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纠 (二)(38)
吴纠一阵沉默,齐侯低声说:“二哥,你真是……非要孤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么?”
吴纠也不知说什么好了,齐侯笑了一声,似乎有改变了策略,说:“呐二哥,孤的手背有些疼。”
吴纠侧头看了一眼,齐侯的手背还没包扎,连忙说:“快请医官进来,为君上包扎伤口罢。”
齐侯笑眯眯的说:“包扎就不必了,只是一个小口子,但是这个小口子现在疼的紧,二哥快来帮孤吹吹。”
吴纠眼皮一跳,齐侯方才还一本正经,怎么突然开始耍无赖了,这频道飞的也太快了罢?
齐侯抬着手臂,举起来冲着吴纠说:“二哥你看,这是救二哥的时候划伤的,二哥你说要不要负责?”
吴纠另外一只眼皮也是一跳,说:“君上莫开顽笑了,还是包扎要紧。”
齐侯还是自说自话,说:“要不这样罢?二哥让我亲一下,兴许就不疼了。”
这回吴纠两只眼皮都一起跳了,齐侯在榻边坐下来,慢慢的,慢慢低下头来,吴纠吓得闭上眼睛,还以为齐侯会吻在嘴唇上,一时没想好怎么应对齐侯耍无赖。
就感觉额心一阵温暖,齐侯的嘴唇竟然落在了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极尽温柔,又带着宠溺,随即是“呵”的一声低笑。
吴纠的眼睫快速的颤抖了好几下,这温柔的攻势仿佛是利刃一般,实在太有攻击性,齐侯似乎抓到了点上,吴纠这种心防很重的人,便是要用温柔攻陷。
齐侯低着头,嘴唇微微抬起一些,然后就顺着额头,一路往下,顺着吴纠高挺的鼻梁,吻在他的鼻尖上,轻轻一亲,还在吴纠的眼皮上轻轻逡巡一阵。
吴纠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他抬起手来,想要推齐侯,齐侯却握住他的手心,与他十指交握,吴纠一瞬间险些被烫了一样,这握手的方式也太苏了一点儿。
齐侯握住他的手,温柔的吻点点触触在他的额头脸颊迂回,越来越往下,越来越往下,吴纠快速眨了两下眼睛,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齐侯一看,气氛刚好,那温柔的吻便一点点的往下,落在吴纠的嘴角上,吴纠一抖,呼吸猛地凝滞,与齐侯交握的手下意识的有些推拒。
齐侯连忙握紧,眼看那吻便要落在吴纠的嘴唇上,两个人的呼吸已然胶着在一起,不断的萦绕着……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营帐外面,突然传来展雄底气十足的声音,朗声说:“君上,邾国国君前来探病!”
一瞬间吴纠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推在齐侯胸口,险些将齐侯推了一个大屁墩儿。
齐侯也吓了一跳,然后是咬牙切齿,展雄的声音简直是底气十足,震耳欲聋,而且来的真是时候,齐侯根本没有得逞,明明方才气氛刚刚好,简直太是时候了!
齐侯没有办法,毕竟好气氛已然过去了,只好阴沉着声音说:“进来。”
展雄领着曹克走进来,两个人都意识到,齐侯的态度很冷硬,他们并不知道是因为齐侯被打扰了好事,才冷硬的,还以为是因为吴纠受伤。
曹克来探病,顺便表达一下和鲁国没有任何关系,毕竟邾国可是鲁国的附属国家,若是有牵连那便是大错了。
齐侯淡淡的说:“邾公的心意,孤自然清楚,这次禀明天子的时候,孤也会详细说明,邾公一片忠心,天子定然会领会。”
曹克一听,连忙拱手说:“谢齐公。”
齐侯又说:“如此一来,没什么旁的事情了罢?”
曹克连声说:“没有了,仪父先告退了。”
吴纠见状,连忙也拱手说:“纠也先告退了。”
齐侯那叫一个气,方才那么好的气氛全没了,吴纠还要溜走,不过齐侯又不敢逼得太紧,吴纠就连忙逃窜了。
吴纠和展雄一并出了大帐,展雄说:“二哥,你的伤口怎么样?”
吴纠说:“无大碍,都是皮外伤。”
展雄说:“那可不行,二哥生得这般好看,留个伤疤多碍眼?”
吴纠有些无语,真是感谢展雄的直言不讳,和展雄道别,便回营帐去了。
子清早就听说了鲁公挟持吴纠一事,而且吴纠的身份也曝了,子清见他进来,连忙迎上去说:“公子,您没事儿罢?”
吴纠摆了摆手,坐下来,不过他右手被包扎成了一个大粽子,根本动不了,吃饭沐浴都有些不方便,举了举自己被包的手,说:“只是看着唬人,其实没事儿。”
子清说:“公子,如今……如今您的身份……如何是好?”
