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个做好人的机会(137)
“长生天的两把钥匙,一把在土伯身上,另一把则在玉泽体内,而玉泽身陨却不见赤明朱火,而见到他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兄长。你说这样东西,现在最有可能落在谁的手里呢?”尚时镜似乎凑近了些,柔声道,“不过四妹对我这么不放心,还带了些耳目过来?”
“毒龙殿戒备森严,更何况,你是令人放心的人吗?”南霁雪娇笑道。
商时景本以为是在说自己,本想现身,可下意识还是顿了顿步子,没有迈出去。
尚时镜又道:“我见兄长近来神色不佳,怎么,有什么烦心事吗?”
“你生性无情无义,脸皮奇厚无比,连坑害过我后都没半点不好意思,可提起大哥却是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怎么,你不敢见他,怕你在他心中已是面目可憎,怕他看不起你?”南霁雪讥笑道,“你生平没对任何人动过感情,大哥于你也不过是野心的一角,你原来也会动这点真情吗?”
尚时镜失笑道:“他虽并非良配,但情之一字,向来由不得人,纵然是我,也并无任何差别。”
感情真是毫无由头的东西,南霁雪凝视着尚时镜,她心知肚明这个男人何等狠毒可怕,又是何其狂妄冷酷,对上任何被坑害过的人,只要利益足够都不会顾及任何颜面跟过往,如今见到他竟会迟疑犹豫,不由觉得可笑。
“他的烦心事,自然是与他喜欢的人有关。”南霁雪缓缓道,“你固然聪明,那人却也不傻,大哥对你的情意弃之如履,对那人倒是小心翼翼。”
尚时镜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凝,神情无端高深莫测了起来,南霁雪约莫感觉得到,她这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好三哥,此刻并不是很高兴。
“兄长对情感总是如此。”尚时镜的口吻淡漠凉薄,平静非常,“你若贴得太近,他反而要走得更远;可你若贴得不够近,他难免觉得不满。兄长看着温柔可亲,实则心中却期盼时时刻刻掌控他人,他们二人不合,自然是很寻常的事情。”
南霁雪笑道:“你这般了解大哥,他也照旧对你无意,你说这么许多,也抵不上人家商先生一言,说不准,大哥就为他换了性子,改了风格,任是旁人揣摩的再是清楚,也抵不过他心头一句喜欢。”
尚时镜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半晌只道:“但愿如此。”他似是不想再提起这件事了,又道,“那么赤明朱火?”
“我会考虑的。”南霁雪漫不经心道。
这时丛林里忽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来,商时景听见了毒龙殿弟子的声音,他们似是对出现在此处的南霁雪感到困惑不解。
南霁雪却笑盈盈道:“我与商先生来此观月。”
商时景感觉到胳膊忽然一紧,被人猝不及防的拖了出来,正对上女人美艳的笑脸,她目光如秋水,愉快无比。
“商先生你说,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
第一百二十六章
商时景并不讨厌南霁雪, 相反,他还很欣赏这个女人。
当然, 这种欣赏仅仅在今夜为止。
他们两人重新回到了客房之中,在庭院里停下了脚步,商时景异常平静的问道:“你当真要与我们为敌?”
“你知道吗?尚时镜每回那么说, 就意味着无论我愿不愿意, 他都会做到,赤明朱火也好,溟水玉也罢, 长生天确确实实已经开启,而你们噤若寒蝉。”南霁雪轻笑出声,她微微抱胸,若有所思道, “那么, 我又为什么不考虑呢?”
“溟水玉根本就不是你, 你不过是易剑寒的一个幌子。”南霁雪轻轻抚过商时景的下巴, 半是叹息的戏谑道, “这些时日来我一直想不通, 可是前几日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易剑寒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做这件事, 而你又为什么甘愿做溟水玉的替身,我一直都在想,易剑寒与你的关系,为何会逐你出城, 既然你不是溟水玉,那么就不存在危害四海烟涛的原因,后来我才想明白了,长生天被打开,钥匙之间恐怕早有预感,按照你与易剑寒的关系,你当然愿意舍弃自己保他。”
南霁雪猜得不错,只除了一点,她根本不知道商时景与尚时镜的恩怨,对她而言,溟水玉如此危险的身份,定然是商时景豁出性命去只为了保护易剑寒了。
“锦眉千辛万苦想要找到玉泽,而玉泽死后,身上却没有了赤明朱火,他今日来,不过是想告诉我,毒龙殿离覆灭不远。大哥对长生不感兴趣,可他是少数接触过玉泽的人,你曾经落在他们手中过,身上并无赤明朱火的痕迹;而如今只剩下虞忘归与大哥两人,可他们二人,一个送建木千里尚且不知是何物,而大哥对此惯来并不在意,锦眉是玉泽的后代,他最有可能将东西交给锦眉。”
商时景面若寒霜,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仔细打量着这个美艳的女人,好像第一次见到她一样,缓缓道:“多谢南道友解惑。”
他本该激动的发抖,应当声嘶力竭的与南霁雪据理力争,然而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异常平静的看着南霁雪,直到那张面孔又再度熟悉了起来:“你分明早已发现我,为何不甩掉我?”
