狗爪印,它身上落了雪,进堂屋之后发现沈玄青和陆谷都没在泥炉前烤火,便和乖仔挤在一处,很快毛上的雪花融化成水,皮毛变湿了。
大白和大黑同样醒了,四条狗挤在泥炉前争着要烤火,因泥炉较小,它们你挤我蹭,喉咙里还发出低吼,沈玄青洗完脸听见动静,眼瞅着四条狗要咬起来打架,他厉声呵斥一句,便都消停了。
陆谷舀了两碗热水,又把两块方糕饼递给沈玄青,见狗想烤火,他俩就没过去硬蹭,坐在一旁喝水吃糕点垫肚子。
红豆糕软软糯糯的,因糖太金贵,卫兰香只放了一点,红豆本身就有豆香,微甜吃着正好。
等沈尧青和卫兰香冒着风雪从老家过来,他俩已经开始忙了,陆谷提着蛋篮子到鸭舍摸鸭蛋,沈玄青抱了干草去喂牛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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