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虽然大家都知道了搅团儿实惠又好吃,可是真的馋这一口,还是得自己要一大碗玉米粉找高晋年帮忙。
也是因为附近这一片儿高晋年做的搅团儿味道最香浓软滑,所以渐渐地就成了他的席面保留菜——又是外地来的新奇事物,能当饭能当菜,还成本不高,简直是宴客菜的必备之一嘛!
也是这道吃食主人家不会在意用了多少玉米粉,甚至还比照者宾客的人数多做点——热着能吃凉了也能吃,多做点儿还可以留着后面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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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碗搅团下肚,一下子变成了十二分饱,陆柚和整个人都撑得晕晕乎乎懒懒洋洋的。
桃子和小梨子也不妨多让。
小孩子的感知最是敏锐,他们能够感觉到今天的陆柚和之前的陆柚不太一样了,少了那份疏离,多了几份亲近和亲热。
桃子小朋友还傲娇着,但是小梨子已经亲亲蜜蜜地靠在陆柚身上,要陆柚帮他揉揉小肚肚了。
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就算性格内向腼腆,但在家人面前小梨子还是能放得开的。
陆柚对自己这个前世的“小表舅”的亲近也是受宠若惊——老实说他对高晋年、高佑涛和高佑黎都没什么真实感,比起那些前世从妈妈那儿听到的亲属关系,他觉得自己在今生没有觉醒前世记忆前和他们相处的经历更加有代入感。
那些前世的记忆只是让陆柚对高家人多了几分亲近和归属感。
就比如他看着高佑黎,不会想着这是我曾经的小表舅我得尊敬他,而是想着“唉哟小梨子真萌真可爱来让柚子叔叔rua一rua”。
这边高晋年先前仔细看完了陆柚做蛋花汤的前前后后,这会儿在品尝蛋花汤的味道。
等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汤,凭借着他的厨艺,基本上将这道蛋花汤的精髓要点给拆解了个八、九不离十。
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就看到陆柚、桃子和小梨子一大两小都吃饱喝足靠在一起的样子。
怎么说呢,就有点像是高晋年之前看过的刚出生后抱团的小狗狗。
不知怎么的,明明这三个长相并没有相似,但是坐在长条凳上那副吃饱了后那副醉饭的懒洋洋模样却很是神似。
真奇怪,这要放在以前,高晋年可绝对不会觉得这仨有一家人的既视感。
第9章 1980-9
高晋年是个行动派,说要去替换高雪萍回来,等搅团儿吃完,就戴上草帽去地里了。
不过高雪萍回来也没有休息,正如陆柚之前说的那样,她还有做衣服的活儿要忙,等歇了会儿把身上的汗落下去之后就去了自己屋里开始踩缝纫机。
生活在农村的人都知道,在农村里面有很多的能工巧匠,农村就把它称为匠人,像制作家具工具的,盖木房子称为是木匠,把锯木板的称为锯匠,还有补锅的称为补锅匠等等。
只不过随着社会工业化的发展,这些匠人逐渐湮没在时代的洪流中。
但是在七八十年代,他们还是相当吃香的“技术工”。
因为他们赚的钱就比种田稍微轻松一点,因此这些匠人在七八十年代是非常吃香的。
而在各式各样的匠人中,弹匠、瓦匠、铁匠和裁缝匠又是“技术工”里的尖尖儿。
类比于后世普通大学和重点大学那种。
弹匠是弹棉花打被子的,家里再穷都会有一床被子。
可棉花被子盖个几年,盖久了会变得梆硬不暖和,这时候就需要弹匠来将棉被重新弹一弹,将其变得蓬松柔软。
更不用说如果家里添丁进口,尤其是结婚娶亲,那新棉被绝对是必不可少的存在,也少不了弹匠师傅。
瓦匠是制作瓦的,如何将泥土制作成瓦胚,然后用多高的温度烧多久才能变成青瓦或者红瓦,那可都是行业里的不传之秘。
而农村只要是盖房子都少不了用到瓦,自然瓦匠的身份也是备受尊敬。
铁匠就自然不用说了,无论是菜刀镰刀锄头铁锅耙犁……用到铁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相比起来以上这些要费力气的匠人,裁缝匠听起来似乎就要轻松多了——这也是大部分农村女性所向往的。
