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小弟他不按剧本来[快穿](110)
——是啊,若是大宿亡了,他们争个什么呢?
他闭了闭眼睛,做下了决定:“合兵!”
“七弟三思!若是京军一走,京城空虚,叛军赢了合军岂不是……”
太子在旁边拧眉不赞同。
“我说了!合军!”
七皇子高声盖过了他,眉间竟有一丝狠厉。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太子身为储君就是如此败坏己方士气的吗?”
太子咬牙,恨恨地闭了嘴,半晌忽道:
“罢了,这件事就依你们。但我还有个主意——”
【啥?太子他是不是疯了?】
接到檀九章消息的消息深深折服于这位储君的脑子——
【他要向津朝求援?!联合都烈,以支持他为津王作为交换,要他出兵嘉安?!】
第90章 第四个世界(20)三
太子疯了吗?
想问这个问题的, 不止是夏翊一个人。
但凡还有一丝良心的大宿官员,都想要问这个问题。
——和津人联手?
那可是津人啊!无恶不作、烧杀抢掠的津人啊!
边关儿女的血与泪, 可以写成一本厚厚的史诗。那些没来得及长大的孩童, 那些躲不过罪恶的手的妙龄少女, 那些握着砍柴的钝刀却护不住妻小父母的嚎啕男儿,那些由大宿的男男女女的头骨堆叠起来的“京观”……
可是大宿的储君, 大宿的太子说,要与津人联手?
太子表示, 津朝现在内乱不休,都烈和赤木勃争夺王位,没有能力像五年前一样长驱直入打到中原腹地,即使让津人出兵大宿, 也不会导致政权失落。
白发的吏部尚书、两朝元老浑浊的眼睛瞪着他:
“殿下, 这是开门揖盗啊!我们怎么能把豺狼,放入我大宿的大好河山!纵然他们一时无力重演五年前的事情,可边关的百姓呢?他们怎可能放过边关的百姓?!”
太子笑了笑, 很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然而,京畿却是重中之重,不容有失。如今京城危在旦夕, 身为我大宿子民,想来边关百姓, 也当有些为国分忧的心思。”
整个大殿,一时静得没有声音。
他是, 要以边关的血肉,来为京中的勋贵挡劫。
吏部尚书苍老的脸上写满了悲哀。他郑重地拜下去:“殿下三思!”
“殿下三思!”
满殿的大臣像是倒伏的麦苗一样,伏了下去。即使有赞同太子的,也在这样的气氛中不得不跟着拜了下去。
七皇子一直没说话,这时候略略叹了口气,开口:“三哥。这件事便之后再议吧。”
太子行三。但一般其他皇子都叫他太子。
这是一种提醒,提醒身份有别。
太子是半君,在皇帝无力主事时,他就是大宿最尊贵的那个人。
——可惜,皇帝把监国的权力交给了另一个皇子。
七皇子。
他正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太子。
太子忽然心头火起,他对七皇子冷笑:
“再议?再拖几日,我大宿的都城就要沦陷,你我皆要沦为阶下囚。七弟是准备等到何时再议?方才老六说的你就听了。怎么,莫非你只认老六的话,却不认我这个三哥的?”
六皇子在旁边,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在算计这些!
他忍不住开口争辩。
几个皇子你来我往,下面伏地的大臣里,吏部尚书等人心一寸寸灰了下去。
太子摆出身份来,七皇子哪怕是监国皇子也不能不给面子。太子咬着他之前认同了六皇子不放,最终成功让七皇子退了一步,做出公平模样来——
既然听了六皇子的,汇兵嵩山,那就也听太子的,求援津人。
只是当晚,吏部尚书就气病了。
檀九章前去看望的时候,对方府中已满是来探望的官员。
看到檀九章,他们都愣了一愣,旋即表情就有了些说不出的古怪:秦璋此人,原本只是一个闲散伯爷,无关紧要,近几个月倒是渐渐走入大家视线,但却是因为太子幕僚的身份——当然他并未直接显露,但端看他同谁走得近便可想而知了。
可是,吏部尚书为何会生病?
还不是被太子气病的?
秦璋来这里是几个意思?代太子服软道歉的?
大家心里都是这般猜测。吏部尚书靠在榻上,脸色憔悴,原本正由侍女服侍着喝药。
见到檀九章进得屋来,竟一把推开侍女——药碗一晃,棕褐色的苦汤汁子洒出来不少,那侍女一声惊呼——用破风箱般的嗓子嘶声道:
“宣平伯来做什么?回去转告太子殿下!倘若他不收回与津人联手之念,老夫绝不伏首!”
显见,他也是如旁人一般,把檀九章当做太子的说客了。
檀九章见状,对着榻上的老人行了一个晚辈礼。
他再如何“闲散”,到底是个伯爷,享超品待遇。吏部尚书乃从一品,受不得这个礼。
然而老尚书身在榻上,躲也躲不开,便硬是被逼着受了礼,气得手指都哆嗦:
“你、你——”
一时间,都咳出了药液来。
一个超品的伯爷,对一个尚书行礼,尚书受了,怎么想怎么是一方道歉,另一方接受一般。
老臣心中悲愤交加:
秦璋莫不是无赖至此,硬生生造出自己与太子一派“重修旧好”的样子?