“你的修为高过尚时镜,他唤我太急,我哪有可能处理掉蛛丝马迹,纵然我能……”南霁雪轻描淡写道,“我又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你会跟大哥告状吗?你压根不是将感情掺入这些是非之中的人,我也本就不与你们站在一起,你纵然说出来,又能有什么麻烦,既然没有我的麻烦,那只不过是让大哥犹豫,亦或者让尚时镜麻烦,我何必花心力解决别人的麻烦呢?”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震惊了,商时景竟然没有觉得生气,反倒微微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南霁雪看起来也有些惊讶。
“没有什么。”商时景很是诚恳的说道,“我只是很感激你此刻的诚实,无论你是否真的这么想的。”
南霁雪不置与否,而商时景只是缓缓从她身旁走了过去,直到她伸手捞住了自己的胳膊,他笃定的站着,好似早就预料到这一刻发展一般,女人的手很有力,像是什么钢铁一般箍着,根本挣脱不开,好半晌,商时景才听她说道:“你与大哥他……能好好走下去吗?”
商时景很不想这么没有绅士风度,然而他依旧故作惊讶道:“南道友?”
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南霁雪的手段与把戏,真有意思,难怪人家说方以类聚,物以群分,从巫琅到南霁雪,甚至于詹知息,几乎都是这个模样。南霁雪写了那么多情情爱爱的小说,可是自己却仍旧是看不明白,她习惯将这些事当做权谋玩弄于掌心,在这个紧要关头借此要挟。
其实南霁雪说得并没有错,这时候四海烟涛内忧外患,按照商时景所了解的情况,赤明朱火本该在玉泽死时被尚时镜得手,可他却说玉泽尸体中没有,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巫琅答应了锦眉的要求,前去寻找玉泽时拿到了赤明朱火,更改了这一段剧情;如果这个猜测是对的,毒龙殿一旦被幽冥鬼狱剿灭,赤明朱火难免要落在尚时镜手中。
那么一切,就回归源头。
南霁雪在春云六绝之中至关重要,否则尚时镜也不会刻意针对她,也就意味着,她很大程度能改变其他人的想法。
而如今自己与巫琅恰好陷入窘境,于情于理,听此要挟都该惊慌失措,不管是为了易剑寒,还是为了自己。
如果南霁雪真如尚时镜那般狠毒,那么商时景的确会惶恐不安……
她实在不该问方才那个问题的。
“我想知道,你对大哥是否有了别心?”南霁雪声音凉薄,“若你们不合适,不如早些放他离去。”
商时景静静的凝视着面前的黑暗,眼前的建筑奇异的扭曲在一起,像是个吞没一切的黑洞,看不到任何未来。
“南道友,将感情牵扯进来的人不是我,是你。”商时景轻轻拂去女人的手,声音轻柔,“你可以为巫琅流血,我很感激你,也觉得你很重情义,可你实在不该借此要挟,我赌不起,也不敢赌,纵然我对巫琅有多少感情,如你这般的妹妹,我也实在是要不起。”
那手像是尘土般被拂落。
“你如愿了。”
商时景侧过身看着女人坚毅的脸庞,半晌也没有说出更狠毒,更绝情的话来。
这话自然不是当真,也算不上赌气,南霁雪是个性情强硬且颇有主张的女人,她的软肋偏也就在此。
只要巫琅在,她就永远不会改变心意。
真可悲。
商时景几乎要落下泪来,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也要沦落到利用自己的感情来要挟别人,他所做的行为与南霁雪并无任何差别,南霁雪拿易剑寒要挟他,而他拿巫琅要挟南霁雪,拿一个去换另一个,惨烈的令人不忍直视。
这会儿很应该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中哀悼下人生悲惨的成长,然而理智告诉商时景,他应当与易剑寒赶紧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好准备,南霁雪当然不会考虑尚时镜的话,可她已经变得不可信了。
长生对任何一个修士的诱惑力都足够大,唯一阻碍南霁雪的,不过是对巫琅的亲情,她本就不是与四海烟涛站在同一战线,倘若哪天商时景真的跟巫琅分手,长生天开启,这女人绝对毫不犹豫的先杀尚时镜再杀商时景。
人家分手顶多要钱,他分手简直要命,还不止是一条命。
易剑寒就在自己的客房里,听完全程,东找西找,摸了一条干净的手帕递给商时景,很是平静的问道:“你要不要擦擦眼泪?”
他没在这时候提起大局,这点让商时景感性的那部分非常感动。
接过手帕的商时景很努力想流两滴眼泪,然而他最终只是擦了擦脸,连自己都出乎意料的冷静,直视着易剑寒道:“别这么看我,我真的哭不出来,虽然我知道这件事有点惨,而且我心里的确挺难受的,但是我真没有感觉到泪腺的迫切。”
“噢。”易剑寒很安静的点了点头,像是很有经验的说道,“很正常的,人太伤心了就容易这样,或者恭喜你,你已经开始习惯这个挨千刀的世界了。”
商时景居然笑了出来,然后他觉得自己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笑出来,只好赶紧掐了自己一把。
“其实女孩子也挺好的,可能没有巫琅那么好看,有气质,不过起码比巫琅省心。”易剑寒想了想,又道,“而且女孩子也比较可爱,正常,没那么多烦心事。你看虞忘归这个小孩子都能闹腾出一大堆屁事,就知道男孩子多讨人嫌了。”
商时景说:“我没打算真的分手。”
“哦……”易剑寒恍然大悟道,“噢——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