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商品流通不好,很多东西都是自给自足,衣服也不例外。
过去没有缝纫机时,都是一针一线的手工缝制,但是这样缝出来的衣服不够整齐,也不太牢固——当然手艺好的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可是要达到这样的标准,通常要费许多的工夫。
有了缝纫机,缝制衣服自然就方便了许多,不仅针脚整齐又结实,而且速度还快。
以前需要一两个月才能做出来一套衣服,现在只需要两三天就可以做出来,哪怕布料和棉花都需要凭票供应,也吸引了更多的人投身这个行业,也促进了裁缝这一行的快速发展。
给了裁缝匠不少利润空间,让裁缝这一行当逐渐得以发展。
不过在农村这个地方,愿意花钱做衣服的也不多,再加上高雪萍年前才学成归来结束学徒生涯,到现在两个多月也就才接了几个单子。
其中一个单子还是靠着高晋年——就是高晋年才去给人家做喜席的赵家的新媳妇儿穿的新衣裳。
不过也是因为那个单子完成的不错,所以陪新媳妇儿来取衣服的她表姐就顺势又下了个订单,这才不至于让高雪萍空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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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柚被[生病需要修养]的理由打发去休息,这会儿桃子和小梨子也被赶去睡午觉了,他没有孩子可以玩(bushi),百无聊赖下便看高雪萍踩缝纫机打发时间。
穿针、走线、踩脚踏。
“哒哒哒……”随着皮带传动,高雪萍仔细车起了布料,她熟练地操作着缝纫机,匀速推送的布料经过机针处留下一串细密而整齐的针脚,不一会儿的时间,两块布料就被完好地缝合在一起。
高雪萍做得认真,陆柚也看得出神。
陆柚和自己的外婆相处时间不多,老人去得早,随着他渐渐长大接触的人和事变多,对于老人的记忆便更加单薄。
不过他时常会在陪妈妈回忆往昔的时候和她翻看那些老照片。
其中就有一张是年轻的外婆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妈妈的泛黄老照片。
那张照片中,初为人母的外婆年纪也不大,看上去最多二十出头,和眼前这个这个扎着两条又黑又粗的油亮麻花辫少女基本上一模一样。
高雪萍和他前世的妈妈作为母女俩,长相轮廓其实是颇为相似的,此时而高雪萍认真做衣服的场景,逐渐前世小时候看到的妈妈做衣服的场景重合,唤起了他的童年回忆。
前世的陆柚小时候的衣服都是妈妈亲手做的,而妈妈的裁缝技艺就师从外婆。
可妈妈说,外婆并不喜欢做衣服因为太累太辛苦而收入太微薄。
只是因为好歹算是一项进项,所以哪怕累也只能咬牙做。
那个时候外婆白天要去干活,做衣服只能在下班后,为了多赚点,总是整宿整宿地干到后半夜,第二天又蒙蒙亮就又要去打工。
那个时候机器做衣服已经兴起,同样是几块钱十几块钱,人们可以马上买到新衣服穿到身上,可是要等裁缝做的话,至少要两三天。
而且因为人工比不得机器批量产出,所以实际上人工做衣服比机器还要贵——可又不敢收太贵,不然大家全都去买机器做的衣服了,她们裁缝就更没有市场了。
所以那个时候的外婆其实一直想的是去卖衣服,因为这样来钱快赚得多——事实上,那个时候服装买卖的小贩多不胜数。
只不过想要卖衣服首先要进货,而进货需要本钱,数量少了人家还不给批发。
外婆去找熟人打听过,那个时候最少的批发价都要一千五百块——对于那个时候已经落魄,一年的收入都还不到一千块的高家来说,这无疑是个很吃力的金额。
更不用说,卖衣服是赚钱,赚到钱的不在少数,可凡事都有正反两面,因为卖不出去而把货亏在手里最后血本无归的也不胜枚举。
那个时候外婆已经被生活的苦难折磨得心力交瘁,有那个闲钱,她宁愿把钱老老实实地攒在手里,也不敢拿出来赌一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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