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将鼻屎弹掉,冲着四人不耐烦道:“住不住?不住的话别挡在门口。”
安德烈亚斯的脸蛋由红变紫再到黑,最后还是下班回去的赵石子出面解围:“怎么,你们还没找地儿落脚?”
因为对四人的本事略知一二,加上其是陛下“聘请”的高端人才,所以这位曾任校尉的墨家子弟不介意向窘迫的四人伸出援手:“不如去我家住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安德烈亚斯见赵石子的褐衣麻巾,下意识地拒绝道:“阳陵地贵,你家……”
想到其说亲妹是写《切韵》的高级女史,而且其在博士位上免租皇帝的阳陵房产,所以前脚拒绝他的安德烈亚斯后脚回道:“那叫有劳你了。”
“走。”
门口的伙计见了,刚想讽刺,但又瞧见赵石子的腰上别着博士的传验,于是咽下嘴边的讽刺,继续招揽谒舍的生意。
阳陵县的房价年年上涨,如今只剩刘瑞手里的库存还在太学府的二里内。余者若想继续呆在阳陵圈里,就只能去边边角角的荒地上建立新居。久而久之,阳陵的规模已经介于县和州城之间。
但就是在房源紧俏,不少人要天不亮地往县中心的茶舍、学堂出发的情况下,赵石子的住宅竟位于太学的二里内,说是在中心地的住宅区也不算夸大。
“赛里斯的皇帝是真的大方。”安德烈亚斯瞧着能住四户人家的精巧宅子,声音里满是羡慕:“这么好的屋子说给就给。”
“不是给,是让博士免费居住。”赵石子请他们去宴厅一聚,将手里的烤鹅交给妻子:“切半盘与诸位下酒。”
末了还向妻子问道:“昨日的羊肺吃完了吗?”
“没有。”
“全切了一部呈上。”
“欸!”
卡塔利亚见屋里没有仆婢忙活,于是向赵石子问道:“您不请佣工?”
“不请。”赵石子从缸里舀了自酿的米酒,送与四人品鉴一番:“如果不是阳陵县的宅子都一个样,我会请求陛下换个好收拾的住下。”
墨家与农家好简朴,即便是在为官做吏有“奢侈”之行,但也不过穿了草鞋,住的没以往破烂,离铺张浪费、骄奢淫逸有十万八千里之距。
“客房不精,胜在干净。”赵石子举杯说道:“与上林苑的住处是没法比的,还请四位见谅。”
“这怎么好意思呢!”安德烈亚斯赶紧回道:“能有一地免费居住就很知足了。”
不过对方提到他们暂时居住上林苑,安德烈亚斯也不免多问:“您去过上林苑?”
“怎么没去过?”赵石子的表情有些好笑:“我是墨者,而上林苑的墨者工坊是在陛下做太子时就建立。”
他没说的是墨家里的第一批出仕的墨者就有他。不过看赵子鸢在宫里的地位,她的兄长能做墨者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你们没去过墨者工坊吗?”
按理说以皇帝的收集癖和无穷无尽的尝试欲,是不可能放着两个外族墨者(安德烈亚斯和代达罗斯)在那儿看着不干活的。更别提从安息买来外族工匠的目的就是查探外国的科技发展,补充本国的科技漏洞。
“没有。”安德烈亚斯老老实实道:“照顾我们的官吏让我们老实呆着,所以我们从未去过墨者工坊。”
“…………”
“连听都没听过。”
“哦!那就是陛下对你们另有安排吧!”赵石子仅困惑了一秒便不想这事儿:“喝酒,喝酒。”
卡塔利亚对此感到一丝不解,但又不好直说他们过于相信皇帝的安排,所以借着酒过三巡对眼睛耷拉的赵石子旁敲侧击:“陛下的威信与他的年龄不符,是个有深层智慧的英明君主。”
“嗯!”赵石子的脑袋在那儿有有一搭没一搭地乱点着,声音也随之变得模糊不清:“陛下他呀!总有主意,但又不会告诉你有什么主意。”
“他让你去猜!”
