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一一你今晚特意走这样一趟,也不过是怕我死。不管是死在解毒的时候,还是死在出城的路上。
纪宁是真的明白过来了一一是啊,自己若是铁了心算计你白清颜,一心替你传功解毒,你也是防不胜防。我 知道你还在怨我,也知道你本犹豫着不知是否该再度接纳我。可在这份犹豫中,你还是来了,说了这样多,只是 为了叫我不要死。
也不知道你下了多久的决心,又受了多少煎熬担忧,才肯走这么一趟。
当然,你依然怨我,到现在也不肯吐口。但是你越怨我,却越能映衬出别的东西一一终究,你还是放下这 怨,亲自来来找我了啊。
一一这背后的东西,不堪说破。
--也不必说破。
可这一句话,未曾说破,却胜似说破。纪宁要是再不懂,就真的对不起白清颜这一番苦心了。
纪宁心里腾地升起了一股火焰,烧得他从头到脚都热腾腾的。也许是他看人的眼光太炙热,白清颜也显得有 些不自在了。
“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也回去了。”
“霜寒露重,你还要回去?你就在这里休息吧。”
“我不会打扰你。但是我也想好好看看你。”
“等出了城,你想看还有许多机会。”
“……知道了,一定活着出城就是。”纪宁不觉失笑,“你也不用这样耳提面命地提醒着我。我答应你的,我一
定做到。”
“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
两人不约而同,都停住了话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似乎已经没有话可说一一也或者是,没必要说了。
恰在此时,一阵凉风吹过,吹得白清颜背后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这次出门太急,也没有披上厚重的衣衫。 方才是心里着急,不觉得冷,但此刻二人话头说开,就有些抵不住了。
“你冷?”
纪宁半边身子挪到了上风处,替白清颜挡住寒风。可这样一挪,他就恰好将白清颜环在怀里。他低下头,恰
好能看到白清颜一头乌发,和露出的半个耳多。此时那耳尖上冻得有些发红。
“我不冷。”
“若是不冷,怎么耳朵都冻红了?”
纪宁略弯下身子,用脸颊试了试白清颜的脸上温度,却是凉的。尤其是鼻尖处,更是被风吹得冰凉。他皱起 眉头,一边推开门,另一边就将白清颜整个人抱在怀里,不由分说地抱进了屋。
‘‘我……,,
“你若是不愿和我在一个屋檐下,我可以走。但外面太冷,我不能放你自己走回去一一若是病了,又该如何是
好?”
纪宁十分强硬,
“只是有一条,你想赶我走也可以,但得等我替你暖和过来才行。这边是我的书房,也有床铺被褥,等你暖和 了,你就在这里睡下。”
“纪宁,我觉得……”
“我不管你觉得什么。你听我的,行不行?”
“行。”
白清颜回答得干脆。纪宁倒有些意外__他印象里,白清颜虽然随和,和遇到自己真心不愿做的事,可从没 这么好说话。他眯起眼睛,疑惑地看着白清颜。白清颜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笑道,
“纪宁,我本来也没有一定要走一一我是想说,这房间真黑,你该把蜡烛点起来。”
“哦。”
这下,反而是纪宁不好意思了。
“那你也不讨厌我替你取暖……”
“我不讨厌你。”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在厌弃我,我只是以为……”
可他才说了 一半,白清颜就打断了他。
“我说,我不讨厌你。”
“所以你做的事情,我也不觉得讨厌。
“……从来没有过。”
纪宁听懂了白清颜的意思。他的胸中,那团火烧得越发旺了。可他突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一一我做错 的时候,欺辱你的时候,对不起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想么?
可他不至于蠢成这样,心知这问题绝不该问出来。谁料,白清颜却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眼帘低垂,睫毛微 微颤动,似乎陷入了沉思。
纪宁的心突然不安起来。莫非,清颜他,也是想到了那些不堪的回忆?
“……不过,我说不曾讨厌过,却不是说不曾恨过你。”
一一但这也意味着,就算我最恨你的时候,我也没有讨厌过你。
纪宁从这话里听出了另一层含义。那是连白清颜自己都没有参悟到的真心所在。
爱与恨,是一对浓烈到分割不开的感情。纪宁曾经以为白清颜恨他入骨,绝不会再存半分爱意一一其实是大 错特错了。
爱的反面从不是恨,而是轻视,冷漠与厌弃。
但是白清颜,在他纪宁最为卑劣的时候,都没有厌弃过他,没有放弃过他,也没有真正讨厌过他……
一一是不是意味着,其实他也从没有哪怕一刻,不再爱他?
但纪宁没有追问,更没有说破。
如果说这么多年的步步踏错给了他什么教训,那大概就是不该自以为是。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白清颜还活着,他们的未来,就有着无限的可能。他不应该太着急,他只该守护着这个 人,让他好好活下去,然后一一静待花开。
纪宁铺好被褥,与白清颜和衣而卧。他真的像之前所说,只是将白清颜偎在怀中取暖,又取了又软又暖的被 褥将那人裹了严实。将那个人裹成了个蚕茧抱在怀里,不知为何,纪宁心中却是如此平静。
很快,他们就双双睡过去了。说来也怪,这一觉都睡得安稳一一就好像,他们本来都担着千斤的重量,此刻 却卸下去了。
月光自然是柔柔地照在他们头上。
其实明月一直都在,哪怕天边满是乌云,月亮也在乌云背后放着光亮。就算一时遮住了,它还是在啊。
第80章 .十面埋伏,危机重重
清晨,纪宁早早起床洗漱,按照礼制换好外袍一一今日他该去大燮使节馆赴宴。虽然这一次醉翁之意不在 酒,主要目的是为了将白清颜安全护送到使节馆。但既然名义是作为狼邺接待方的代表去进行外事活动,这一番 表面功课还是要做的。
换好衣服,纪宁回头看了看白清颜。
白清颜也已经起来了,正在穿衣。他穿的是一身将军府侍卫服,这也是他今日的假身份。
看着白清颜穿好软甲,戴上头盔,纪宁忍不住叮瞩道,
“你一定要小心,外面很可能有陛下派来的眼线。”
“我明白。清羽他之所以不曾回来,就是因为被刺客偷袭。他从大燮使节馆托人给我送个了口信一一那日他一 出门,就遭到了袭击。而且,袭击他的人很可能就是你们狼邺皇帝的手下!”
“只怕,陛下早就派人,们日日都在监视我府上动静。我多日不出门,这一次出来,他们一定会严密监视。这 次你假扮成我的侍卫,举止千万不要引人注意。”
“我知道的,你放心。”
“我猜陛下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易就到使节馆去。若是他为了找到破绽,特意弄出些意外,你也万不可轻举妄 动。”
“好的,我明白。”
“还有,就算他们……”
“好了,纪宁,我真的明白。”
好脾气如白清颜,也忍不住打断了纪宁。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
“就算我们筹划好了一百种应对方式,你们皇帝也可能使出第一百零一种招数一一毕竟他在暗,我们在明,其 实是防不胜防。纪宁,你放松些,我会小心的。咱们随机应变,如何?”
“话是这么说,可我真怕你有什么闪失。”
“纪宁,你我都是战场上打过滚的人,也都知道,既然与皇权作对,就不可能毫无风险。但既然必须要去面 对,你也不必这样焦虑。我自己也一定万分小心,你也不要太过忧心了。好不好?”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