吴纠听子清这么说,也没有焦急,毕竟他并非贪图公子这个虚名,也并非想要和齐侯一挣侯位,所以是不是公子都两可。
再加上吴纠早就给自己想好了退路,他还有个小饭馆,积攒下来那么多钱,就算不是公子,吴纠还是个富绅。
吴纠这么想着,说:“没什么怎么好的,顺其自然罢。”
吴纠方才也累了,躺在榻上便休息,也不知是不是失血的缘故,总之一躺上榻,很快就睡着了。
因着今日的会盟被打断了,所以今天便闲下来,再说吴纠受伤了,自没有他的事情了,便安心睡觉。吴纠醒过来的时候有些迷茫,感觉睡得腰酸背疼。
子清站在一边,连忙松口起,说:“公子,您睡了一天了,险些吓死子清,怎么叫也不醒,还是君上叫了医官来看,医官说公子身子虚弱,多歇息是好事儿,这才放心下来。”
吴纠惊讶自己这么能睡,赶紧让子清扶着自己坐起来,毕竟自己一条手臂包扎着不好用力。
果然已经是一天了,外面天色亮堂堂的,恐怕是早上,营帐外面好多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嘈杂。
吴纠疑惑的说:“外面在做什么?”
子清说:“在会盟议事,应该是在签文书了。”
吴纠点了点头,本来昨日要签文书的,但是因为鲁公突然发难,被迫中止了,文书还是要签的。
吴纠躺了一天,实在难受,就出门溜达溜达,他洗漱沐浴,吃了些东西,出门走了两圈,便听到齐侯的营帐里传来骂人的声音,不知是谁惹怒了齐侯,反正声音很冷漠。
吴纠只是听了一耳朵,什么“岂有此理”等等,就没有再听,转了一圈便回了营帐。
吴纠刚回去,就听子清说:“公子,展将军来了。”
吴纠正无聊,听说是展雄来了,连忙说:“快请。”
子清把展雄请进来,展雄大步走着,形色匆匆,走进来对吴纠一拱手,就要下跪,吴纠吓了一跳,因为一条手臂捆的像包子,所以根本拦不住展雄。
展雄“咕咚”一下就跪了,吓得子清后退了半步。
吴纠说:“四弟,你这是做什么?”
展雄拱手跪在地上,说:“请公子,救救我大哥!”
吴纠一听更是蒙了,说:“什么?”
他说着,拉着展雄说:“你快起来,起来好好儿说话。”
展雄这才站起来,着急的说:“二哥,鲁公实在无耻,他如今见情势一去,便一推四五六,要将所有罪名盖在我大哥头上!”
原来方才齐侯生气也因为这个,鲁公是一国之君,还是公爵之位,所以齐侯不方便把他扣押,就软禁在营帐之内。
但是鲁公竟然想出了一个主意,让人告诉齐侯,这一切都是展获的主意,是展获出的下作主意,让自己挟持齐公子,并非是他的本意,鲁公只是被展获的花言巧语给迷惑了。
齐侯一听,鲁公就是想给自己开罪,所以才编出这么多故事,如何能不生气?
吴纠听罢了,心想怎么可能是展获的主意?展获是出了名的圣人,绝不可能做这种下作的事情,况且当时吴纠给鲁公送上文书的时候,还是展获给吴纠打眼色,让他注意的。
展雄气愤的说:“我那大哥,总是死性不改,以鲁国为母邦,如今好了,鲁公阴险狡诈,要杀他灭口,来替自己顶罪!二哥,我大哥是迂腐,但罪不该死,若是他真的顶罪,岂不是让鲁国逍遥法外了!”
吴纠一听,鲁公真是阴险,还想要人给他顶罪?
展雄又说:“现在那鲁公已然急着杀了我大哥,公子,求你救救我大哥!”
虽然日前展雄表现得十分看不起展获,但是说到底两个人可是亲兄弟,展雄比展获小很多,展获也算是又当爹又当哥,亦师亦父,展雄也是崇拜展获崇拜得紧,虽然口头上不愿表达,但是面临生死大限,也顾不得面子了。
吴纠也不希望展获出事,毕竟柳下惠可是一代贤圣,若是能拉拢过来,也是好事儿。
吴纠仔细想了想,突然说:“若是用展获顶罪,其实也无不可。”
展雄一听,险些懵了,说:“二哥!我大哥真的没得救了?”
他说着,一狠心,调头要走,吴纠连忙拦住他,因为展雄脸上明晃晃写个几个大字,而且是谁都看得懂的,不分简体繁体篆体——劫人!
吴纠连忙说:“四弟稍安勿躁,你听我说完。”
展雄十分焦急,但看吴纠脸色很坦然,便停了下来,听着吴纠说话。
吴纠说:“其实若真的让天子给鲁公定罪,天子能定什么罪?”
展雄自然不知道了,吴纠说:“如今天子方登基,根基还不足,鲁国乃是东方大国,鲁公又是周公之后,乃是大贤圣的后人,天子定然会顾及先祖面子,从轻处罚,如此一来鲁公有罪不罚,只是吓了他一吓,虚惊一场,其实对咱们来说,也不合算。”
展雄不知这么多弯弯绕绕,还以为让天子定夺,天子最少罢了他的公爵之位,但是天子其实也惧怕鲁国,怎么可能和鲁国这么撕开脸皮?尤其是在胡齐刚刚登基的时候,决计不可能。
吴纠笑了笑,又说:“既然鲁公想用展获顶罪,那太好不过了,就说齐国痛恨这个罪魁祸首,痛恨的咬牙切齿,让鲁公把展获交出来,准备大卸八块。这样便是鲁国亲自把展获交到齐国手中,也不是咱们抢人,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