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人说媒(18)
温熠景在地上扑腾了两下,反而睡了过去。
荀礼好笑地看着他,将他扶了起来放到床上,又叫了温家的下人进来给他宽衣。他出去还想问问温家父母有没有要帮忙的,却被温家的下人劝住了:“不劳烦大人了,谢翰林还在外面等着大人,大人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荀礼闻言大吃一惊——谢珩在等他?
他便不再多言,快步走出去一看,果真看到元祁还在外面等着,还有后面站着的谢珩。
他小跑过去,谢珩今日被灌了不少酒,大约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白玉一般的脸庞被酒意熏得微红,看的荀礼有些心猿意马:“谢大人,怎么还不回去?”
谢珩有些无辜地看着他,慢吞吞道:“正要回去,可是喝了酒,走不快。”
元祁在一旁道:“公子一直在这里等着大人出来。”
荀礼心跳加快了几分,不自觉眨了眨眼:“怎么不劝劝你家公子。”
“劝了,刚走两步就又回来,说是大人还没出来,不能走。”元祁对此也很无奈。
那谢珩许是真的醉的不轻了......荀礼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不管是不是真的如元气所说,光是听这些话话便觉得欢喜起来。
他明明没有喝酒,可此时光是闻着谢珩身上散发的醇厚酒香便觉得有些醺然。
他鼓起勇气主动伸手扶住有些摇摇晃晃的谢珩,温言道:“大人,我们回去吧。”
谁知谢珩竟一把握住他的手,掌心相贴,微笑道:“好。”
他的手心极热,荀礼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抽回了手。谢珩被他激烈的动作弄的失了平衡,一时没站稳,踉跄了两步。
等他回过神来,心道不妙,自己反应过激只怕要惹的谢珩不快。果然再去看谢珩,他的神情已然变了,好似从酒中清醒了一般,笑容也消失了。
“大人,我扶着你……”荀礼不知所措地想要补救,去抓他的袖子。
谢珩矜持又冷淡地后退了一步:“不必。元祁,走吧。”
第17章
他说完这句,脸上露出一些厌厌的神色。看也不曾看荀礼,仿佛刚刚等在门口的不是他一样,就那么撇下荀礼直接走了。
荀礼惊惶失措地站在原处,待到快要看不见谢珩的身影,才失魂落魄地迈出步子。
他不远不近地跟在谢珩身后,心中无限懊悔。不过是碰到了手掌,谢珩酒醉,或许只是随便找了个身旁之物扶靠一下而已,自己何须反应如此强烈?谢珩对他至诚至亲,自己却还表现的如此冷心冷肺,不近人情,是何道理?
眼睁睁地看着谢珩进了谢府,他跟无可跟,只好回去。
便是到了家,谢珩方才淡漠失望的神情依旧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像针一样扎在他经脉之中,堵了他全身气血,叫他满心的窒闷难受。
谢珩许是真的生气了。
荀礼会如此想,是因为自那日从温家出来之后,他已经好几日没能与谢珩说上话了。
不仅散值之后再也没有等到过他一道回家,就是他去谢家询问,门房也只说今日谢珩忙于公务,不得空见客。
接连几日如此,荀礼明白谢珩是不想见他,只能作罢。他面上不显什么,可心中失落之感却愈发强烈。
惹得温熠景都觉得怪异,跑来问他:“这几日都不见谢珩与你走在一起了,你们两个莫不是起什么争执了?”
荀礼含混道:“谢大人公务繁忙……”
“我当你们是好兄弟才是,这段时间总是形影不离的,你在哪他就在哪,我都不敢来找你了。”温熠景摇摇头,“我看人家刚成婚的小夫妻都不如你们这般要好。”
荀礼被他说的好不尴尬,怒视他:“我看你真是闲出升天,平日被那些人教训的还不够,到了我这里哪来这么多浑话。”
“开个玩笑而已,倒是你有什么可害臊的。”温熠景见他脸都红了,顿觉十分有趣,不住拿话揶揄他,“说不定若你是个女子,他怕是早该去你家下聘了!”
