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长:“……”
警员:“……?”
唐烛连个问号也没敢打,因为他发觉青年这段话几乎是全然看着自己说的。且是自上而下把人看了个遍,最后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室内安静了几秒。只剩下钟摆左右摇摆的清脆声响。
青年轻轻笑了声,依旧盯着他:“开玩笑的。”
什么鬼……
见状,老头干咳了两嗓子,皮笑肉不笑:“哈哈,看来最近您的心情不错。”
那人没有否认,似乎是嫌麻烦,随手一指。
地板躺着几片几乎粉碎的陶瓷碎片,棕色已冷掉的液体撒了满地。
一侧,则是被内烧成灰烬的羽毛,黏黏糊糊沾在同样烧焦的椅背上。
“跟警长一样,这位死去的先生也很久没回家了。或者说,他至少不眠不休地在这里工作了五六日。因为作为这家百年老店的继承人,他却志不在此。”
接着白皙的手指换了个方向,又停顿了片刻。
那是面墙壁,挂着众多铁制框架,其间最小的那个,内里镶嵌着个精致的金属物件。
众人靠近了才看出,这是个做工极其精美的机械表盘。淬了金色的鸢尾花,跟随指针转动缓慢盛开。
唐烛看得有些痴了,“这简直是艺术品啊。”
青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将立起的领子抚平,像是起早了有些贪睡的猫,慢条斯理在他耳边道:“嗯,算是吧。所以才能参加一年前的展会。”
“法兰西举办的十一届展会?”他脱口而出。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小说里男主也受邀去逛了一圈,顺便办了个稀奇古怪的案子。黄色鸢尾花又是法国皇室的代表图案。
“嗯。展会上,他肯定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玩意,比如一些自己本来就擅长但无法专注的领域。”
“你是说……炸/药?”唐烛多少有些明白了。
老警长顺着他道:“您的意思是,他是研究发生意外把自己炸死了?可他一介平民,就算执着于搞这些只为了兴趣爱好,又何必忽然专注至日夜颠倒,这么着急?”
是,肯定有什么原因使他迫切起来。
不知怎么,唐烛也觉得被人引导着费心劳神。
刚才青年只是简单一指,却不单单让他们注意那东西参加过会展。
仔细看的话,店铺里的各类钟表,平日都被主人仔细打理过。
而近期几天例外,像带有如此复杂花纹的,最容易藏灰。现在也是薄薄落了一层尘土。
说明近几天满屋藏品的确鲜有问津。
但是什么让他加速了实验进程,甚至接连几天睡在店里。最后还因为实验丧命。
“各位,你们还有两分钟。”青年甚至想找把椅子坐下,半催促半提醒道:“他勉强还算是个谨慎的人,本来不该到这一步。”
对,他很谨慎。
这也是室内并没有因为爆炸而起火的原因,按照建筑的风格看,应该多是木制,可如今只有地板保留着老式模样,其余全是不易燃或者燃点极高的材质。甚至在屋子的角落里还有一些简单的灭火装置。
“好了,解密游戏到此结束。”青年微微皱起了眉,因为不耐烦,语速变得飞快。
“玻璃橱柜里被炸毁的大挂表指针停留在了早晨七点四十,爆炸时间与之相同。
刚刚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进门的警员说,他是从玻璃破碎的空旷门框中进来的。也就是说,我们能拧开门锁,全然是因为店主已经早早把门打开。
而他那时候还满桌子火/药,说是准备开门做生意当然很牵强。
也就是说,要么有人来敲门他去开了,要么是他在等人。”
他拿下巴指了指外头毫不起眼的信箱,小铁门在细雨中敞开着。
唐烛如梦初醒,轻轻“啊”了一声,“他在等信。”
青年转脸朝他,这是他第一回见他露出整张脸。正如想象中般好看。
“嗯,不幸的是,今天原可能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他翘首以盼,疲惫与兴奋或者恐惧,使他失去了以往的镇定。”
“迟迟未能到达的消息,导致猜测与失落感包围着他,让他手足无措。”
警长啧啧嘴,最后叹了口气,见他即可想走,又问:“那银行呢?展览会之类的,你总要进来以后才能猜到。那么只在外头扫了几眼,你怎么就确信爆/炸和银行无关?”
青年如同赔了那超时的一分钟,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不过因为长相,再怎么摆臭脸也不会让人觉得被冒犯:“很明显爆炸的位置是钟表店的收银台,木制柜子已经完全成了碎片,三英尺外的墙只留下了个潜潜的痕迹。如果是你,何必为心心念念的英镑,让出这几英尺?
谁又会在这个天气抢银行,码头没有船只能提供最便捷的退路,街头到处是巡逻是否有渔民私自下海的警员,只需炸/药引爆,就能像今天一样引来一队警员。计划刚开始就注定会失败。”
“再说了,只要来过一回,傻子都看得出后边巷子里的下水道才是抢银行的好路子。那里安静又隐蔽,相比之下,谁会走正门?”他轻易附加的话,把在场的傻子们骂的额头流汗。
“咳咳,看来真是个意外。”作为现场唯一非战斗人员,唐烛不得不出面挑破尴尬的局面,感慨道:“只是听起来稍微有点可惜,毕竟那么小的事情,人却……”
“人经常死于这些看似简单的阻碍上。”青年挑开眼皮复又望向他,嗓音恹恹的,像是厌烦了讲话:“一封信,一阵雨雾,一场风暴。”
正此时,一名警员跑了进来,递给警长了一个包裹。
寄件地址是英格兰。
他拆开漂洋过海的小匣子。发现里头放着封信件。
“尊敬格雷特先生:
代表尊贵的英格兰皇室向您问安,特告知您受尊贵的维多利亚女王邀,参加次年英格兰水晶宫展会,届时……”
即使,那封信可能只是因为坏天气,到达地稍晚了些。
“走吧。咱们该回去了。”
“啊,好、好。”等等,回哪儿?
还…咱们??
唐烛像被什么透明的链子拴在了青年腰上,被迫跟着人家大步流星地从满是玻璃渣的门框中离开。
背后传来逐渐远去的声音。
“长官,记录就这么写吗?”
“嗯,下面写上协助调查者,付涼。”
“啊好的。”
付涼?
他的脑子短路了片刻。
这、这不是男主的名字吗?
“怎么了?再迟一些,家里的早茶要冷了。”青年捏着块手帕擦拭起开过门的手,随即将其塞到面前专门来驾驶马车的男人手中,接着弯腰坐进了酒红色软座内。
家里?
唐烛脑中又狠狠抽了一下:我……难不成我还跟他住一起??
他完全蒙了。
再看马车内的人,正托着下巴盯着他,由衷评价:“不得不说,今天的你显得格外有趣,唐烛。”
第002章
马车自一群雨中卖艺的吉普赛人处转弯,驶入条更为繁华的商业街。
不远处耸立着一栋外观精致的楼房,维多利亚式建筑,高门大窗。甫一停泊,等候多时的家佣便举着两把漆黑的伞奔来,阻挡了头顶愈加厚重的雨。
下车后,唐烛不认命地仔细辨认着铜制门牌。即使上面仍旧赫然写着“红山街120号”。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毫无疑问自己已经成了小说中卧底在男主身旁,佯装平凡合租人的反派。
那个前期半透明,中期猛地跳出来背刺男主……而后让人家分分钟碾压,被挂在绞刑架上折磨致死的反派!
靠,怪不得说是个配角。
跟男主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么久,就看不出来人家金手指有多大?就没想过弃暗投明、从善如流地拜倒在人家贵族小殿下的……风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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