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胃口。”
“我也没胃口,但我们中饭就没吃。”
“我们早饭好像也没吃。”
“我们会饿死的。”
“人类没那么容易饿死的。”
“但我们运动量大,精神状态又差,再不吃饭就是雪上加霜了。”
“你说的有道理。”
“吃饭吧。”
“走吧。”
“为了活着。”
“为了活着。”
两个人达成共识,半死不活地去凌晨的食堂里吃夜宵。
然而还没等他们出训练大楼,离开了一天的rap导师此时突然从他们身后追了上来:“洛嘉屿!你的词写好了吗!”
疲惫了一天的洛嘉屿看见来人是谁后眼前一亮:“写好了老师,包您满意。”
“让我看看。”导师适时地伸出手来,洛嘉屿将写满rap词的草稿纸递过去,导师没有接。
洛嘉屿又往前递了递。
导师:“我要歌词纸。”
洛嘉屿:“这就是歌词纸。”
导师一脸“真的吗我不信”:“这不是鬼画符吗,我之前还以为你家里有长辈是当道士的。”
洛嘉屿表情麻木,将草稿纸“唰拉”一声翻了个面,露出初喻帮他誊写的那页歌词。
导师肃然起敬:“噢,颜筋柳骨,铁画银钩,好字啊。”
洛嘉屿原本疲惫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老师您还挺有文化。”
导师接过歌词纸,开始一脸肃穆地拜读这副好字写成的rap词大作,越看眉毛挑得越高。
“洛嘉屿。”
“在。”洛嘉屿有气无力。
“洛嘉屿!”
“在!”洛嘉屿声如洪钟。
“你都写的什么东西呐。”导师用手指弹了弹面前这一张脆弱的草稿纸,一脸痛心疾首,“我是让你写甜甜的恋爱歌词,不是让你新皇登基,也不是让你去北伐西征!你写的那么拽那么嚣张进攻性那么强做什么!”
“爱情也可以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洛嘉屿说。
导师狐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还挺有文化。”
两个文化人互相认可过后,洛嘉屿打起精神问道:“那老师我是不是可以……”
“重写。”
洛嘉屿垂死挣扎:“老师……”
“明天早上交给我。”导师从兜里摸出来一副老花镜,若有所思地再次看了看手上草稿纸上的歌词,“算了,还是别让你自由发挥了,你直接按我给的关键词来写命题作文吧。”
洛嘉屿瞳孔地震,他上学时凡是带命题限制的作文分数从来上不了及格线,因为语文作文很少有不带命题的,所以他基本每次都上不了及格线:“老师别。”
“记住我给出的题目啊。”导师完全没有管他的学生的死活,清了两下嗓子后就开始报词语,“气球,鲜花,糖果,恋爱,小熊,就这五个,明天早上的歌词里我要听到这五个词,啊,听见了没?”
这是洛嘉屿人生中的第二次滑铁卢,而第一次滑铁卢还在上午被凌薇训话的时候。
于是最后为了生存而决定吃的夜宵也一点都不香了,两人去了空无一人的食堂之后各自点了份饭放在桌上,然而半个小时过去,没有一个人动过筷子。
初喻微阖着眼靠在椅背上假寐,洛嘉屿守在他身边,面前铺着一张空白的草稿纸,一脸死样地写着新歌词,写完四句改三句,改完三句删两句,时不时还要提防从自己DNA里冒出来的“fuck”和“shit”,把自然流出的“fuck”划掉改成“小熊”,再把下笔如有神的“shit”换掉变成“恋爱”。
初喻睡到一半睁开一只眼睛,转过头看向发小,看见人刚刚放下歌词纸,正对着前方两眼放空:“你在干嘛?”