“快闭嘴!”
温熠景不肯消停,还要逗他:“荀大人,如此羞涩,以后真成亲了可怎么办吶!”
荀礼真是受不了他胡言乱语,一张脸烧的通红,也不知到底是羞得还是气的,恨不能拿茶水泼他一脸。
好在温熠景来找他也不是为了与他探讨这些,他笑够了,双手托腮,眼睛骤然变的无神,这变脸功夫怕是从小练就的童子功:“唉,原也只是个闲官,晋升之后还是个闲官。现在还不比从前呢,以前只要初一十五上一回朝,现在可好,天不亮就要在殿外候着,日日如此,我可真是受不住了。”
荀礼脸上的热度退了些,起身四处看了看,将门窗都关上:“你这番话在我这里说说就算了,可不要在外面说,多少人盯着等着挑你错处呢。”
“我知道。在这朝堂中,也就见了你我还能自在一些。那些人,一双眼睛好像只盯着我,时不时的还要指桑骂槐,拐弯抹角地嘲笑我是草房子安兽头,啧……”
俗话说,文人的嘴,武人的刀,都是能杀人的东西。温熠景每天听着这些刻薄话,便是再不能忍,也要强忍。
今上晋升他,虽只是给了一个闲职,却也是顶着压力开了先河,同时也给了众多商人子弟一点希望。
若温熠景忍不下,闹出事端,不光他自己得不了什么好处,更怕是要寒了今上的心。而今后那些想要入仕的商人子弟的路,也只会更加难走。
这些荀礼明白,温熠景自然也明白。别看温熠景嘴上轻轻松松一句抱怨,实则承受的要比这还要多几倍不止,否则他定不会来找荀礼说这些烦心之事。
可荀礼也对他如今的处境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口头上安慰几句而已。
“与你说说便好受多了,又能每天按时按点儿去受那些老木头们的气喽!”温熠景两腿一蹬,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荀礼知道他难,也帮不上他什么,想了想,道:“看在你如此辛苦的份儿上,今日我请你吃酒。”
一听这话,温熠景精神一震,荀礼主动请客,这可是真是铁树开花的奇事儿。他又笑着打趣道:“怎么,莫不是你突然开了窍,看我如今升了官,准备巴结巴结我?”
荀礼装作懊恼地拍了拍脑门:“是,你倒是提醒我了。要不还是算了,你家中从商,我家也是,别再叫人说我们狼狈为奸……”
温熠景一把搂住他:“不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哪有说话不算话的。快走快走,我今日就要吃到你这一口酒!”
荀礼与他这样嘻嘻哈哈闹一通,原本有些郁结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们动身往酒楼去,路上温熠景忽然感慨道:“少敬,总觉得自从你与谢珩相处之后,变了许多。”
荀礼的笑僵在脸上:“有么?”
“当然有!你竟会主动愿意请我吃酒,这就是最大的改变!”
“你若只想说我小气,那我可真要坚持我这小气的作风了。”
荀礼作势要往回走,被温熠景一把拉住:“别别别,我知道你只是不愿被人说闲话嘛,但方才我说的,确实是真的,少敬,你真的变了不少。”
见荀礼还一副不信的样子,温熠景放开他,掰着指头细细说道:“以前你呢,寡言少语的,喜欢独来独往,不肯和人亲近半分。要不是你我有缘,恐怕至今我也交不到你这个朋友。”
“脸上也没什么光彩,还总是满腹愁思的样子,就像被人拿束带绑了,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的,我看着都替你觉得累。可自从你与谢珩交好之后,任谁都能看出来你开朗了不少,笑脸也多了些,自己给自己加的那些条条框框也少了,整个人都像是活过来了,还愿意请我吃酒了……”
他说的起兴,荀礼却听得一阵沉默。
荀礼原本只觉得温熠景是在夸张,可这样听下来,却当真被温熠景这番话惊到。
仔仔细细回想起这段时日,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境好像较之从前确实大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