“去猜!”
赵石子的目光扫过在座的四人,半醉半醒地痴笑道:“聪明的做法是不要去猜陛下的主意,而是按照他的吩咐老实去做。”
“这跟工具有啥区别?”安德烈亚斯不喜这种盲目的做法:“即使……”
他还没把自己的不满表达出来,就被一旁的代达罗斯捂了嘴,然后灌上一杯烈酒。
“少说话,多喝酒。”代达罗斯转头瞪着脑子发昏的安德烈亚斯,不等对方大舌头地吐气缓解口中的辛辣,便用羊肺占满他那兜不住话的口腔:“吃菜,吃菜。”
赵石子见安德烈亚斯被同伴整的不能开口,沉默间也回忆起没入仕的过往。
等到酒菜干了一半,他才冷着清晰的语调缓缓说道:“如果是昏君,自然不能盲从盲听,但陛下不是一般人……”
“他是那种……”
“那种你从未见过的君主类型。”
赵石子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比较,只能冲着放筷倾听的四人不好意思道:“你们与陛下相处久了就清楚。”
“……”
“这还不是等于没说吗?”好不容易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的安德烈亚斯当即回道:“咱们连那皇帝如何安排咱们都无从得知,何以知道日后还有机会相处。”
“别的我不清楚,但你们三儿……”赵石头的指尖点向安德烈亚斯、代达罗斯与卡塔利亚:“是肯定会留在关中,留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
“那我呢?”没被点到的阿纳斯塔斯指着自己虚心求教:“陛下不需要我吗?”
赵石子的目光看向努力做出温和姿态的丑陋医生,点点头又摇摇头道:“需要。但是比起久在长安的陛下,不日便会返回边境的皇后殿下更需要你。”
“不过……”
想起那位高个儿的卫皇后,赵石子因墨医的友好关系而给阿纳斯塔斯个友善提醒:“宁可陛下,勿惹皇后之怒。”
他知道卫皇后是如何说服朝臣让其镇守闽中,但不知道闽中的军官、士兵为何会服女儿身的卫后。
先天不足,后天补齐。
凡是能领兵打仗的,多少有些御下的工夫。
而像卫后这般一入闽中就全权做足,甚至连久居此地的乌伤翁主都马首是瞻的,肯定不是一般的有手腕。
“不出意外的话,你会被皇后要去。”
即使没有赵子鸢向兄长透露希腊人在宫里的表现,他也能根据四人的特长推出他们的走向:“在皇后那儿不一定比在关中舒服。”
“你……”
“多注意吧!”
阿纳斯塔斯若有所思了会儿,随即向赵石子露出个感激的笑容:“多谢!”
…………
虽说县官不如现管。先帝去后,其下的皇子与皇女辈分一升,地位下降,但是除了继承皇位的刘瑞,有且仅有留在关中,自幼就受兄长信任的信乡长公主未体会那种人走茶凉的滋味,反而过得越来越好。甚至在不少人的眼里,信乡就是作死前的馆陶,因此有“小馆陶,大信乡”的说法在民间广为流传。
信乡居是信乡长公主最引以为傲的产业,同时也是阳陵县的茶舍一霸,自是在东家的诞辰挂上一片喜庆之火。
因为要照顾宫中的节俭牌坊,所以用的不是新扯的红布红绸,而是翻陈年的料子用红水一泡,翻得一副娇艳的新色挂了上去,也算不堕信乡长公主的排场。
“又不是过整寿,何必整的那么隆重。”信乡长公主对仆婢的讨巧做法十分满意,当日换了红色的宫装并红宝石的首饰去了二楼的专座。
“施粥的棚子和喜钱都安排好了?”信乡长公主品了口新茶问道:“敲打过那鸡毛都要扯作扇子的吝啬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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