哪知那青年人抢上两步,越过榻边不知所措的侍女,亲自取了帕子为老尚书擦拭药汁:
“王老切莫激动,万事以身子骨着想。”
他把那一团沾上药汁的帕子放回案上,才道:“今日来看王老,是璋自己的主意。”
吏部尚书仰靠在杂宝折枝缎银绣云纹枕上,没作声。
檀九章知道他不信,又道:“璋固然曾随太子办些差使,实在是璋自承勋以降碌碌无为,有负门楣,这才想为太子分忧,挣下些许前程。璋确乎有私心,但太子乃储君,璋所为之事,王老以为,算得大谬吗?”
这话说出来,别着头不看他的吏部尚书,第一次正眼看了他一眼。
檀九章没提皇帝的事儿,但这都是心照不宣。
皇帝抢了先宣平公世子——檀九章他爹——的未婚妻,本应有愧。但皇帝这样的人,万事错了都是别人的,不是他自己的,于是厌恶上檀九章父亲,连带着宣平公一家都碍眼。
是以檀九章想要出头,皇帝那处是说什么做什么都不顶用的。
——他只有去投太子。
太子如无意外是下一任皇帝,檀九章帮了他,若他登基顺利,自然会给檀九章一个前程。
他说的这些,是解释为何成了太子一系的人,倒也合情合理。
吏部尚书气头上的怒意略略散了些,但也只是略略。
无论事出何由,到底你秦璋已是太子宾客,太子那等狂妄悖逆、不爱庶民之语,与你们这些太子身边的人说不得就有关系!
檀九章继续道:
“璋固然有私心,并非圣贤,不能无过,却懂得‘小节有亏,大节无损’的道理。太子殿下今日所言,璋事先绝无一丝消息,还请王老知道。”
檀九章姿态放得很低。
可吏部尚书也不是他说什么都信,是非一张嘴,且由他说!谁知道他事前知不知道?
然而王老尚书也不直接问,也不说信与不信,只斜着眼睛睨他:“既如此,是老夫错怪秦伯爷了。还累得伯爷上门来与老朽解释。”
檀九章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老狐狸。
他正色道:“前来探望您安否是一桩,向您赔罪是一桩,再者,向您讨个主意是另一桩。”
说到这里,不单老尚书,旁的来探病的大臣也都看过来,心知这是重头戏了。
“如今陛下龙体有恙、不能主事,太子执意请津人出兵,监国皇子认同,只怕明儿驯熟了的鹞鹰就带着命令飞去边关。快则十几日功夫,那等蛮族铁蹄便要踏上我大宿疆土。虽有‘为尊者讳’之辞,不当言尊者之过,然则为臣者,当以天下先。太子所为无异于与虎谋皮,璋忧惧不已,今日朝毕,已向太子进言。太子不改其意,璋别无他法,思及王老今日朝上言行,知您与璋于此事上所虑相同,故贸然登门。王老历两朝,效彰夷险,嘉庸懿绩,璋故来拜望请教。”
他一番话下来,在场众人感同身受,心中激荡,都一同望向了老尚书。
王尚书也是怔怔,没想到秦璋会说出这样一席话来。
他咳了两声,侍女忙抚着他胸口帮他顺气。
老人叹气,摇了摇头,模样心灰意冷:“太子的意思,七皇子到底也同意了,如今能有什么主意?”
他脸上衰败之态彰然,倒叫其他看望的大臣心有戚戚。
今日来看老尚书、又被请入尚书府的,除了一个不请自来、偏偏是超品伯爵不得不放入的檀九章,都是与吏部尚书平素关系较好的,自然也脾性相投。
对与津人求援的事情,谁也不答应。
檀九章起了头,激起他们心中悲愤之意,老尚书却说没有办法,哪里肯干?
年长些的沉得住气,年轻的已经有坐不住的道:“如今津人未入嘉安关,焉知没有转圜之地?”
“边关险恶,边民受尽磋磨,我等如何能坐视他们再被津人侵扰?”
“说什么都晚了。诏令将出,我等又能有什么办法?”
一群人议论纷纷,因为争论渐渐火热,脸上都涌起血色来,却讨论不出一个主意,言辞却不小心慢慢激烈起来,慢慢透出对朝廷讽谏之意来。
吏部尚书听着不妥,想开口阻拦,却因为病体支离,一张嘴便咳嗽起来。
他来不及说什么,檀九章却恰恰开口了:
“太子并七皇子都已决定要向津人求援,我等臣子劝谏不能,唯有一人可改这诏令。”
周围人之前一番争论探讨,和檀九章你来我往,渐渐对他有了认可之意,此时忙问:
“是何人?”
檀九章一双黑黢黢的眼睛淡淡看过众人,口中斩钉截铁吐出两个字:“陛下!”
众人一下子哑了,面面相觑。片刻有人道:“然陛下龙体有恙……”
“此事关乎我大宿安危、生民冻馁,事非小可,纵不可为仍需为之。”檀九章声音中带上慨然之意,“璋愿请见陛下,尽述此事艰险!”
“伯爷高义!”
众人被他说得热血沸腾,忍不住纷纷附和,也要一同求见。
吏部尚书咳嗽数声终于能开口,立刻止住了这股激勇:“诸位稍待!纵我等上书求见,只怕监国皇子与太子未必肯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