“换歌。”苦思冥想歌词太无聊,洛嘉屿习惯性在脑内给自己配个BGM。
“我也要听。”
洛嘉屿给他开通共享听歌权限。
然后一阵欢快可爱的日本甜妹嗓音就流进了初喻的耳朵里。
“……”初喻后仰着的脑袋动了动,然后同情地看向他的发小,“生活已经把你逼到开始听《恋爱循环》了吗。”
洛嘉屿手里握着笔龙飞凤舞,嘴上念念有词:“我有个法子,只要我在公演前一直听这种风格的曲子,一直听一直听,直到整个人都被这类歌给腌入味了,我不就学会怎么唱了。”
“好敬业。”卡皮巴拉继续同情地看着他,然后阖上眼又睡了,躺回去之前还不忘给发小补上一句夸夸的呢喃,“你真棒。”
洛嘉屿歌词编到一半放下笔,转头望向睡得正香的发小,一点点将脑袋凑过去,然后小声对着那张睡颜说道:“我可以在你身上靠一会儿么?”
睡着的人不会给他答案,但他可以得寸进尺地把这种没有答案理解为默许,距离慢慢挪近,直到最后没骨头似地懒在对方身上,全身的细胞仿佛在这一刻都从一天的疲惫中解脱放松了下来。
一开始洛嘉屿还要时不时偷偷扭头看一眼被自己躺着的人醒了没有,但靠着的时间一久,瞌睡虫仿佛会传染,他居然也渐渐困了,阖上眼也眯了一会儿。
等到再醒来时,初喻的呼吸依旧很轻很平稳,看起来已经睡沉了。
洛嘉屿的视线重新回到手上的那张草稿纸,原本东拼西凑生拉硬扯的歌词好像突然一下子顺眼了起来,他再度提起笔往下续词,心情重新恢复了早上的愉悦,连带着写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大部分时候,只要脑内有那个人影,他笔下流出的字就会比顺畅很多。
但是好像还是少了点什么。
就好像单方面的明恋对比双向的恋爱,终究还是少了点什么。
“小熊小熊,气球气球,糖果糖果……”洛嘉屿对着自己的超绝潇洒鬼画符笔迹看了又看,嘴里念叨着导师给的那几个关键词,最后停留在歌词末尾的最后一句,也是最近几天里在他脑内冒出得最频繁的四个字,“我喜欢你。”
他说完后扭头看向还在熟睡的身旁人,闲聊似地随口唠道,但声音却不自觉放轻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喜欢我呢。”
“明天前有可能吗?”
“后天前有可能吗?”
“公演前有可能吗?”
“出道前呢?”
“明年前?”
“等我俩都老得走不动前?”
“这辈子有可能吗?”
洛嘉屿说完这句话后就转回了头,靠着身后人的肩膀,手里的歌词纸举起来,对着头顶天花板上的挂灯,纸张薄得近乎透明,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自言自语道:
“哪怕有一天呢,告诉我你喜欢我,让我感受下那是种什么滋味。”
“什么这辈子有可能?”初喻揉了揉眼睛,刚从睡眠中醒过来的脑子依旧有点迷迷糊糊,依稀只听见了身旁人说的最后几个字,“咱们有可能回家吗?”
“肯定能回,我刚在想这辈子一定要去卢浮宫门口卖次煎饼果子,赚到的钱用来买咱俩去加尼叶歌剧院看戏的门票。”洛嘉屿随口接话道。
初喻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眼睛,似乎在处理刚刚接收到的抽象信息:“听上去不错,祝我们成功。”
“你醒了?走吧,该回宿舍了。”洛嘉屿本来想着如果等他词写完后人都没醒的话就抱着他回去的。
初喻点点头,刚想往食堂大门那走去,就看见前面的洛嘉屿回过头来看他,嘴角的笑意已经看不出白天的疲惫了:“肯定能回家的。”
这句话对方以前也说过,所以初喻很自然地点头回应:“我相信你。”
洛嘉屿又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一句话,想给点提示,又想起相似的话白天已经在开玩笑间说过了,初喻听见他吸了一口长气,但是又没什么表情,最后也只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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