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这语气太过小心翼翼,十方面对他根本就狠不下心来拒绝,便轻轻点了点头。
李熠见状朝十方迈了半步,两人离得近了,衣摆被风一吹几乎交缠到了一起。
李熠抬手想去抚十方的脸颊,但那只手犹豫了一下却没落下去。他目光在十方唇上停了片刻,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下意识就想不顾一切地吻上去,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只张开双臂,将十方紧紧揽在了怀里。
李熠的拥抱像是恨不得用尽全身力气似的,十方几乎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
“兄长……”李熠开口,还是没忍住叫出了这个称呼,他哑声在十方耳畔道:“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拥有过的最好的东西,都是你给我的。你几乎将我想要的一切,都给了我……”
“这一次,换我来成全你。”李熠说着放开了十方,双目带着红意道:“你说你想去云游,想离开京城,想去做一个普通人。大周人也好,大宴人也好……不管你做什么决定,这一次我不再闹你了。”
十方没想到李熠会朝他说这话,当即有些怔住了。
他一时之间几乎有些分不清,李熠这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又在骗他。
“明日我走的时候,你别来送我。来日你离开京城的时候,我也不去送你。”李熠道:“外头不比京城,你要照顾好自己。”
十方闻言点了点头,道:“你也是,在京城照顾好自己。”
李熠面上勉强扯出了一个笑意,而后又深深看了一眼十方,这才转身离开。
夜色中,十方立在廊下看着对方的背影,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感慨。
他的少年是不是真的长大了?
是不是真的在一次次的别离中,学会了告别?
十方心中百味杂陈,一时之间不知该欣慰还是该心疼。
次日一早,三皇子来朝十方告了别。
他拉着十方啰啰嗦嗦了半晌,后来是被霍言声三催四请才叫走的。
李熠没来朝十方道别。
十方也没去找他,只远远立在不远处看着,直到众人离开。
“不去送送啊?下次见面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褚云枫从十方身后过来,开口道。
十方轻轻叹了口气道:“聚散有时,何必执着?”
“啧啧,倒是看得开。”褚云枫抬手举着两份文书朝十方道:“大宴如今到处都盘查的很严,有人怕你云游的时候被人拦下了,特意交代了我将这个给你。”
十方接过来一看,那是两份通关的文牒,一份他的,一份时九的。因为时九是大周人,他是半个大周人,所以要想在大宴的土地上来去自如,便少不了这东西引路。
“我原以为殿下会不让你走,没想到他这么贴心,通关文牒都让人给你弄好了。”褚云枫道。
十方拿着手里的两份文牒,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里,褚云枫又教了十方一些制毒的法子,还顺带教了他一些基本的医术。十方从前无心此道,如今却学得很快,除了没人帮他试药之外,别的一切都很顺利。
“你这些毒以后若是用到的话,只能拿那些被你下毒的人来试毒了。”褚云枫笑道:“也算是便宜他们了,万一你这药量掌握的不好,只怕毒不死他们呢。”
十方学这东西本就是为了防身,还真没打算毒死谁。
“算着日子也差不多了,今日为你号一次脉吧。”褚云枫道。
十方闻言一怔,面上不由生出了几分别扭的神情。
他自然知道褚云枫说的号脉是为了什么。
他之所以在庄子里又逗留了这些时日,便是为了此事。
前不久遇到宁如斯有孕一事,十方一直很是紧张,生怕自己与李熠那一夜荒唐,会种下什么苦果。只不过当时日子还不到,褚云枫说哪怕真中了也号不出来,这才让他多留了数日。
“如何?”十方伸着手让褚云枫号脉,那神情十分紧张。
尽管褚云枫一再说应该没那么容易就中了,可他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啧,另一只。”褚云枫号完了一只手又让十方换了一只。
十方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片刻后,褚云枫终于开口道:“摸不到。”
“那就是没有?”十方问道。
“不算是没有,有的人日子晚一些,可能还要再等些时日才能摸到。”褚云枫道。
十方闻言早已松了口气,笑道:“以你的医术若如今摸不到,肯定就是没有了。你是想再多拖延些日子,让我在庄子里多住几天吧?”
褚云枫失笑道:“有这个原因在。”
褚云枫知道十方这一走,再回来便不知何时了,自然是有些不舍的。
十方道:“都说了聚散有时,如今你倒是开始执着了。”
“哎,人呐到年纪了,只喜欢聚不喜欢散。”褚云枫道。
“颜先生和小公子就快回来了,我走了之后自然会有人来同你聚。”十方笑道。
褚云枫点了点头,又道:“不过你这脉象若是能多留半个月,我能拿得更准一些。”
“如今有几成把握?”十方问道。
褚云枫想了想,开口道:“九成。”
九成的把握,那说明十方中招的可能微乎其微。
十方对褚云枫的医术极为信任,至此心知多半结果已经定了,也没必要再多逗留,省的夜长梦多,届时想走也走不了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褚云枫还是帮十方备了些药在行囊里。
若届时他这“神医”当真失了手,总不好叫十方束手无措。
“这是什么药?”十方开口问道。
“去子的保胎的都有,有备无患嘛。”褚云枫道。
十方闻言不由失笑,但还是将褚云枫的一片苦心收下了。
离开庄子前的那日,十方去找了一趟时九。
依着约定,他这次出去云游,时九会同他一起去。
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二人都会稍作易容。
“我易容的本事虽然不及颜先生,但也是他亲手教过的。”十方看着时九半晌,目光落子时九的眉眼处,开口道:“你不愿让我帮你,是不信任我的手艺,还是怕我察觉了你原本就易容过。”
时九闻言一怔,有些惊讶地看向十方。
十方笑了笑,又道:“你藏得不错,从前我一直没觉察。直到那日在清音寺察觉太子殿下易了容,回来之后我便对你留心了些。”若非如此,他还真没这个心思。
许多易容若是不仔细看是很难察觉到的,但若是留了心,便很容易看出破绽。
十方从前没往这上头想过,自然不会去注意身边的人谁易了容,如今留了心少不得要仔细琢磨一圈,没想到竟真让他从时九脸上看出了些端倪。
“你的眉眼处有易容的痕迹,面上其他地方却没有。我认真想了想,我既然不认识你,你在我面前便没有易容的必要。为什么你要刻意遮住了眉眼呢?”十方问道。
时九看向十方,问道:“你猜到了什么吗?”
“拿不准,但又不想与你隔着心,所以想出发前找你确认一下。”十方开口道。
时九见事情已经被十方看破,便起身去将眉眼处的易容洗掉了。
实际上她那易容并未遮住本来的容貌,只是改变了些许眉眼的的形状,若不仔细看几乎都看不出来。但若是换了熟悉那眉眼的人,便不可能留意不到,只因时九那眉眼与十方竟有六七分相似。
时九是个女子,那眉眼比十方多了几分柔美,但大致的轮廓却如出一辙。
“竟然这么像。”十方看着时九半晌,开口道:“仔细想来,就连你的名字都与我很像,我叫十方,你叫时九,都是十,若只是听着的话,很像是同一个姓。”
时九看着十方,开口道:“你已经猜到了吗?”
“拿不准。”十方开口道:“我记得幼时听先生说起血浓于水这件事的时候,总是觉得不解。因为我与殿下他们并没有血缘,我的两个父亲都不在身边,所以我不知道有血缘的人在一起会有怎么样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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